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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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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锋被两位保安一左一右“护送”着,几乎是拖拽着带离会场的那一刻,整个学术会议中心内部的气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扭转,发生了一种微妙而又彻底的变化。就像一道阻挡已久的堤坝终于决口,先前那些因局势不明而被压抑着的支持、同情与认同,此刻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毫无阻碍地涌向依旧站在原地的顾时韫和林夕。而那些曾经或明或暗依附于陈锋,指望从他那里分一杯羹的人,则像嗅到危险的狐鼠,开始急切地、甚至有些滑稽地划清界限,脸上写满了“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好东西”的事后精明。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总是面带标准化职业微笑的出版社代表。他曾与陈锋有过密切合作,出版过几本由陈锋主导策划、实则搜罗了诸多枪手创意的“畅销书”。此刻,他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人群,精准地挤到林夕面前,脸上堆满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殷切的笑容,双手奉上一张烫金名片:
“林女士!真是……真是令人敬佩!我们出版社上下,一直都非常非常欣赏您独特的创作才华和深邃的视角!之前……之前实在是受限于一些不实信息,产生了误会。我代表社里,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如果您有任何新的创作计划,无论是什么题材,我们都愿意提供行业内最顶尖、最优厚的合同条件!版税、宣传资源,一切都好商量!”
紧接着,几位在风波初期曾对林夕持明显保留态度、甚至在私下场合表达过质疑的学者,也互相观望着,陆续走上前来。他们措辞谨慎,既想表达歉意与支持,又不愿过于直白地承认自己先前的误判。他们的转变并非全然虚伪——在确凿如山的证据和无可辩驳的逻辑链条面前,任何具备基本理性与学术良知的头脑,都不得不重新评估局势,做出符合事实的判断。然而,那迟来的正义,终究带着一丝尴尬的温度。
林夕脸上维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一一回应着这些突如其来的、过于热情的善意。她的超忆症如同最精准的录影机,清晰地记得眼前每一张面孔,在风暴最为猛烈、她与顾时韫孤立无援时的表情:有的刻意回避目光接触,假装没有看见她的困境;有的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脸上带着猎奇与怀疑;更有甚者,曾在一个小范围的研讨会上,公开引用陈锋散布的谣言,质疑她作为编剧的原创能力与职业操守。如今,这些相同的面孔上,却像是被统一施了魔法,堆满了看似真诚的笑容与毫不吝啬的敬佩之词。这强烈的对比,让她感到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顾时韫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平静外表下那细微的不适与疲惫,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如果你觉得累了,我们可以现在就提前离开。没必要应付这些。”
林夕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会场内依旧喧嚣的人群,眼神清澈而坚定:“不,我们需要留下来。我们需要亲眼看到这场‘戏剧’的结局。我们需要知道,这堵墙,究竟会如何倒塌。”
她是对的。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陈锋多年来精心构建、看似固若金汤的事业版图与公众形象,以一种近乎雪崩的速度,土崩瓦解。
首先是在虚拟的舆论战场上。社交媒体上,#陈锋抄袭#、#陈锋陷害林夕#、#陈锋人设崩塌# 等相关话题,如同坐上了火箭,迅速冲上热搜榜前列,后面跟着刺眼的“爆”字标签。之前那些争先恐后发布不实报道、吸引眼球的媒体和自媒体账号,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纷纷悄无声息地删除了原文,转而发布立场鲜明、措辞严厉的“澄清”报道和评论文章,将自己塑造成被蒙蔽后幡然醒悟的正义使者。而那些曾经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嘲讽、网暴林夕的匿名网友,此刻也仿佛集体失忆,调转枪口,以同样激烈、甚至更加亢奋的言辞,铺天盖地地谴责陈锋的“卑劣行径”与“人品低劣”。
一直密切关注网络动态的苏小悠,难掩兴奋地将手机屏幕递到林夕眼前,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夕夕,快看!陈锋代言的三个高端品牌,全部在同一时间发布了官方声明,宣布即刻与他解除一切合作关系!还有,他担任评委会主席的那个‘金梧桐’电视剧奖项,也刚刚发表了公告,撤销他的评委资格,并宣称将重新评估由他主导评选的往届奖项!完了,他这次是真的彻底完了!”
