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过不相识》晒门大人

16、家变

　　蛔虫去了杭州没几天，暑假也结束了。当我自己也上了高三我才知道，压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这些压力不仅来自家人，来自老师，也来自同学。看着大家相互竞赛似的比谁最早到，谁最晚走，谁做的复习题多……这种气氛之下，我也不自觉的增加了不少学习动力。

　　苏州和杭州的距离其实不远，可是蛔虫为了不耽误我的学习并不经常回来，就像当初我不去打扰她一样。但是我们会经常通电话，蛔虫会故意跟我说一些大学里有趣的事情。我知道她的目的是激励我，要我能够顺利的考上中国美院。当然了，我们通电话的次数虽然多，但是每次的时间却不长。这也是蛔虫说的，电话粥虽然很好喝，但是煲久了就会糊掉的。其实她还是在想着节省我的时间好让我专心学习，我知道。

　　仔细了解之后我发现中国美院并不难考，如果专业成绩好的话，对文化课的分数就要求很低了。所以我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会花在绘画上。我的父母都是医生，他们也想过要我考个医学院，但是我从小就对医院有排斥心理。每次妈妈还想劝我的时候，爸爸就会说：

　　“算了算了，随孩子去吧。”

　　“什么随她去，这是影响前途的大事。你不管孩子，我可不能不管。”妈妈总没好气的说。

　　“你又扯哪去了！”

　　我觉得妈妈最近的情绪有点反常，我想可能是更年期提前了吧。爸爸医院的工作越来越忙，妈妈闲在家里没事自然逮着机会就唠叨，他们吵嘴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严重打扰到我画画的心情。

　　一个周末下午，为了逃避妈妈的唠叨，我带着画板外出写生。自从蛔虫去杭州后，我喜欢去那些以前和她常去的地方，画下那些风景，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那感觉很幸福。蛔虫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两地的很多风景其实很相似。于是我便借由这点，想象着自己已经来到了杭州。

　　这是一个我和蛔虫常来的公园，我在一处草坪前支起画架，对面是一片静静流淌的湖水。我们曾经坐在这片草地上，面对着湖水聊着各种心事，聊累了就肩并着肩躺下享受阳光。我夹好画纸，调好颜色，带着浓浓的笑意描绘起来。

　　我没有想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却成为我家庭破裂的开始。

　　我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我给蛔虫打电话，我在电话里哭，任由她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回想起在公园里看到爸爸的那一刻，回想起那种晴天霹雳的感觉。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旋转，耳朵里是嗡嗡的响声。成熟妩媚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两个人亲热的交谈，玩笑。我就愣在那里看着他们从湖的对面走过，画笔还停在半空中。我看到爸爸脸上的笑容，那是我很久没有在家里见过的笑容，只有恋爱中的人才有，也是恋爱中的人才看得懂的笑容。

　　“蛔虫，你说，他们会离婚吗？”我抽泣着问蛔虫。

　　“大人们有他们自己的决定，我们不应该干涉。”

　　我觉得蛔虫说的轻松，当然了，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我知道蛔虫是想安慰我，但是对我来说明显不受用。我不说话。

　　“叶辰，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蛔虫在电话那头轻轻的说。

　　这是一个很重的承诺，永远是多久？我觉得讽刺。一直被视作模范夫妻的父母，他们的感情都会有变质的一天。19岁的蛔虫对着18岁的我说永远，会不会太儿戏了？我不需要这样华而不实的承诺，这根本安慰不了我！

　　我没有再出声而是直接切掉了电话，控制不住满腔的郁闷只能用这种方式在蛔虫身上发泄。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回到家。看见妈妈在张罗着晚饭，我突然很可怜她。我还记得妈妈年轻的时候是多么漂亮，爸爸是多么英俊，别人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如今郎才依旧，女貌不再。所以身为丈夫的就嫌弃妻子要另觅新欢了吗？

　　“洗手吃饭吧，你爸医院有事，不回来吃了。”

　　妈妈摆好碗筷，盛好了汤端给我。我坐在饭桌前，可怎么会有食欲。我打量这个家，妈妈总是把家里的每个角落，每处细节都安排的仅仅有条。她为了爸爸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毫无怨言的做家庭主妇，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又有想哭的冲动。

　　“妈，爸最近老是这么晚回来。医院真的那么忙吗？”我试探性的问。

　　“你爸是副院长，当然比以前忙一些了。为什么这么问？”妈妈有些奇怪的问我。

　　“没有，我随口问问而已。”

　　我还是没有勇气将我在公园里看到的那一幕告诉妈妈，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了之后会引来怎么样严重的后果。蛔虫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我现在不想说话，我怕我又将情绪发泄到无辜的她身上。蛔虫发了短信过来，说对不起。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假装没事，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学习，画画。只是每次看到爸爸的时候，就想起那天在公园的场景。我甚至连“爸爸”两个字都叫不出口。他和妈妈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要不干脆不说话，要说话也是不到三句就吵起来。当然了，这个男人在外面已经有了新欢，可怜的妻子还蒙在鼓里。

　　我待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不愿意待在那里。

　　幸好高三了平时课就很紧，周末两天早晨也要补课，下午我就带着画板往城市各处跑。让自己变的很忙，假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是一场幻觉，我以为我不去想它，它就会自己消失不见。

　　我笑自己，对于感情的事，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无论是我自己的，还是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