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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过不了冈的武松 ...

  •   傍晚的风卷着尘土掠过公交站牌,林进一眯眼甩了甩被吹乱的头发,眼底闪着点不怀好意的光。

      空旷的站台只有他们俩,连辆过路车的影子都没有。

      “不就搬个宿舍吗,至于搞得这么隆重?”周程希望着站牌上密密麻麻的站点,502号车的数字在夕阳下晃眼得很。

      “那必须的。”林进一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笑里藏刀,“迎新人嘛,总得热热闹闹吃顿席。”

      周程希被撞得晃了下,眼里亮起来:“学长会来吗?”他踮脚往路尽头望,白衬衫领口被风掀起一角。

      “额……不会”林进一卡了壳,赶紧打圆场,“主要是我和姐头的朋友,人不多。”

      周程希脸上的光瞬间暗了下去,扭头数着站牌上的字,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孟媛也去?”

      林进一没察觉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还在瞎糊弄:“不全是……”

      “什么叫不全是?”周程希猛地转头,眼神跟审犯人似的,看得林进一心里发毛。

      “就是……主要是我操办的,”林进一往后缩了半步,赶紧说实话,“有几个我俩都认识的朋友,孟媛她……晚点到。”其实他压根没敢邀孟媛。

      周程希的脸立马垮下来,转身就走:“有女生我不去,尤其是她。我回教室上自习了。”

      “诶!别走啊!”林进一慌忙拉住他,手心都冒汗了,“没女生!真没有!孟媛根本不知道这事儿!我骗你是小狗!”

      周程希挑眉:“发誓。”

      “我林进一发誓,”林进一竖起三根手指,脸不红心不跳,“今儿你要是见着孟媛,我这辈子……呃,我那作案工具直接给老天爷收走!”

      周程希“噗嗤”笑出声,看了他下面,耳根都红了:“这么狠?那我信你。”他拽了把林进一的胳膊,“那东西还是留着吧,怪可惜的。”

      林进一松了口气,心里却嘀咕:这学霸怎么一听孟媛就炸毛?可能还是地下恋情的阶段。管他呢,先诓去再说。等会有他好受的。

      公交车“吱呀”一声停在站台,林进一投了四枚硬币,推着周程希往里走。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后排两个老人在低声唠嗑,方言混着发动机的轰鸣,像隔着层厚玻璃。

      周程希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进一挨着他坐下时,塑料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周程希望着“南瀛中学”的牌匾渐渐缩小,最后缩成个模糊的色块,许久没说话。
      两人静坐了好一会,车窗外的树影掠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你和孟媛是什么关系?”周程希忽然开口,目光还黏在窗外,“我只知道是她罩着你。”

      林进一立马警惕起来,梗着脖子道:“什么~我和她是很好的男女朋友关系。”他急得狡辩,尾音都发飘,好像多说几遍就能成真似的。

      “是那种男女朋友吗?”周程希的声音低了半度,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框上的锈迹。

      林进一察觉到不对劲,自己刚说了什么胡话?却又不肯认输:“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懂了吧?!”

      周程希扯了扯嘴角,“那也就是说,你们是平等的个体。她也像我一样叫你林哥?”

      林进一迟愣了一会,手指在裤缝里蜷成拳:“额…对,我叫她姐头,她管我叫林——哥”,最后两个字说得跟蚊子哼似的。

      周程希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轻笑:“好像不对劲啊!之前我和孟媛聊过天。她直接说你是她小弟,到底我该信谁的?”

      林进一脑子里“嗡”的一声,立马想起巧克力上那张信——“我为我小弟的鲁莽而向你道歉……”。
      本想在这对“情侣”面前找点当大哥的面子,没想到摔得这么惨。可嘴里还在硬撑:“你是我小弟,当然信我的。”

      周程希显然听出了他的嘴硬,打了个话岔:“就和战国时期似的,孟媛是周天子,林哥你是称霸一方的诸侯王。她只是名义上的头头,听不听话还得你说了算。对吧。”

      林进一对他的话摸不着头脑,什么战国什么天子,不过“诸侯王”三个字还算顺耳。他糊里糊涂地点头:“对!你说得很关键,就是这种关系。”

      “那我可明白了,怪不得没见着你俩走在一起过。”周程希望着窗外掠过的店铺,语气轻飘飘的,“她还总贬低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进一恨得后槽牙发痒——还不是因为你个西门庆来勾引她,自己还被禁赛两周,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恨意冲到嘴边,却化成句强装镇定的江湖话:“没听说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王不见王,各自为皇’吗?”