林夕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滚动的、宣告着陈锋社会性死亡的新闻标题,心中却没有预期中大仇得报的快意恩仇,反而升起一种奇异的、不真实的疏离感。舆论的风向转得太快,太彻底,太一边倒,仿佛昨天那场几乎将她淹没的腥风血雨,都只是一场集体参与又集体遗忘的盛大幻觉。这种轻易的颠覆,让她对“支持”与“反对”本身,都产生了一种深刻的怀疑。
更戏剧性、也更赤裸裸的转变,发生在会议茶歇期间。一位之前与陈锋合作密切、被视为其左膀右臂的知名制片人,趁着人群稍散的间隙,神色匆匆地找到林夕。他不仅表达了“深刻的歉意”和“被蒙蔽的愤慨”,还如同献上投名状一般,主动提供了一份他声称“偶然保留”的关键证据:“林女士,顾教授,这是陈锋之前为了说服我投资一个项目,给我看过的一份内部文件草稿。里面……里面明确记录了他如何有计划地……嗯,借鉴,甚至可以说是夺取您早期几个创意雏形的思路,并且提到要利用舆论,在必要时……抹黑您的声誉,以确保他的主导权。如果需要,我……我愿意在必要时出庭作证。”
顾时韫冷静地接过那份文件副本,快速浏览了几眼,然后向那位制片人礼节性地点了点头,道了谢。待那人如同完成一桩重大任务般匆匆离去后,顾时韫转向林夕,声音低沉而清醒,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冷峻:“这就是人性最现实的写照。当一堵墙开始显出裂缝、即将倒塌时,曾经依附于它的人,都会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推一把,不是为了正义,只是为了确保自己不会随着断壁残垣一起被压在下面,甚至,还能从废墟里捡到几块对自己有用的砖石。”
林夕望着那位制片人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一条急于蜕皮求存的蛇。她轻声问,像是在问顾时韫,又像是在问自己:“我们……该信任他这样的人吗?信任他此刻提供的‘证据’?”
“不,”顾时韫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我们不必信任他的动机。但我们可以,也应该利用这份证据。因为,动机不纯的真相,它依然是真相。它能帮助我们更完整地拼凑出事实的全貌。”
下午的会议环节,几乎成了顾时韫和林夕事实上的“专场”。原本议程上计划讨论的几个前沿学术话题,被与会者有意无意地暂时搁置了。所有人的兴趣点和注意力,都还牢牢地被这场刚刚落下帷幕、余波未平的真相之战所吸引。会议主持人甚至临时与委员会商议,增加了一个计划外的自由交流环节,美其名曰邀请顾时韫和林夕分享他们对于“科学研究精神与创作伦理边界”的交叉思考。
再次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台下那一张张写满期待、敬佩,甚至有些狂热的面孔,林夕忽然感到一种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深深的疲惫。她的超忆症让她无法像普通人那样,选择性地遗忘或淡化这场风暴中的任何一个残酷细节——那些恶毒的攻击、那些怯懦的沉默、那些落井下石的冰冷,以及此刻这过于热情、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支持。这一切,都像永不褪色的画面,存储在她的大脑里。
她没有按照常规准备发言,而是即兴地、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安静的会场:
“感谢大家的支持。但我想说,真相,它不应该是一场 popularity (受欢迎度)竞赛,不应该简单地由声音的大小或支持者的多寡来判定。它的价值,应该坚实地建立在确凿的证据、严谨的逻辑和深入的理性思考基础之上,而不是随着舆论的风向标左右摇摆。今天站在这里,我更加确信这一点。”
她的话,像一盆冷静的冰水,让有些过热的气氛稍稍降温。台下许多人收起了过于激动的表情,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顾时韫适时地接过话题,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理性,带着学者的审慎:
“科学的精神,其核心在于持续不断的质疑与验证,这其中,也包括对我们自己立场、观点和结论的质疑。今天的这场对质,得出了一个清晰的结论。但这个结论,不应该是我们思考的终点,恰恰相反,它应该成为我们更深入探索科研伦理、创作自主以及认知多样性价值的一个新的起点。”
他们此刻表现出的克制、冷静与深刻的反思,与陈锋此前在台上的咄咄逼人、不择手段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无形中为他们赢得了更多发自内心的、基于尊重的认同。
会议临近尾声时,组委会主席再次登上讲台,进行了总结性发言,并正式宣布了一项重要决定:
“经过组委会与学术伦理委员会的联合紧急讨论,我们一致决定:即刻撤销陈锋先生在本学会及相关联盟机构内的一切荣誉头衔、学术资格及评审委员职务。同时,我们将专门设立一个‘科研与创作伦理及认知多样性保护’特别委员会,深入探讨并制定相关准则,以期在未来能更好地保护每一位具有独特认知方式的学者和创作者的基本权益与创作环境。”
这一决定,象征着官方对整起事件的最终定调。顾时韫和林夕,不仅彻底洗清了身上所有的嫌疑与污名,更在某种程度上,被塑造成了一种象征——象征着对真相的执着坚持、对个体差异的真诚包容、以及对不公与强权的勇敢反抗。
回酒店的路上,林夕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却仿佛与她隔着一层玻璃的城市夜景。顾时韫没有试图用言语打扰她的思考,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她身边,用自己的存在告诉她——无论外界如何喧嚣,我在这里。
直到进入酒店房间,关上门,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与声音,林夕才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虚无:“我……感觉不到高兴。一点也没有。”
顾时韫理解地点点头,为她倒了一杯温水,问道:“是因为这场胜利来得太快,太容易,太彻底了吗?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
