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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章 热闹预备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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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张庄的时候,蔾芦还以为自己到的很早。天还没亮,不说袁承志等人还要好一阵子才会过来,即使是那些贼人提前布置,也至少还需要一两个时辰才会过来。哪成想她和闵子华脚刚沾地,从对面就传来‘踢踢踏踏’凌乱的马蹄声,地面都被震的不停的抖动。
蔾芦和闵子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了惊诧:好多的人,哪家寨子来的这么早?疑惑归疑惑,两人不敢迟疑,迅速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闵子华怕蔾芦呼吸声音太粗重,万一对方有高手,暴露的机会太大,冲着蔾芦歉意的咧咧嘴,手掌就贴到了蔾芦的后背上。
闵子华的手掌一贴上来,蔾芦先是觉得后背被他碰到的地方一烫,紧接着一股暖流从闵子华的手掌开始游遍她的全身。蔾芦试着放缓呼吸,发觉一丝一毫的不适感都没有;她又尝试着屏住呼吸——当初她为什么嫌打坐枯燥没有好好练内功!
蔾芦低着头,闵子华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看到她的耳根在微微泛红。她是害羞了吗?闵子华感受着手掌下隔着衣衫都能传过来的滑腻,脑中旖旎顿生。脸,也红了。
而蔾芦正陷在懊恼当年的不肯吃苦与安慰自己这种事八百辈子也就碰到一次之间挣扎,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闵子华竟然会因为她的一个小习惯浮想联翩。当然这矛盾也没持续多长时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马蹄声由远及近,便到了两人左近。
蔾芦躲在暗处,就见前面两匹马领头,后面跟着数十匹,再往后是数百名大汉跟着马匹后面奔跑。
为首的两匹马上面坐了一老一幼两人。老的已经是须眉皆白,幼的却是人比花娇。后面跟着的汉子个个都是膀大腰圆,头上还都带着一根大约五寸长,竹叶还没拔干净的青竹片。
这些人来到张庄外的林子后,几名看起来是小头目的立刻散了出去,进入林子探查。不一会儿,几个人纷纷返回,聚在老者和那美貌少女身边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唿哨,后面跟随着的几百大汉就忽的散了开。
别看这些大汉衣着各异,看起来有些凌乱,行动起来却绝对的配合默契。不到片刻,几百名大汉分作三拨,呈半扇形退入林子中,走在后面的把地上多人踩出来的印记小心的抹平,再随意撒上些树叶杂草,最后又出来三五个相对比较清瘦的人来回走了几圈,把路面布置的跟他们到来之前几乎分毫不差。
人都走光之后,蔾芦一直憋着的气才泄了出来。过往她只听说过山贼劫道,这次亲眼所见,万万没想到山贼也能思考的如此周密。
“他们是八大寨里哪个寨子的?恶虎沟的?看起来还有些能耐嘛!”
“都不是,他们不是山东地界的,”闵子华眉头紧拧,他虽然看不上这些靠着打家劫舍过活的山贼,可他也对这些绿林人的规矩略知一二。
刚才来的这波人属于北直隶的青竹帮,领头的那个老者很可能就是青竹帮的帮主程青竹。北直隶和山东的盗匪向来互不干涉,都守在自己的地盘作案,到别人地盘上采点的几乎就没有,更不要说青竹帮在北直隶绿林人之中还算的上是头把交椅,这样违背义气的事情更不应该做。
“得了吧,什么义气不义气的,”听了闵子华的解释,蔾芦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都是诱惑不够大。看见没,这次的肥羊都肥的流油了,别说北直隶紧挨着山东,就算是在罗斯国,听到信儿他们也得跑来!这次虽然只来了你说的那个什么青竹帮,不过我猜他们出来之前,肯定内部都争斗过了,青竹帮不过是势大压住了其他小寨子,要不然北直隶也得来七八批人马。”
蔾芦没说其实所谓正道人士也是一个毛病,平日里道貌岸然,真遇到什么关乎切身的事情,嘴脸不一定比绿林人好到哪里去。而闵子华也不是没看出来蔾芦带着不屑的上下打量意味着什么,不过他再傻也不会傻到送上门去问,蔾芦不说他就当做不懂,反正不论正邪,哪里都有异类,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再给自己找罪受。