      这是林进一混帮派攒下的话术,倒让周程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真信了。

      公交车在一片街镇停下,沿街商户大多关着门,零星开着的几家透出暖黄的光。

      男人们搬出折叠桌摆在门口,家常菜的香味混着啤酒沫飘过来。无论老少都穿着松垮的拖鞋,小孩追着狗跑,大人光着膀子划拳,给这萧瑟的街景添了份烟火气。

      周程希盯着那桌饭菜看了好一会,喉结轻轻滚了滚——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和父母在一张桌上吃过饭了。

      “走啦!人家吃饭有什么好看的。”林进一拍了拍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过来。

      两人往深处走,街道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几辆电动车旁围着些年轻男女,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胳膊大腿上纹着花里胡哨的图案,吞云吐雾间骂骂咧咧。

      旁边一个黄毛吐了口痰,差点溅到周程希的鞋上,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这片街区里,身着白衬衫、眉清目秀的周程希像个异类,走两步就有人回头打量。

      “林哥,到底是去哪?”周程希压低声音,眼神扫过周围晃悠的人,“你这地方真的是学生可以去的?”

      “放心!”林进一得意地竖起拇指,“在学校,你周程希说了算。但出了学校,这片地,我罩着!”

      怕周程希不信,林进一朝不远处一个平头纹身的小伙吹了声口哨,扬手打了个招呼。

      结果那小伙皱了皱眉,拉着身边的女生往巷子里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林进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应该是新来的,外地人,外地人!”

      他们的脚步在一个彩灯闪烁的KTV前停下,门口的霓虹灯牌忽明忽暗,照得“夜来香”三个字泛着廉价的红光。

      “进吧!就是这了!”林进一推开门,震耳的音乐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差点把周程希掀个跟头。

      KTV包厢的彩灯把墙面照得花花绿绿,,三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座在沙发里,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
      其中一个刀疤从眉骨斜划到下巴,嚼着口香糖往来人扫了圈,最后把视线钉在周程希身上。

      “进一,叫我们来就为这小白脸?”带头的阿武嗓门洪亮,一屁股坐在周程希旁边,沙发陷下去一块。
      他伸出手,指节粗大,掌心全是老茧,“认识下,我是阿武,跟媛姐从初中混到现在。”

      周程希刚握住那只手,就感觉一股蛮力攥上来,骨头都像要被捏碎。他却没皱眉,反而笑了笑:“这位兄弟手劲可以啊,肌肉都挤出来了,练过?”

      阿武愣了愣,反倒不好意思松了劲:“瞎练的,打打沙袋练出来的。”

      林进一见状,赶紧抢过话头:“武哥当年为媛姐可太够意思了!初中有人堵她,武哥人猛话不多,直接亲自下场。有胆!”

      他又指着旁边纹着花臂的阿杰,“杰哥更猛,媛姐被小混混吹口哨,杰哥直接出手,现在那老板见了媛姐还绕道走。”

      周程希听得认真,还点了点头:“挺讲义气。”

      阿杰被夸得有点局促,开了瓶啤酒往桌上墩:“喝酒喝酒。”

      林进一没放弃,给几人使了个眼色。阿武清了清嗓子,往嘴里灌了口酒,慢悠悠开口:“前阵子包仔那事你们知道不?就是那个初中生。”
      “那就皮条村那铁公鸡老汉,他儿子欠了我们赌场的钱。”

      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我们把他儿子埋土里,就露个脑袋,叫他爹来赎。那老汉拿着镰刀就冲过来。”

      阿武抬起手握着酒瓶绘声绘色,“包仔机灵!一边躲还抢了人家的刀。大喊: ‘我正当防卫了啊’,见没用,直接吼‘我是精神病’,举着刀就劈过去——肯定进去了呗,判死刑啊!”

