26、牵丝·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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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医院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你的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不过可以确定的说，多数人不喜欢医院。医院凝聚着无数人的人生，交织着无数人的情绪。如果把医院比作舞台，那这舞台出演的戏码只有两种，生与死；如果把人类的悲欢分布情况做成一张造影图，那医院所在的位置全都毫无疑问是深渊。
深渊寂静，算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你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中时，你便无心去想旁事了。
你一夜未合眼，哪怕医生告诉你月岛小姐脱离了生命危险，你依旧睡不着。
月岛小姐还在睡。
你看着附着在月岛小姐身上的荧蓝辉光，你看得出神。
是这些东西影响了月岛小姐。
Purun……诅咒……你心烦意乱。
“小姐？”护士轻轻晃了晃你，“您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就这么坐着发呆，您还好吗？”
你揉了揉眼睛：“我没事。”
护士笑了笑，温柔的安慰你：“您的朋友没有大碍，您不必如此忧心。月岛小姐看见这样的您，也会很担心的。”
“谢谢……”你尽量朝护士摆出一个温婉的笑，“您说的是。也许我该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一瓶提神醒脑的饮料。”
【提神醒脑？】
“我的意思是，您应当休息一会儿。如果您不放心……您可以通知月岛小姐的家属或者你们其他的共同好友……”
“啊对、您说得对。”你附和护士说的话，用紬的生日解开月岛惠美的手机。
这一天不是我的生日……奇怪，你怎么能如此确信？你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你失忆了，也没人和你提这件事。
这么确信……你其实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
“我去打个电话。”
“嗯。”
你找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打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月岛惠美！昨天晚上没回家，你跑哪儿疯去了！？说什么要去探险！我在家等了你一个晚上唉！我一把年纪我熬夜容易吗我！”
嗓门真大。
“惠美？怎么不说话？”
对面的声音逐渐变小。
“小惠美？”
“您好，您是月岛小姐的叔父吧？”
“你是谁？”
对面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你要多少钱？”
你被他噎住了：“我不是绑架犯，月岛先生。姑且算是月岛小姐的……朋友。”
“朋友？惠美在仙台没有朋友。”
“我们是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朋友。”
对面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们的探险出事啦！？”
“月岛先生真敏锐。我们的探险确实出了一点——”你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急迫的插嘴道：“意外？惠美出了什么意外！？”
“月岛小姐现在在杉泽医院，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要卧床修养一段时间。
月岛先生没有给你把话说完的机会：“你把具体的地址发给来，我马上过去找惠美……”
月岛小姐这位叔父真是……叔父……
你也有叔父，还不止一个。
“嗯。地址已经发送给您了，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等我到了再说！”
月岛先生强硬地挂掉了电话。
“唉……”
心情低落无可避免，要不还是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瓶含糖量高的饮料吧……我不能再这么继续折腾我的身体了……
“硝子会骂我的……”
硝子是谁？
哦！
家入小姐的名字是硝子来着。一直喊“家入小姐”“家入小姐”，她的名字都要被你刻意遗忘了。
冰的。
冰的、这时候该有人说话才对。
“姑娘，你待在这里好久了。”
“啊……对不起。”
这里是自动贩卖机区，旁边还有好几个自动贩卖机呢。你让出地方，多看了一眼这位坐轮椅的老爷爷。
他一个人吗？
你拧开饮料喝了一口。老爷爷哼了一声，你感觉他就是朝你哼的。
“おじいさま、我有哪里做的不对惹您不高兴了吗？”
“你太颓废了！”老爷爷又哼了一声，显然不想正眼瞧你。
“那您很厉害呢。在医院这种地方还能保持良好的心态。”你没有和他争论的心思，没什么好争论的。
老爷爷还挺时髦，这粉色头发是天生的还是后染的？总觉得……有点眼熟。
你以前见过这位老爷爷吗？可老爷爷的样子，他好像是第一次见你。
“住院的是你的亲人吗？”老爷爷沉声发问。
“不，是我的朋友。”
“您住哪个病房？我推您回去？”
老爷爷拒绝了你，他一定要自食其力。
“您是因什么病而住院的？饮料可不能乱喝……”
“要你这女娃子操心！今天是工作日，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被问这个问题。
你明明看起来很成熟，嗯！
“おじいさま、我是成年人了。”你微笑着说。无论对谁，你都会说你成年了。你消失了十年，你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可时间的重量确实压在你身上。
你不能把这十年当成小说或漫画里轻飘飘的设定。你必须珍视时间的重量。