对于闵子华的乖巧,蔾芦甚为不满。这闵子华一日比一日无趣,再这样耗下去,她恐怕会无聊的拍拍屁股走人。就在蔾芦琢磨着是不是该换个方法跟闵子华相处,把刚相遇时那个呆头呆脑的傻大个给找回来的时候,又一波凌乱纷杂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这次来的人明显没有青竹帮有秩序,前前后后分了快半个时辰才拖拖拉拉的把人聚集在一起。而即便聚在一块儿了,后面的帮众也是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拳,闹哄哄的。七八个领头的人也很明显的面和心不合,一堆人互相打着哈哈,就没看见谁动作起来下个命令。
一直到天光大亮,路上有了第一个行人开始,山东八大寨的人马才安顿好。在将可怜的路人灭口之后,纷纷隐入林中,等着袁承志一行人自投罗网。
“乌合之众!”有了先前的对比,蔾芦对八大寨难免有些失望,不经意间就把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也不能这么说,”闵子华解释道,“你看那恶虎沟,来的人最多,可是从头到尾乱的都不是他们家;别看开始争得厉害,最后其他几家寨主不都听了恶虎沟的?那沙天广能统领几千号手下,绝不是泛泛之辈。”
“沙天广,就是那个拿扇子的?”蔾芦对那人倒还有些印象,她本以为做山大王的都得是满脸的横肉,凶巴巴的才能镇住人,没想到远远的竟然看到一个不大不小中白脸混迹在几家寨主中间,便上了心。
“就是他,你别看他长得面善,做的事情可霸道的很。据说沙天广那把铁骨扇子上画的不是山水风光,而是一个口中咬着刀子的黑色骷髅头,只要展开必见血光,你可不要掉以轻心。”
用得着你教训我?蔾芦心里不喜,却难得的压住了火气。时间不早了,袁承志他们说到就到,千万别几千号山贼没露出马脚,他们两个人倒捅个大篓子。暗暗记下这笔账,蔾芦不再理会闵子华,专心的盯着来时的方向。
日头一点点升高,一直升到正中间,然后逐渐西沉,直到临近申时,袁承志等人才在路的尽头冒出了影子。
蹲守了一天的蔾芦见到了袁承志,差点先于沙天广等人动手。这算什么事,昨天晚上明明听见他们商量好了早走,还说什么争取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镇,说什么指不定光天化日之下,山贼就不便动手,实在没了退路再实行什么擒贼先擒王。结果可好,她起了个大早,饿了整整一天,袁承志等人却是睡到日上三竿吃饱喝足了才慢悠悠的上路。
蔾芦只以为是袁承志或者温青青偷懒,却没想到其实袁承志早已有了警觉。前一日傍晚袁承志回客栈的时候,就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他。可是客栈走南闯北的哪个行当的人没有,也很可能只是有人好奇,没有确切的证据,袁承志也不好轻举妄动。
回了房间之后,那股视线虽然消失了,可是袁承志依然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没有真的发现隔壁的蔾芦和闵子华,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对温青青说的话并没有丝毫掺假。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袁承志突然发现那种危机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真正起了疑心。
跟温青青一商量,温青青也同意防患于未然,这种没边儿没影儿的事情要远比那些自以为在暗处实则在明处的山贼要危险,多考虑一些总没有错。所以两人虽然起的不算晚,出发的时间却整整拖后了两个时辰。路上也不着急,中午还停在茶棚吃了个八分饱才继续上路。
等袁承志等人来到张庄的时候,不但蔾芦闵子华两人已经快泄气,林子里那两路山贼也早就等得不耐烦,车队还离着老远呢,山东八大寨的人马就已经冲了出去。
蔾芦气不过袁承志让她白等了大半天,碍于本事有限自己没冲出去,却偷偷的把毛球给放了出去。
赶车的车夫见到山贼就晃了手脚,一个个抛下马车蹲在车边抱着头,哪还有谁注意是不是身前窜过什么东西。即使毛球是慢腾腾的爬过去,甚至是从那些车夫的眼皮子底下爬过去,都绝对的安全,更何况它的速度已经快到常人无法捕捉到的地步了。
而就在毛球成功的在一辆辆大车之间上下来回飞窜的时候,蔾芦发现了一个问题。袁承志他们不是三个人吗,那个突然多出来的高大汉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