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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九(捉虫) ...

  •   章九
      “怎么,我们公主殿下又欺负谁了?”
      随着声音,一个明丽异常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晚照抬头也不禁有些惊讶,她被誉为江南第一美女,但比起眼前这个女子却还是逊色几分。
      那是有着勃勃生机的怒放之美,如牡丹之明艳,偏还有几分内敛,并不让人觉得轻浮。加之眼神如一泓冷泉,清明澄澈,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碧箩曾说过,多年前有遍历天下着偶然得见先仁宪太子妃薛氏的容颜,直言她乃是天下第一美人。
      晚照今日一见,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薛氏公玉多年前会是天下最让女人嫉妒的人。
      前代薛家家主之嫡女,宣柔大长公主之孙女,如今薛家家主的嫡亲姐姐,太子之妻,天下第一美人。任何一种身份都足以让人称羡了,何况集于一身。若容颜易老也就罢了,偏偏她天资聪慧,年纪尚小时便习先天绝学有成,如今虽是三十许的年岁,看起来犹如少女,肤如凝脂,一丝皱纹也不见。
      这位天之骄女一生之中唯一的不足大概只是丈夫仁宪太子的早逝。
      康王妃面上带笑,与薛公玉打了招呼。从多少年前起见到薛公玉她就压不住心中的嫉妒,如今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嫉妒已经一天天转变成了妒恨。
      明明自己还小她几岁,但站在一起,任谁都会以为自己才是年龄大的那个。
      为何我就姓梁?明明也是不受宠,但出身白氏的兴平王妃就能保持青春。凭什么我就没那么好命出生在四姓之家。
      殷殷碧血,皎皎白月,富甲一方楼谢。
      这说的是当今天下名声赫赫的六家。
      当然世俗百姓间流传的另一句话能初见几家的背景。
      权不及殷薛,贵不及白月,金银不敌楼谢。
      前四家殷薛白月是当年随着光宗平定安史之乱的功勋,四家被光宗授予了先天绝学以示恩典。这先天绝学并非绝世武功而是不世心法,习有成者可延寿一百,永驻青春。
      另两家楼氏与谢氏虽也凑在俗语中,却因商贾之身,论理也是不能与四姓相提并论。
      康王妃的娘家梁氏固然是士族名门,但终不及四姓之煊赫,这也是她嫉妒薛公玉,瞧不起出身商贾之家的晚照之固。

