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撒哈拉

3、03章

　　开了门，房间里一如离开时的凌乱，让戚少商一阵尴尬，赶忙进门胡乱捡起地上的报纸书刊。
　　“不用收拾了，狗窝变不了金屋。”身后跟进屋来的人不冷不热的说到，顺带一个戏谑的笑。
　　戚少商转头怒瞪着他，一字一顿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怕我这破地方装不了你这公子哥了！”
　　“再脏我也住了一次，就不怕住第二次。古人说的话还真是有几分道理，虎落平阳总会被犬欺。”顾惜朝看着成功被自己激怒的人，笑得越发玩味。
　　戚少商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人身上得不了口头的好处，保持沉默大概是最好的选择。像是为了撒气般，将手中刚捡起的东西又随便一扔。就乱着吧，反正客人什么都不在乎，他这主人着急个屁。
　　为什么他总在这人面前冷静不起来，失了他的机警与气度？因为关乎那个案子吧。太焦躁了么，自己？戚少商暗叹。
　　“既然你这么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我也不和你客气。我先去洗澡。你，自便！”看着已经稳稳落座在沙发里的人，戚少商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他们，是在交战，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分胜负。他大概已经先输了一筹，但这样的情况不能继续下去！意味深长地再扫了那人一眼，转身走去浴室。“卡……”身后始终没有离开的灼热视线被阻挡在门外。
　　看着已经闭了的门扉，顾惜朝原本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冷然的表情浮出，灿灿的双眸盯着那门许久，恍若透进了门去。
　　此时的戚少商也回过头来，看着门皱起了眉头。那眼神，仿佛眼前的不是门，而是门外那个迷样的人物。

　　几十分钟后。
　　“你可以洗了。”戚少商出了浴室门，房间里却寂静的让人不安。人呢？
　　一阵风吹起阳台的蓝色窗帘，露出月光下的落寞身影。银白的光辉撒洒在那人身上，似乎荡起了一圈圈光晕，扩散开来，隐入夜色。楼下灯红酒绿的喧嚣，仿佛也远离了这间屋子，远离了这个人。
　　戚少商忘了擦干头发的动作，缓缓的走过去。
　　一样的月光，明明那晚，他像是个浴血的修罗，为什么现在的他，却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你可以洗澡了。”温柔的连戚少商自己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声音。
　　顾惜朝的身子一顿，快的几乎看不到。几乎。他没有转身，语气毫不波澜的说到：“终于蜕完你的皮了。等的我都抽了4根烟了。”
　　戚少商这才注意到淡淡缭绕在他身上的烟雾，淡淡散发着的烟草味。
　　“这烟也是拿你的，你不会介意吧。”顾惜朝终于转过来面对着戚少商，似笑非笑。
　　他的烟？！怪不得觉得这烟味熟悉的很，原来是自己身上总有的味道。戚少商恍然：“你昨天拿我的钱，今天拿我的烟，我和你已经熟到这份上了？你比我想的，脸皮还要厚上一层！”
　　“哦？！比你想的？你怎么想我的？明知道我们可能是敌人，还这么放心的去洗澡，不怕我做什么？”
　　“你会做什么？冲进来杀我？那还不定谁会死。”他是警察，洗澡的时候带着枪也不过分吧，何况在是有外人的时候，“还是你想在的屋子里找出什么东西来？如果真能找出什么，我也还得感谢你，这屋子乱的，我也是老丢东西呢。”
　　四目相对，黑亮的瞳眸，一样灼热的挑衅，一样幽深的不见底。
　　“你不打算洗澡？那最好不要上床睡了。”戚少商打破对视的沉默。‘
　　“我只是在等你拿睡衣给我罢了。”顾惜朝也移开目光道。
　　“以你对我房间的熟悉程度，应该知道在什么地方吧。而且，你昨天穿的那套，我还没来得急仍掉。”
　　“怕又有人说我脸皮厚的不经主人同意就乱拿东西。”
　　“我现在同意了。”
　　“那还真是感谢。戚、组、长。”顾惜朝掐灭手中燃了许久也没有抽的香烟，从戚少商身边走过，进了屋去。
　　他这算不算的扳回一成？戚少商露出一深一浅的酒窝也跟进门去。顾惜朝最后叫他戚组长是预示着他们的战斗正式的打响？难道不是早就开始了么？那么，应该是高潮就要来了吧。