      阿杰接话:“那老汉的儿子立马怂了,钱一分不少交了。不过包仔,诶~”摇了摇头。

      林进一假装关切:“怎么不早跟我说,还没执行吧。这得去见见啊。”眼角却瞟着周程希,盼着他露出点害怕的神色。

      “孟媛可不缺包仔这种,没一个不沾点血的,”阿武朝周程希伸过酒瓶。“怎么~小兄弟你也要干这行?”

      可周程希只是端起杯子,轻轻碰了碰阿武的瓶:“包仔是挺可惜的。”他声音平静,“为了点钱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眼前的人倒是学了点法律的皮毛,正当防卫和精神病责任排除是由倒认真了。
      但最重要的——未成年人不判死刑啊!这群人到底有哪句话是真的。

      周程希只是打起了怜情,没有拆穿。

      阿武挠了挠头:“这小子……跟别的学生不一样。”

      接下来的场面彻底跑偏。周程希居然拉着阿武学划拳,“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喊得有模有样;
      阿杰教他吹瓶,他喝得脸红脖子粗,却非要再来一瓶;
      连最沉默的阿强都被逗笑,教他怎么用骰子猜点数。

      林进一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啤酒瓶标签,看着周程希被阿杰逗笑时露出的虎牙,突然觉得那笑声有点刺耳。

      “学这种坏东西对你有什么好处。是当我不存在吗?!”他暗自怄气

      林进一猛地灌了口啤酒,泡沫沾在嘴角也没擦——他第一次发现,周程希笑起来的时候,左眼尾会有个浅浅的窝。

      “杰哥,你这纹身挺酷,纹的啥?”周程希凑过去看。

      “关公。”阿杰挺得意。

      “那得好好拜拜,不然镇不住。”周程希一本正经,“我认识个老哥,纹身店老板,下次介绍你去补补色。”

      林进一看得眼皮直跳,眼见阿武都要拍着胸脯认周程希当“老弟”,赶紧扑过去挡在中间:“哎哎哎,他不能再喝了!未成年!”
      他抢过周程希手里的酒瓶,“你们别带坏我小弟!”

      阿武嗤笑:“他未成年?你林进一都成年了,还开这种玩笑!还有——你小子紧张啥?我们还能吃了他?”

      周程希却笑了,脸颊通红,眼里却清明:“林哥,我认杰哥当大哥行不?他划拳肯定比你厉害。”

      “不行!”林进一几乎是吼出来的,把周程希往身后拽,“你是我小弟,只能认我!”

      彩灯晃过林进一涨红的脸,他看着周程希和那几个壮汉勾肩搭背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这局设得像个笑话——原想吓唬的人成了团宠,自己倒像个护食的狗。

      阿武拍了拍他肩膀,笑得意味深长:“进一,你这小弟,比你懂事儿。”

      彩灯在周程希通红的脸颊上晃出斑驳的光,他突然一拍桌子,酒液溅出杯沿:“要不比喝酒?谁喝得多,我就认谁当大哥。”

      阿武眼睛一亮,抄起桌上的啤酒瓶:“这可是你说的!”他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喉结滚动得像个水泵。

      林进一心里咯噔一下——他酒量本就差,上次跟小弟喝三瓶就断片,可这话是周程希说的,他哪能认怂?也抓起一瓶猛灌,泡沫顺着下巴流进衣领,呛得直咳嗽。

      “哟,林哥今天这么猛?”阿杰笑着起哄,“别是装的吧?”

      “谁、谁装了!”林进一抹了把嘴,又开一瓶,“再来!”

      周程希看得直乐,自己却小口抿着,时不时给几人倒酒,像个看热闹的裁判。阿武三人仗着酒量好,起初还跟林进一硬拼,可架不住他跟疯了似的往下灌,一瓶接一瓶,眼神都直了。

      三瓶,五瓶,六瓶……

      “进一,差不多行了!”阿武按住他的酒瓶,“再喝要出人命了!”

