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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海市蜃楼(上) ...

  •   我知道他这是开玩笑,不过转念一想,怎么人人都喜欢拿我开涮,难道就因为我长得特别文明?心里一冲动,话也没过脑子,就反过去也拍了拍他,道:

      “你别用情太深。”

      刚说完,小花就楞住不动了,齐羽在旁边笑起来,边笑还边去看闷油瓶;我心说他妈的我随便说句话你也要笑,独乐乐不够,还想带着闷油瓶一起乐,实在太不上道了。心里想着,视线也就跟着落到闷油瓶身上,只见闷油瓶不动声色地从背包里捞出钩子,背过身去准备登船,一副要跟我们这帮无聊人士划清界限的样子。此时老黄和另一个伙计也动起手来,这两个人的体格果然不是盖的,三两下就超越闷油瓶先翻上了船身,动作麻利得简直就像当年的海猴子,急的胖子直在一旁骂人。

      虽然我几次三番的表示不需要闷油瓶的特别关照,但是看见他又一个人脱队先走一步,心中却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郁闷,特别是之前还说什么“我就是为了这情况才走你下面”,转眼就没了人影,这反差也够呛;或者说人都是这样的,给你了你不爱惜,不给你的时候又觉得特别可惜,直到那东西成了奢求了,才觉得要珍惜。

      我顿时觉得自己就算不倒斗不做古董生意,将来也可以当个哲学家,一下子便开始得瑟起来,抖擞了下精神,猛捅了记胖子的屁股让他快点上。胖子嚎了一声,说你小子敢吃胖爷我的豆腐了,就一脚踩下来,我早有准备,抓着绳子贴着船身侧身一滚;才刚想大笑,谁知靠着船板的右肩突然往里一嵌,木头嘎嘣脆裂的轰鸣立刻炸了耳朵,我惨叫一声,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平衡,跌进了那个被自己砸开的大洞里。

      这一跤,摔得相当不专业,我偶尔想戏弄一下别人,到头来却还是被老天戏弄,天知道这船板哪儿都不裂,就他妈裂我靠的地方!我整个人一下遁入黑暗,失重下落的感觉一直伴随着木刺刮擦着我的头皮,没作多想,背后突然就结结实实地撞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那些凸出来的棱角几乎像榔头一样砸进我的血肉里,我死死贴在地上,不知道脊梁骨有没有断,痛得连气都不能喘。

      “天真!你他娘的活腻了是不是?!这么深个洞说跳就跳?!”

      胖子略惊异的喊声和矿灯的光线一起从船身上破裂的大洞挤进来,那青绿的白炽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简直就像特种部队在搜尸一样,光直愣愣地往脸上打,搞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窝火至极,吸了口气,想喊话,但是才稍微动了下身体,就痛的龇牙咧嘴。好在应该没有动到骨头,我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过身去慢慢爬起来,一手撑着地面,刚想喊话回去,突然只觉得手扶着的那个突出物硬冷莫名,头皮不觉麻了一下,下意识地摒住呼吸缓缓挪开手,上面打下来的光惊雷般的一亮,照出一具惨白的头盖骨。

      “操!”
      我立刻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嘭地一下又撞到了船板,这时候也顾不上疼,摸着脑袋就往外缩,兵荒马乱的时候不曾想会有个什么人在后面,只听得附近又传来噗通的坠落声,闷油瓶竟然弓着腰从船内部靠了过来,他一看见我的样子,自然什么都不用问了,注意力立马集中在那具尸骨上,蹲下身去查看。

      没过几秒,齐羽也从另一侧的船板上跳下来,他们显然已经在船内搜索了一阵,突然听到我这里有动静才聚集过来。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算是打了个招呼,我身上没什么大碍,也就暂时忍下那些皮外伤,思绪又被那来历不明的头盖骨占满了。此时在半吊在外面的胖子憋不住了,左右扭着屁股也想滑进来看看,可惜我撞开的那个洞是长条形的,他那身材,得削了一半才能挤进来。

