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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千钧一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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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德考回光返照的力量虽然惊人,但是认真和正常人博弈起来,渐渐的就捉襟见肘,何况那个已经把他半压在地上的黑影是闷油瓶。
这甬道本身就非常狭小,现在又一下挤了三个人,可以说根本没什么能活动开的空间,我心惊肉跳地看着闷油瓶一招招化解裘德考的垂死挣扎,好几枪都惊险地打进了洞壁里,不禁想要扑上去帮忙,可那两个人几乎就重叠地扭在一起,万一下手错了地方,忙没帮上倒反而会添乱。闷油瓶一直紧抓着裘德考拿枪的手,不让他往自己胸口上的炸药瞄准,这样一来,几乎就没有余力制服他身上其他的地方,我的眼睛此时逐渐适应了黑暗,看准了时机,对着那横在外面的手枪就猛力一锤,裘德考一声惨叫,手枪就脱飞了出去,闷油瓶见机马上放开他,从他身侧和洞壁形成的那一小条缝隙里快速钻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背,便道:“往里走!快!”
我点点头,两个人就弓着身子以最快的速度沿着狭隘崎岖的甬道往里爬。□□的爆炸范围不大,但威力甚强,如果那个半疯癫的裘德考在陨洞里引爆,很有可能造成一部分的甬道坍塌,这样一来我和闷油瓶等于被堵死在里面,就算往陨玉里走可以暂时避开吴三省,但是结果也不一定能好到哪儿去,困在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死状可能更惨。
话是那么说,可我们已经走出大老远,也没有退路了。闷油瓶一直跟在我后面,时不时还会回头看一下有没有人追上来,其实这陨洞里的秘密,也只有我、闷油瓶和文锦知道,其他人只看到了进入陨洞的人一个失踪一个失忆的表面现象,断然不敢轻易进来,所以吴三省和解连环在外面的争锋相对会发展成什么样,让我比较担心。
“没了炸药和你的牵制,他们行动起来会方便很多。”闷油瓶似乎洞察出了我的心事,继续道,“你三叔有办法摆平。”
我苦笑了一下,点点头。“三叔”这个字眼差不多快成了我的避忌,一听到,内心就不自觉地抗拒,但是我知道闷油瓶指的“三叔”是哪个,在我的记忆里,真正能对的上这个称呼的,也只有一个人。
根据闷油瓶以前的记忆,从孔洞道到中央墓室,当中大概有两三百米的深度,我们走了约莫十分钟后,背后突然传来岩石崩塌的轰鸣,震荡甚至波及到我们脚下。我的眼前一下子就出现裘德考的手枪和他胸口的□□,不知道自己的手是因为这股爆炸传递而来的震动在抖,还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情绪,一下子停住脚步,抓着头发和脸,整个人弓在原地不停地颤抖。
挫败、愤怒、害怕、怀疑……这些情绪一起在身体里翻搅,我很难用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来表达现在这种全身都被累积起来的情绪撕裂的感觉,总觉得绕了一大圈,换来的居然是这种结果,再回想起自己当初大言不惭地拍胸说“我他娘的就是要趟这浑水”时候的情形,才明白解连环在丛林里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自己是那么的愚蠢。
“别想了。”闷油瓶从后面拍了拍我,“我们赶快找路出去,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说着他就从我身边绕了过去,走到前面开路。越往里走,甬道里的光线越是昏暗,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我定了定神,现在确实没有时间多感怀,我强迫自己收拾好心情,继续往前走。
说来闷油瓶这个人,真的有种很奇怪的魔力,我只要知道他在前面,就会没来由地觉得安心,这种闲适的感觉让我万分怀念。如果说这一路走来连身份都被颠覆的我还有什么可值得相信和留恋的,大概也只有这个人了。
我们继续走了一段,前方的路渐渐开阔起来,不必半蹲着身子走,挺胸抬头也没问题。我回忆了一下闷油瓶之前的叙述,觉得现在应该离存有西王母真身的那个墓室不远了。在甬道的尽头,果不其然有另一种空气扑面而来。