      林进一却甩开他的手,舌头都打了结:“我没、没醉……周程希是我的人……你们谁也别想抢……”他猛地灌下最后一口,把空瓶往地上一砸,“哐当”一声,玻璃碴溅了满地。

      “周程希是我的人!你们不许动!”他摇摇晃晃地指着阿武,突然腿一软,往周程希怀里倒去。

      阿武三人面面相觑,哪还敢多待?阿杰拽着阿武就往门口退:“是是是,你的人,我们不动!”
      阿强还不忘拎走桌上的半箱酒,“我们先撤,你们……你们注意点。”

      三人挤着出门,关门时还听见林进一在里面嘟囔:“谁也抢不走……”

      包厢里只剩他们俩,音乐还在震,周程希扶着林进一的腰,只觉得这人浑身烫得像团火。
      林进一突然抬起头,鼻尖蹭过他的脸颊,带着浓重的酒气:“周程希……你不许跟别人……”

      话没说完就耷拉下脑袋,呼吸变得沉而均匀。

      周程希叹了口气,费力地把他架到沙发上,看着他眉头紧锁的睡颜,突然觉得这局闹得有点荒唐。

      他捡起地上的玻璃碴,划口处还渗着血珠——就像林进一那点别扭的占有欲,扎人,却又带着点笨拙的热。

      他把这块玻璃渣用纸包起来,放进了口袋。

      包厢里的彩灯还在旋转,红的绿的光打在林进一脸上,把他那点醉意染得愈发鲜活。

      他趴在沙发上,侧脸埋在臂弯里,露出的耳廓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带着脖颈都泛着层薄红,像是被热气蒸透了的桃子。

      周程希蹲在旁边,不做声色。眼前的人平时总爱皱着眉,要么炸毛要么较劲,此刻眉头却舒展着,睫毛垂下来,好像做什么事都可以。

      不知是不是觉得热,他动了动,含糊地嘟囔了句什么,侧脸蹭着沙发垫,脸颊上的红晕染上了眼角。

      周程希的指尖忽然有点痒,忍不住想碰一碰那片温热的红,手抬到一半又顿住,转而扯了扯林进一被汗水打湿的额发。

      发梢刚触到指尖,林进一就像被惊动的猫,睫毛颤了颤,眼睛眯开条缝。那眼神蒙着层水汽,眼神轻柔得傲娇起来,好像再碰一下就要哭给他看。

      盯了周程希两秒,突然咧嘴笑,嘴角的泡沫跟着颤了颤:“周程希……你怎么在这?”

      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鼻音,和平时炸毛的样子判若两人。周程希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刚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缠得周程希心里像爬了只小虫子,痒得他指尖发麻。
      他看着林进一泛红的后颈,看着那截露在外面的、带着薄汗的皮肤,突然觉得这醉鬼的样子,比他平时任何时候都要鲜活——鲜活到让他想伸手,把这团发烫的“小太阳”往自己身边拢一拢。

      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服务员探出头来说“林先生!您订的包间马上就要到点了,麻烦注意一下时间。”

      周程希就赶紧应声:“知道了,这就收拾。”他转头看林进一,那家伙还埋在臂弯里,沉沉睡着。

      周程希试着把他扶起来,手刚扣住林进一的胳膊,就被他猛地甩开。“不走……”林进一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哭腔,像被抢了糖的小孩,“说了不许走……”

      “不走不走,”周程希耐着性子哄,指尖碰了碰他发烫的脸颊,“我背你,你不用走。咱们换个地方歇着,成不?”

      林进一没吭声,算是默认。周程希半蹲下身,让服务员帮忙托了把林进一的腰,才勉强把人架到背上。

      这家伙看着匀称,压在身上却沉甸甸的,胳膊松垮垮地搭在周程希颈间,带着酒气的呼吸全喷在他锁骨窝里。

      街道上的灯忽明忽暗,周程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后背早被林进一的体温焐得发烫。

      林进一的头歪在他肩上,耳廓红得透亮,时不时蹭过周程希的耳垂,像颗温热的小石子,硌得他发颤。

      发梢扫过下颚,带着点洗发水混着汗水的味道,说不上好闻,却让人挪不开注意力。

      刚拐过街角,周程希突然感觉后颈一热——林进一呕了。

      温热的液体从自己旁边上往下淌,混着酸腐的酒气,溅在裤腿上黏糊糊的。
      周程希皱紧眉头,胃里也跟着翻搅,却下意识地把林进一托得更稳了些。

      “唔……”林进一似乎被自己弄醒了点,含糊地哼唧着,头往周程希颈窝里埋得更深,“难受……”