      “哎哟喂,我吊着还使不上劲,你们谁来上个锤,把旁边这块锤开!让胖爷我看看里面是啥玩意儿!”胖子边踢开裂的船板边吆喝,他这一摇,原本聚拢在尸骨身上的光线就飘忽起来,错乱之间把那颗头盖骨之后的东西接连着扫了一遍,呈现的景象居然十分地诡异——那具已经化成白骨的尸首,并不只是一颗头,头以下的躯干部位,基本都被埋在沙土下面,呈脸朝下的趴姿。
      而那尸骨所穿的衣服,更是让我觉得万分眼熟,心里不禁就开始打颤:难道死在这里的又会是个熟人?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只觉得那青绿色的光像风中残烛一样在那颗头骨周围摇晃,把天灵盖上斑驳的污迹和带着铁锈色的骨缝都照的毫厘可见,而周遭一切感官带来的死亡的气息,都与我那么接近,好像转着转着,就烙印到了手心上。

      我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让眩晕的感觉上来。不过没有人察觉到我的不适,因为闷油瓶伸出那对奇长的手指在骷髅的天灵盖上拂过一下之后,齐羽就惊异地噢了一声。

      我马上凑过去,看看他们,问:“怎么回事?发现什么了?”

      “你觉得这骨头在这儿有多久了?”
      闷油瓶说话的套路,永远是不正面回答你,不是疑问就是反问。虽然会让问问题的人很不舒服,但是这并不表示他看不起人,或是懒得答理;因为经过与他的多番口水博弈之后,我深谙出了一个道理,真正想要和你认真交流的人,是不会多说客套话的。

      我想了想,道,“这里还不到塔木托,气候变化的不大,空气又干燥,在沙子里面埋着,估计没个十年也有八年。”才自言自语完,我突然又意识到,“…靠,难道是……?!”

      “不可能。”他显然知道我是顾忌齐羽在场才不把话说全,就立刻会意地摇了摇头,一手搭着膝盖,侧过身来指着头盖骨让我看,“你来看看这上面的东西。”

      我心说不是吧,脑壳有什么好看的,放眼望去就是一片黄白,难道上面还长角了不成。

      闷油瓶又伸手在头骨上抹了一下,摊开五指。
      这次我发现不对劲了,也蹲下来,自己盯着他手心白色的粉末状物体看了看,忽然就意识到什么,转过去瞄了眼尸体,然后马上抓住闷油瓶的手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是石灰粉。”他印证了我的猜测。

      “靠?什么情况?这死人身上被撒了石灰?”

      齐羽在一边阴阳怪气地接口道,“哟,谋杀案,快报告条子。”

      闷油瓶起身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话,就准备往外走。

      “等会儿!”我又发现发现了一件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立即跳起来对着洞口正要锤进来的胖子吼,“胖子!把灯伸进来举高!往下照照!快点!”

      胖子被我吼地一愣,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也照办了,齐羽和闷油瓶也狐疑地顺着光线打过来的方向看,那尸骨身上眼熟的衣服已经彻底暴露在明晃晃的白光下面,我慢慢走过去,手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抖,但是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我有种直觉,这具尸体的身份,可能只有我知道。

      我捏了捏拳,双手猛地刨起尸体脚边的土来,才翻开第一层泥沙,一股扑面而来的酸气就熏得我忍不住干呕,可恶心归恶心,手上的活却没停下,就这样像个疯子一样挖了半分钟,闷油瓶终于看不过去了,也没问我到底要干什么,二话不说就蹲到另一边帮着刨土。我心里好笑,这大概是我们两个人做过的步调最一致的事了,虽然日后回想起这刨尸的画面可能不太美观,但至少是第一次,值得拍张照留念,上书兄弟齐心,刨尸定行。

      两人合力翻飞泥沙,没过多少时间,终于挖出那尸首的一对脚来,由于脚埋得更深,肉还没有完全落掉,裤管处看起来依旧比较饱满,只是上面已经爬满了蛆虫,在发白的血肉和粘连的裤边上翻来翻去,几乎能看见被蛀空而露出的胫骨了。

      这些视觉冲击,现在已对我构不成什么刺激,何况在看见那双脚上所穿的鞋子的一瞬间,我的大脑就几乎阻隔掉了所有无关紧要的东西,我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的思考回路都开始放慢,慢慢倒回到和三叔在塔木托的营地相遇的那天。

      那双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海市蜃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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