      “左右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蛮不讲理的。”宁国公主笑嗔了一句,并不见怒容。视线一转便打趣起旁人,“我们薛公爷竟是俗物都不理,陪着姐姐去洛阳游玩,真是羡煞旁人了。”
      薛公玉的身侧立着一个金冠白衣的青年,朗眉星目,萧萧肃肃,只是唇线平直,表情看起来有些冷酷,正是薛家本代家主,袭爵清远公且领职兵部尚书的薛策。
      “洛阳牡丹甚好,公主可与驸马同游。”声音有些冷清。
      “三哥,你看他还是如此无趣。”宁国公主偏头与兄长抱怨,与方才针对晚照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估计这世间除了这位公主也没有谁敢当着薛策的面说他无趣了。祥王自然不能附和自己妹妹。
      “这性子也就真难为咱们驸马爷能忍得了。”薛公玉护短的玩笑回去,“让你岔开了话题,方才又是欺负谁呢,这都要为人母了,也不怕孩子笑话。”
      “怎么这远从洛阳回来的都知道了。”宁国公主脸一红,“谁做的这耳报神?”
      “还需要耳报神?我可听说驸马心情甚佳。”
      宁国公主与驸马婚后十几年一直没动静,终于上个月守得云开见月明,诊出了喜脉,驸马岂是心情甚佳,面带傻笑了半个月的时间,谁人能不知这消息。
      “方才听三嫂那里得了幅绣屏,我去看看。”说罢,宁国公主急急离去。
      见了宁国公主难得羞臊的样子,就连薛策也不禁面露笑意。
      “回来也不差人知会一声,小王竟是昨日才知道你回长安的消息。”宁王胳膊搂上薛策的肩膀,将自己毫无正形的挂在人身上,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故作的哀怨。视线有些不受控制的向一旁看去。
      那个人,虽是一身素色但不掩容姿。
      公玉,他只敢在心底叫她的名字。见她的视线转向自己,心中一凛,面上还是如往常一般开口:“大嫂。”
      “六弟。”她微微颔首,然后视线了转向相携走近的一双璧人,容色凝了片刻,然后缓缓绽放了一个绝艳的笑容。
      李昼知道自己带晚照见大嫂十有八九是错,但大嫂的分位在那里,父皇曾有旨,一日二哥未登上大位,即使是今太子的正妃也不能越了大嫂去。晚照不去见礼说不过去。
      晚照心善柔弱可欺了些,只是难保有人传了些挑拨是非的话出去。李昼虽然一向以文雅示人,但终归掌管户部,背地里瞧不得他好的人比比皆是。今日对于晚照的种种针对很可能是长安城中有些人的蓄意造谣。姐姐李珺在小妹李盈出生之前的二十几年时间里一直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就算父皇没有明显的偏疼宠爱,但几位太妃却是疼她之极,惯得这位公主虽然看起来像是个软性和顺的,其实脾气阴晴不定的紧。她发作起晚照来,今日这场合也便只有三哥祥王能拦得住。
      大嫂虽也是出身显贵,但终究不会当众给人下不来台。
      想到此,李昼微微松了口气,带着晚照上前招呼。
      “大嫂安好。”
      “晚照见过大嫂。”
      薛公玉笑得很平和,眼睛熠熠发光。
      “这位便是纯王妃吧,五弟真是好福气,这气象,这容貌真是我见犹怜。”薛公玉亲切的拉过晚照的手,从袖中拿了个绣囊塞到了晚照手中道,“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赠与你的。这绣囊里的东西我可带不了,你拿着添妆好了。你年岁还小,莫要在府中被人欺负了去。”
      晚照推辞不过,接了绣囊,又对薛公玉施了一礼,低头的时候露出一截颈项,弧度有种楚楚的美丽。
      “五哥当然是好福气,这么快就又娶了一位,自然艳福不浅,小弟当真羡慕。”依然不怕死的用胳膊勾着薛策脖子的宁王轻抚开口,“娶妻还是当娶小五嫂这般解语温柔的。”
      “益恭,你醉了。纯王殿下是你兄长。”薛策拉下宁王缠在自己颈上的手臂,“益恭想来方才饮酒无节制了些,并非有意冒犯纯王殿下。”
      “我又怎么会怪罪弟弟。”李昼却是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一旁的晚照怎么会没发现李昼情绪的变化,只是疑惑的看着他。
      除了宁王的话有些冒犯,薛公玉薛策姐弟一个亲切一个有礼,怎么就让李昼这样平日养性养的极好的人忽然露出了有些挫败的样子。
      却不知这几番话乍听着没问题,其实内里大有玄机。
      薛公玉称呼晚照为纯王妃,便是没有承认她作为弟妹的身份,至于没有生疏的称呼李昼则是因为她皇家媳妇的身份摆在那里。
      薛策称宁王的字益恭,却恭敬的称李昼为纯王殿下,却是表示划清界限。要知道,薛策与他还算交好,非正式场合见了,薛策向来会称呼李昼的字廷苍。
      李昼蹙眉,未料到为了个琳琅,薛策竟然与他反目。
      他认识薛策已十数年光景,自然知道这人如今的这副样子是用来应付生疏之人的。
      一直以为琳琅不过是养女,又并非与薛公玉和薛策一同长大。嫁入纯王府的十年里,并不见琳琅与薛家有多少联系,与薛公玉的往来也尚算正常,怎想到三人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生疏。
      皇室子弟因为修炼先天绝学的关系,除非意外身故,寿数长者可达两百,便是平常也是能比人瑞多活几十年。又在长达百年多的时间保持的年轻的状态,除非娶了四姓中的女子,否则死了发妻绝对是常事,不过再娶就是了。
      当年光宗的四子庆王活了一百九十六岁,王妃换了七位。
      琳琅死了,自己再娶了王妃又何错之有。
      转念想到自己因为急于将最好的都给晚照,迎娶她的时间仅在琳琅过世四个月后。
      这虽于礼并没有什么不合,只是大大的驳了薛家的面子。
      当日薛策与薛公玉都在东都洛阳,自己竟是因为喜悦于终于可以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忽略了琳琅那一直仿若不存在的娘家——权不及殷薛中的薛家。
      世家大族最重的便是面子,此番唯有慢慢修补了。
      李昼思绪纷杂却被不远处一声瓷器触地迸溅的声音惊了回来。
      原本还在彼此谈笑应酬的花园,忽然静了下来,变得万籁俱寂,只听得有微风吹拂树叶的轻响。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被掷在亭子中央地上的瓷片上。
      亭子里独坐的是厉色尽显的太子妃林芳华,跪在亭中的丫鬟头埋得极低,只见双肩不住的抖动着,显然是不敢承受太子妃的怒火。
      林芳华也不理众人的视线,呆坐了片刻,勉强将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
      “备车回宫。”率先甩袖离开。
      林芳华方才得到了消息,太子又去了城郊的某个宅子。听说那宅子里还传出了琴声。
      定是哪个贱人勾引了太子。林芳华保养得宜的指甲深深陷入掌中。
      也是此刻,从紫宸殿走出的当朝天子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天子神色未变,只是身边侍候多年的内廷总管从天颜上看出了几分杀意。

      这次私宴几乎是不欢而散,离开的路上,薛策对着自家姐姐道:“你这做法有些过了。”
      “我为何要忍?”薛公玉视线偏向天上,眼神毫无温度。
      入夜前,回到府中的晚照打开了那绣囊,发现其中是一副镂刻精致的金饰,只是听了碧箩的解释,竟是泪流满面晕厥了过去。
      那是一副耳环。
      女子穿耳,带以耳环,盖自古有之,乃贱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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