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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绿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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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两只手紧紧交握着,心里像数羊一样一遍一遍重复围裙,不时还要紧张地抬眼看一下旁边那条小道,就怕系了围裙的闷油瓶真的跑出来,反而不知道撒什么谎给他圆过去。
旁边的老黄看我如此投入,也不知道我在搞什么,鼻子里哼哼了一声,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抽。等地上掉了五六只烟屁股之后,那条由沙墙和船身挤成的小道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我当时就按耐不住地站起来了,心情又慌乱又激动,简直跟迎接开国元首一样,笔直地朝他们行注目礼,紧接着几个攒动的人头就缓慢出现,依稀还能听见胖子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我赶紧跨了一步出去,只见小花先从拐道里走了出来,然后是架着胖子的小伙计;我当时的心情已经紧张到了顶点,屏住呼吸,立刻再朝后面看去,然而胖子身后只是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的脑子咯噔一响,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几个字。
胖子后面什么都没有,回来的只有三个人。
操,那闷油瓶哪儿去了?!
“小哥人呢?!”
胖子转过身来,放开那伙计自己站好,脸上带着一种吃不消的表情摇摇头,“跑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部肌肉都快抽搐了,始终挤不出任何表情来做回应,只是条件反射的又问了一句:
“跑?他干嘛又跑?到底怎么回事?”
胖子啧了一声,看了眼旁边的石块想坐下来,可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又觉得不妥,在哪里傻盯着石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差点被急死,说那伤口是在右半边,你他娘的用左半边屁股坐下去不就得了,他眼睛顿时一亮,慢吞吞地开始往那边挪,但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没等他调整好位置,就催促他赶紧的从实招来。
“那小哥一醒,就说要去甲板上转转,转着转着,人一直不回来,也没动静,我心说小哥那体质,被虫子吞了不太可能,又一想,说不定人家在解决个人问题,我突然过去了也不太好,就没出去看。”他挠挠胡茬,“等人妖和那小哥们上来一找,哪儿都找不见人,原来早跑了。”
我听完,就差双膝一软跪在他胖大爷面前了,还个人问题,他娘的平时怎么就不见这么温柔体贴呢。
可冷静下来想想,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在胖子身上;想当初在丛林里追击文锦的时候,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那闷油瓶,还是让他轻松地从我们眼皮底下潜水溜走了,这闷油瓶除了一身嫡传发丘中郎将的倒斗功夫以外,玩失踪的手法也是一等一,我们这些每次被搞得团团转的凡人除了等,也没有其他办法。
小花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很无奈的笑笑,说我们在这里等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之后他不回来,我们必须收拾包袱走人。我没有其他办法,勉强点点头同意了,其实心里也清楚,船里的那波尸蹩始终是心头大患,更何况这次的队伍里并没有几个自己人,我说话也不会有人买账——这也就算了,唯一让我极度郁闷的是,我以为经过这次,闷油瓶至少不会再一声不吭地搞失踪了,想来真是万分讽刺,不知道是我太相信他还是他太信任我的抗打击力。
于是几个人在洞口各找地方重新坐了下来,自行消遣。两个小时的缓冲时间,其实并不宽裕,可对坐在原地干等的人来说,实在是种煎熬:既希望时间快点推移到等待的人出现的那刻,又怕一分一秒走的太快而错过;以往在丛林的河沼边生火等待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只是这次能有几个人会像当时的我们一样坚持到无路可退的那刻才放弃继续等下去?我真的没什么把握。
胖子过来拍了把我的头,安慰我说那小哥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你又不是他妈,别操心过度。哪次不是我们搞的快歇菜的时候,他又突然冒出来了?
我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来回应,就笑了笑,跟他握了把手。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闷油瓶到最后也没有出现,老黄那几个人开始满腹牢骚,起身收拾装备。胖子过来问我要不要继续等,我们两个人的干粮应该还能撑他个五六天。这不禁让我回想起当时在西王母的陨洞外“等待戈多”的荒诞情形——只是今天有别于上次那出入口的唯一性,鬼城四通八达,我不能保证说闷油瓶还在这船里,干等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何况经历过那么多事以后,这些年来,我的心理素质也提高了很多,不管从什么立场上来说,我都没有理由拖累胖子三番两次陪我拿命来赌。
总之,只要活着,就有再见面的机会。
小花他们迅速收拾完了行装,在洞口附近留下了字条和一些干粮,我最后朝船身旁那条狭窄的小道看了看,便跟着他们进入了青铜洞穴。
一路无话,我们都不知道这条洞穴究竟通往哪里,每个人脸上除了不安就是紧张,那洞穴也十分崎岖,经过起初那段嵌满青铜的大路之后,越往深处,脚下的道路越是狭隘,最后只能勉强容两个人并排走,还得弓起身子以免撞到壁顶。我甚至开始怀疑这洞会不会是西王母设的一个陷阱,引诱盗墓贼的一条死路?
因为矿灯在洞壁和身前人上留下的颤动光影,不断反射到洞穴内时有时无的青铜块上,碧影流光,竟有种置身于海底墓的错觉;似乎正在脚下倒退的是那条排满了诡异瓦罐的墓道,我一抬头,矿灯打向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人,突然惊悚地发现,他们都穿着七十年代的潜水衣。
我一愣,马上停了下来,突然就撞到了身后的胖子,他一嚷嚷,问我干什么,我摇了摇头,再提起矿灯仔细一照,小花他们都已经跑的老远了,前面哪有什么人。
胖子凑上来看了看我,又照了照前面的路,说你是不是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要不要来盒芬必得,我已经没什么心力跟他抬杠,两个人赶紧跟着前面的光线继续走。走了一会儿,我突发奇想地问他有没有看过一档节目,叫走近科学,他马上啊了一声,感觉这个问题问得十分脱线。
“看不出来,你他娘的还真牛X,告诉你,胖爷我只看迪斯卡伐儿。”
我笑了两声,觉得自己这问题也挺蠢的,就没再接话。其实这倒不是牛不牛X的问题,我想表达的是,那档名为“科学”的节目,时常喜欢把事件最后的原因归结成主人公的癔病或者幻想;而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和那些主人公非常相似,老他娘的看到稀奇古怪的幻觉,又没什么科学解释,再这么搞下去,就该是我走近癔症了。
之后的行程,一路平静,没什么东西飞扑出来,也没有人从后面追上来。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发现出口,看惯了矿灯冷硬的青白光线之后,外面光点让人倍感兴奋。队伍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老黄和那小伙计更是加快步速,首当其冲地向光亮所在的地方冲过去,光是这条秘道就镶嵌有如此数量的青铜,他们多半认为这附近一定匿藏着地宫的入口。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条未知的秘道竟通往与洞穴另一端的戈壁完全不相干的地方,撩开遮蔽住洞口疯长的藤蔓和杂草,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居然是一整片的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