老爷爷上上下下把你扫射了一遍，他目光锐利，身上完全没有暮气。
你都有点羡慕他了。有这样的心态。
“你不工作的吗？”
你觉得自己不能回答“暂且是无业游民”，你想了想：“我在另一家医院工作。”
“爷爷！你在这里啊！我找你找半天！”粉发少年按住墙壁急刹车，接着继续大声喊道：“你又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不是说好了你想出来就等我放学——”他抬起头，“欸，这里有别人啊。”
粉发少年摸摸后脑勺，朝你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他肺活量真好，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我爷爷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老爷爷这次没有闷哼，而是气得双手抱胸，粉发少年颠颠地跑过去扶住轮椅。
“爷爷，不要随便对别人说奇怪的话……”
我是不是也坐过轮椅？这什么想法，你看了看自己，你很健康啊，除了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
好吧，你承认自己处于亚健康状态。
“唔……没有的事，你爷爷很风趣。”
“风趣？我爷爷！？”粉发少年惊讶地指指自己，又指指他的爷爷，被老爷爷痛斥了一顿。老爷爷高声说着自己年轻时候咋样咋样。
“这些事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爷爷。”
“那关于你父母的事……”
“见都没见过的人，我没兴趣。”粉发少年掏了掏耳朵。
“混账！”
“别生气了，爷爷。只要你活着我就满足了。这是什么！？”粉发少年夺走老爷爷怀里抱着的饮料，他速度好快。
粉发少年把饮料举起来摇了摇：“你不能喝这个，爷爷。给我喝吧！”他咕嘟咕嘟一口气灌完又突然面色扭曲。
【遭了……想上厕所……】
粉发少年看看你又看看他的爷爷。
“您是需要我的帮助吗？”
粉发少年用力点头，手不停指着一个方向。你知道他要做什么，“爷爷就放心交给我吧。爷爷的病房号是——”
【301 301】
粉发少年已一溜烟跑走了，这速度……杰的速度有这么快吗？是肾上腺素的功劳？你怎么觉得这是那名少年的常规水准。
不像天与咒缚，有点古怪。老爷爷一直看着你，你只好走过去扶住轮椅：“我送您回去——”
老爷爷伸手示意你不要说话。
“悠仁这孩子是有点古怪，是吧？”
哪家长辈这么说自家孩子，莫不是想欲扬先抑？
“你也有点古怪。”
“我？”
“你准备送我去哪儿？”
你嘴角勾起笑容：“301。”
不能小瞧老人家啊。
那孩子太急了，急到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没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您想说的古怪地方是这些吗？”可是他们祖孙两人看不见咒灵。学校和医院一向是最容易生成咒灵的地方，这家医院有很多没啥危险性的不入流咒灵。
你还没来得及祓除它们。
“悠仁的母亲也很古怪。”
你听见老爷爷如此说道。他刚刚就想和自己的孙子说这件事，不过粉发少年压根不在意这件事，让老爷爷无从谈起。
他现在是想和你聊一聊这件事？
“您不妨说给我听听。”
老爷爷又上上下下把你看了好几遍：“你很强，和悠仁的强大不一样。”
“您谬赞了。我无时无刻都深觉自己渺小，连身边的朋友都保护不了。”
“你尽力不就好了？”
不一样。
这是可以不用发生的事。
它发生只是为了……让我遇见你们二位？
这剧本是谁编的？也太烂了！这不就是“献祭少女”的写作手法！？除了这个别的不会了吗！？
你也只是在心里吐槽。
“おじいさま、我们还是来谈谈这位古怪的母亲吧。”
你替老爷爷说出他的困惑：“您似乎一直找不到一位可以让您倾诉这件事的人。”
老爷爷重重点了点头：“说实话，我都怕我今天把这件事说出去，明天就死于非命了。不过我本就活不长了。”
“您不必如此悲观。您——”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生病，只是因为我老了。唯有这种病在哪里都救不了。”
“可是悠仁君希望您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我之前不是说我在一家医院工作？您可以转院。”
“我不是说——”
“不巧的是，这家医院也挺古怪的。”
“不过我们的技术还很不成熟，您的性质可能更像‘小白鼠’。”
“我还是先和你说悠仁母亲的事吧。”老爷爷一副防着谁的样子。
“这附近除了我和您，就只有病人和医护人员。”绝对不是防着你，这点你可以肯定。
“我觉得悠仁的母亲，在某一天变成了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您确定？”被咒灵附身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
“我确定。”老爷爷一脸深沉的说：“我不会忘记她头上那道缝合线，哪怕她生下悠仁之后没多久就不见踪影了。”
缝合线——昨天在那家餐厅遇到的服务员！是一个组织……还是，同一个人？
“变成了另一个人”，这点很耐人寻味。可是……一个人只能有一个术式。不，如果是“复制”的话……那对面也太强了！
“おじいさま、实不相瞒，我昨天刚见过一个头上有缝合线的人，是位男性。”
你貌似吓到老人家了。
敌在暗，我在明。我所有的行动轨迹那个缝合线脑袋都能悉数掌握吗？不可能做到的，你打车他还能查到。但是昨晚你是直接传送到这家综合医院门口。
这种就无从查起。
不过……如果那个人一直关注着这位老爷爷，情况就很不妙了。可是，相比这位老爷爷，那位粉发少年才是他关注的重点吧？
他到底想做什么？
让我知道这件事有什么用？
难不成要在仙台多待几天？
还有……祈本里香。目前你可以确定，在这个世界里，灵魂这玩意儿真的存在。
那是祈本里香的灵魂吗？
悟……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牵丝·其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