　　当顾惜朝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戚少商正悠闲的看着电视。
　　“不愧是戚组长，什么时候都这么坦然。”顾惜朝讽道。
　　这人到底会不会讲平常些的话，出口就喜欢伤人么？戚少商感到无奈却不得不反击：“现在是什么时候？！在我家，该放松的时候。虽然多了个不速之客。”
　　“你这有咖啡么？来者皆是客，饮料也不招待我？”顾惜朝在戚少商身边的沙发坐下，“最好是现磨的。”
　　“你还真是不好伺候。磨豆机有一台，不够没有咖啡豆了。速溶的应该还有，要不要随你。”
　　“你还真有磨豆机？看不出来。”顾惜朝笑道。
　　“是我女朋友非要，就放这了，她来就会用。”戚少商随口解释。
　　“看你的房间，还真想不到你已经有女朋友了。”顾惜朝环顾一下房间，笑的更戏谑了。
　　“她出国快一个月了。”他在解释个什么？废话一大堆！戚少商有些恼怒自己。不过，现在才想起来，原来他和红泪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么，在她出国前还吵架了。谁让自己太热衷于案子。
　　“我去泡吧。”戚少商站起身来。他现在最好先离开一下，与敌对阵怎么能有那么多杂念！恐怕，顾惜朝挑起这个话题也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吧。顾惜朝已经大致摸透了他的房间，那么，以他的机智应该不难看出自己已经有女朋友的。
　　“那就不客气了。”顾惜朝对戚少商的态度很是受用。

　　戚少商看着身边的人。顾惜朝一派闲雅的窝在沙发里，把左腿搁在右腿上，左手拿着杯臂，右手托着杯底，送到嘴边，只是轻轻的泯一口，半干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搭着，却越发显得他出尘。
　　如果说那夜里强悍却幽雅的他，是鹰；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懒散而气质的猫。
　　咖啡的香气已经弥散了整个房间。微妙的气氛。
　　一个混□□的，这样的生活会不会太奢侈？！
　　“我们进入正题吧。”戚少商抛开那些胡思乱想正色道。
　　“正题？！”顾惜朝抬起头来，勾起嘴角道：“难道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进行正题么？”
　　“你承认的很爽快嘛。”
　　“当然，我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好！不用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不是更快！你到底和傅宗书什么关系？”戚少商在办案的时候，眼神总比平时来得更是光彩。锐利的视线直盯着顾惜朝。
　　“你以为是什么关系？”顾惜朝丝毫不为戚少商的气势所动。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如果想要合作，双方坦白不是基础的条件？！”
　　“是。但我怎么知道你不只是在套我的话，而是真心小要与我合作呢？”
　　“既然已经在这里，不该赌一把？”
　　“你说对了！”顾惜朝终于正视戚少商，笑意更浓，“我就是赌了才会在这里。你也比我想的要聪明些嘛。”
　　明明算是夸奖的话，听在戚少商耳里万般不是滋味，“我要听你的理由，才会考虑合作的可能性。”
　　“那么，你只需要知道，他杀了我爱的女人。”顾惜朝一瞬间失了笑。
　　悲怆，愤恨。他的脸上难得的闪过那么真的表情。
　　“我，比较想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戚少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底气不足，他不该被这人的情绪影响自己的步调，“看今天晚上的情形，他很器重你。那么，为什么要杀你爱的女人？”
　　“我爱的是她的女儿！而我，是他的女婿！”
　　顾惜朝的话，无异于平地惊雷。
　　“傅……晚晴！”戚少商睁大了眼，这的确是个令人吃惊的消息。两个月前，傅晚晴死于街头混混械斗，当然那些人最后都被傅宗书折磨的生不如死。案子就那么结了。他们警察也管不了什么。想那时，他还郁闷了一阵。
　　“对，晚晴！”顾惜朝竟然闭起了眼，那么悲戚的神色，看得戚少商也是不忍。“我和她是在巴黎留学的时候认识的。半年前，两个人回国准备结婚。傅宗书是□□的，晚晴知道，我也知道。说实话，我在认识晚晴之前，混过不少地方，后来才收敛些。当傅宗书提出要我帮他的时候，自然没有拒绝。晚晴虽然难过，但也想得到他的同意和我结婚。你查不到我，是因为我一直是在明的，一直忙着结婚的事。没有散布我们结婚的消息，是晚晴的要求。她不希望婚礼有□□的人参加。你自从到了扫黑组也没有再跟过晚晴这条线吧，自然不知道我。但是，晚晴没想到他爸爸还贩毒。她应该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以晚晴的性子怕是挣扎了很久，劝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决定大义灭亲。所以……”
　　“所以他连自己的女儿都杀？！”在顾惜朝停顿当口接下话来，戚少商已经愤怒异常，“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警抓他？”
　　顾惜朝冷眼看着愤怒地站起身，紧握起拳的戚少商，浑身散发着寒气，连声音也是冷的：“我虽然查过，知道这真相，不代表我有证据。不然，他还能放过我，请我回去！他还以为我不知道！”手中的咖啡也已经失了温度，顾惜朝还用指腹摩挲着杯壁。
　　“你，想要在怎么合作？”戚少商又坐下来说到。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从前的他，就是太冲动。这是一个扳倒傅宗书的机会，需要长远计划的机会。尽管不知道顾惜朝的话有几分可信，单单一个女婿的身份，可以让傅宗书如此器重他？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惜朝可以赌，他，戚少商为什么不能赌！
　　知道戚少商是答应了合作，顾惜朝一扫之前的阴郁，粲然一笑，“好。我们要做的就是里应外合！”
　　明晃晃的灯光也要在顾惜朝的笑前黯然。戚少商想着。然后，他也笑了。
　　明明知道两个人都不坦白，但他们还是无隔阂般相视着。这场暴风雨才开始，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