      “忍忍,前面就是公交车站,去那休息会。”周程希的声音有点哑,他腾出一只手,笨拙地拍着林进一的背,另一只手死死扣着他的大腿,生怕把人摔下去。

      呕吐物顺着衬衫下摆渗进来,贴在皮肤上又凉又腻。

      周程希盯着地上那滩狼藉,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喝醉了也不安生,吐了自己一身,还得像伺候祖宗似的背着。

      可肩上那点温热的重量,还有林进一无意识蹭过来的脸颊,又让他发不出火。

      他调整了下姿势,继续往前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去,把这醉鬼扔到床上,再把自己这身脏衣服换下来。

      周程希刚上站台,林进一又呕了出来。他赶紧调整方向,对着绿化带的杂草堆。

      见林进一暂歇,便把他放下来,让他的手臂绕着自己的脖子靠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

      “还想呕吗?”

      林进一摇摇晃晃,没等回应,又开始狂吐不止。反反复复几次,才算彻底消停。

      周程希扶着软塌塌的林进一,先擦了擦布满灰尘的候车椅,才把人安置上去。确认他没什么反应后,才走到一旁。

      四周空无一人,马路寂静得能听见风扫过落叶的声音。

      周程希脱下沾满秽物的衬衫,露出白皙得晃眼的上身,用还干净的衣角擦了擦沾灰的手——酸腐的气味钻进鼻腔,恶心得他皱紧了眉。

      自己的衣服全脏了,裤子也没能幸免,黏糊糊地贴在腿上。再看林进一,除了鞋子和裤腿沾了点污渍,其余地方干干净净,仿佛这场狼狈与他无关。
      周程希只能暗暗叹气,算自己倒霉。

      眼下得赶紧回去。他掏出手机,才发现快10点了,公交车大概率是没了。打网约车?他连银行卡都没绑定,根本行不通。只能寄希望于林进一的手机,试试人脸识别。

      打开林进一的手机,几条未读消息弹了出来:

      明博哥【我到学校了,还不出来接我?(耍帅)】21:23

      明博哥【你去哪了?问谁都不知道(发火)】21:47
      【我先回宿舍铺床了,今晚有得你受(偷笑)】

      周程希没太当回事,对着林进一嘟囔:“借你脸开下手机哈。”他拧过林进一的脸,准备扫脸解锁。

      刚碰到他的脸,就被林进一挥手打开。

      对方闭着眼,晃了晃脑袋,傻笑几声,醉意呢喃:“周程希……你怕了吧,看你……还不跟她远点”——声音模糊得像隔着层棉花,周程希只听清“周程希,你怕了吧,远点”几个字。

      他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又瞥了眼扔在一旁、沾满污秽的衬衫,气不打一处来。

      “我怕?”周程希冷笑一声。

      “怕了,就走远点!”林进一突然甩了甩手,笑得欠揍,“咯咯咯……”

      周程希忍无可忍,一把捧过他的脸,对着那肉嘟嘟的脸颊狠狠亲下去。空气爆破的声音在寂静的站台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

      林进一疼得下意识推他,可手软得没力气。二十多下后,脸颊被吸得发紫,像挨了一拳。

      周程希看着那片“拳印”,总算出了口恶气,心里默念“扯平了”。他刚抹了抹嘴唇,林进一却在梦里哭了起来。

      “啊~啊啊,孟……不要~我错了嘛”——哭声娇滴滴的,带着真诚的哀饶,比在校长办公室里更让人心头发颤。
      周程希顿时愧疚起来:刚刚是不是太用力了?

      可看着眼前这团“小太阳”哭个不停。这可怎么办?周程希顾了顾四周,还好没有人。

      年幼时被父亲训斥得哇哇大哭,结果只招来变本加厉的后果,渐渐的他也就不会哭了,只要自己够狠,他一定就不哭了——他如此告诉自己。

      再想想自己黏糊糊的衬衫,他继续安慰自己:肯定还没扯平,还差“一拳”。

      于是,他又转向林进一另一边脸,按住他软绵绵的反抗,一下,十下,三十下……

      林进一的呻吟声渐渐沙哑,到最后累得一动不动。

      周程希的嘴唇还在他脸上,直到林进一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明博哥的视频通话。

      周程希吓得猛地抬头,才发现林进一的左脸已经肿得淤紫。
      他慌忙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明博哥”三个字,像道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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