闷油瓶问我身上还有没有能够照明的东西,因为刚才的甬道是一路通到底,不需要光线也能摸索过去;但是进入墓室之后,周围的地势就比较复杂,而且我记得这里有人面鸟,万一不当心误触机关,连自己是被哪只咬死的都分不出来。
我上下掏摸了一阵,只剩一包烟,还好我习惯把打火机塞在烟盒里,便赶紧掏出来,拇指拨弄了两下没点着,只有火星,我心说难道没油了?心急地上下倒了倒,才用力一擦,嚯,终于他娘的亮起来了。
火光一下子就窜上了脸,我往后一仰,这超市里卖一块五毛的打火机也只够照亮两个人头大小的范围,而且捏的时间长了还会被烫到,我尽量是烫的不行了才换手继续打,两个人不知不觉就顺着墓室的边缘摸索到了有石阶的地方。闷油瓶立即伸手挡住我前进的趋势,并抓过打火机,蹲下来往地上一照,我凑上去一看,眼睛马上就转不开了——那传说中的那些人面鸟地雕,就像嵌在土壁里的活物一样,从头面到脚趾,就连每一根羽毛都雕刻地精致仔细,只是这人面鸟的形象,品味实在不高,可能就是因为它有人面,性情又凶暴残虐,才被猎奇的西王母供奉成了宝贝。
我忽然想到,如果人面鸟的地雕在这里,那西王母的真身,岂不就在这石阶之上?可抬头一看,除了昏暗的光线里依稀能看见的石阶之外,再往上的东西全部隐没在黑暗里,再加上我们和石阶之间隔着的距离,别说是打火机,就连用矿灯可能都看不真切。
闷油瓶移开了手,人面鸟地雕一下又被聚拢过来的黑暗吞噬掉了。他举着打火机往上照了照,并朝墓穴边缘走去,随着贴近墙壁的光线逐渐增强,反射到洞顶上也略微显现出了端倪,隐约可见几个柏油桶大小的黑窟窿,但是里面有什么,具体有多少数量,全部不得而知,我不认为这孔洞会通往外面的世界,就算真有那么一条路,光是怎么爬上去都是问题。
“西王母的人面鸟就栖息在这里面。”闷油瓶突然介绍道。
我哦了一声,可惜这介绍并没让我这个误打误撞走进来的半路土夫子有半点喜悦和意外的感觉,我只觉得前途堪忧,看来除了要想办法爬上去以外,还得和这种能从嘴里吐出一只血猴子的残暴鸟类亲密接触,我们能逃出生天的几率完全跌破了正向的百分点。
就在我对那些黑咕隆咚的孔洞唏嘘不已的时候,墓室里忽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响动,我和闷油瓶相顾无言,都表明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因为那声音像是有人起身走动,而且有逐渐靠近的趋势。
“……起灵?”
一个柔和的声线从前方慢慢飘过来,她试探性地顿了顿,语气里除了疑问,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欣喜,“是张起灵吗?”
闷油瓶应了一声,将打火机靠得离自己的脸近些,那个躲在黑暗里的娇小影子,马上就跃入了我们的视线。虽然我早就知道出现的人会是谁,可真到了久别重逢面对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喜地喊了出来。
“文锦……姨!”
打火机的微光之下,文锦的样子虽然消瘦不少,但容貌依旧清爽干净,我心说真不愧是女人,独自呆在一个不见天日的黑窟窿里那么长时间,居然还能把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的,要是换了我,一个礼拜就胡子拉渣蓬头垢面了,两个月一过,看起来肯定跟粽子有的一拼。
文锦看到我,显然有些吃惊,流水一样的眼睛里透露出来一些东西,这和当初她进入陨洞时,回头对我摆出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非常相似。当时我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经历过那么多的风浪之后,我看着她的眼睛,才渐渐地发觉,那是一种看透了一切,却无法表达出来的担忧。
“小邪。”她拉过我的手,细细地看了我一会儿,笑道,“怎么才两个月,你好像又长大了不少啊。”
她说完就笑了,笑的很好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用这样的表情说这种话,我反而忍不住难过起来。胸口上堵着的那些石头,仿佛突然全都被拿开了,有什么压抑了很久东西一下子窜上了喉头,就要从眼睛里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