“不全是。”林夕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楼下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城市灯火,“是因为这一切,本就不应该发生。你明白吗?如果没有我这‘非正常’的超忆症,我可能根本无法在细节上找到突破口,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如果没有你的学术地位和社会影响力作为支撑,即使我找到了证据,我的声音也可能轻易就被淹没,无人倾听。顾时韫,你看到了吗?这个系统,这个评判一个人清白与否的系统本身,就存在着巨大的问题。它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顾时韫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一同望向窗外那片由无数个体命运交织成的浩瀚光海:“系统永远不可能是完美的,人性固有的弱点会折射其中。但正因如此,才需要像我们这样的人,一次一次地去推动它,哪怕每次只能向前一点点。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一个开始,一个让更多人看到问题、并开始思考如何改变的开始。”
当晚,林夕的电子邮箱被数十封未读邮件塞满——来自各路出版商、制片公司的合作邀请,各大媒体的专访请求,甚至还有咨询是否可以将她此次的经历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的邮件。而顾时韫的邮箱情况也大同小异,塞满了各类学术机构的讲座邀请、跨学科的合作研究提议、以及来自政策咨询部门的会议邀约。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几乎能让人眩晕的关注度,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暂时回避。顾时韫回复了一封措辞简洁、得体的通用邮件,表示需要一段时间来处理个人事务并沉淀思考,暂不接受新的邀约。林夕则更为干脆,她直接关闭了所有社交平台和邮箱的通知推送功能,为自己圈出了一片数字世界的静默区。
“我想暂时离开公众的视线。”林夕对顾时韫说,语气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一丝决然,“我需要……呼吸一点真实的空气。”
“好。”顾时韫毫不犹豫地同意,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有此决定,“我们回温室去。”
温室。那个词仿佛带有魔力。那个充满了湿润泥土气息、植物清香与宁静阳光的地方,那个他们最初相遇、相知、在彼此的“异常”中找到理解与共鸣的地方,那个远离一切舆论喧嚣与人性纠葛的纯粹避风港。
就在他们开始简单收拾行李,准备提前结束这次会议行程,悄无声息地离开时,顾时韫的学生周浩打来了电话,声音里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大仇得报般的兴奋与解气:
“老师!太解恨了!陈锋这次是彻底完了!刚出的消息,学校董事会刚刚召开紧急会议,宣布解除与他名下公司的所有横向课题合同,并暂停他在相关学术委员会的一切职务!还有,他指导的几个研究生和博士生,已经联名向学院提交申请,要求更换导师!哦对了,还有更劲爆的,听说之前投资他那个什么‘创意工坊’的几家资本方,正在咨询律师,考虑以欺诈和违约为由起诉他!”
顾时韫开了免提,与林夕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没有太多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顾时韫平静地问:“那些之前……态度比较暧昧,甚至公开支持过陈锋的同事呢?他们现在有什么反应?”
“嗨!”周浩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改口了!都说自己其实早就怀疑陈锋的人品和学术操守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特别是那个赵主任,戏精附体!他刚刚在接受一个行业媒体采访时,居然大言不惭地发表声明,说自己从头到尾都‘坚定地相信你们的清白’,之前的‘谨慎态度’完全是由于‘程序正义’和‘组织原则’的考虑!脸皮也太厚了!”
挂断电话后,林夕望着窗外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轻轻地叹了口气,吐出了那句古老的、带着一丝悲凉看透的谚语:“真是……墙倒众人推。”
顾时韫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他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但重要的是,这堵建立在谎言与投机之上的墙,已经倒了。它的倒塌,本身就会释放出一种信号。以后,在这个圈子里,或许会有更多人,在面对不公时,能多一点点坚持真相的勇气,而不是再像过去那样,习惯于盲目跟随权势与风向。”
第二天清晨,天光尚未大亮,城市还笼罩在一片浅蓝色的静谧之中。他们悄悄办理了退房手续,没有通知任何媒体或相熟的朋友,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酒店。坐在前往机场的专车上,林夕最后一次打开手机,快速浏览了一下社交媒体。关于陈锋的各种丑闻和“深度爆料”仍在不断发酵、升级,新的“猛料”层出不穷,仿佛要将他过去几十年的人生每一个角落都翻出来鞭挞。而她和顾时韫,则被塑造成了智慧、勇敢、坚韧不拔的完美英雄形象,经历被传奇化,言语被奉为圭臬。
她静静地看了几分钟,然后毫不犹豫地关闭了手机电源,将那个喧嚣沸腾的虚拟世界彻底隔绝。她抬起头,看向窗外飞速向后掠过的、逐渐染上晨光的风景。她的超忆症,让她无比清晰地记得来时的每一步——从最初被质疑、被审视的不安,到突然被陷害、被网暴的绝望与恐惧,再到鼓起勇气奋起反抗的决绝,直至最终赢得胜利的此刻。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心跳,每一句恶语或暖言,都如同昨天刚刚发生般,清晰如昨。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温室见面时的情景吗?”顾时韫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回望过去的柔和。
林夕闻言,转过头看他,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真实的、带着暖意的微笑:“当然记得。你把我错认成了周浩师兄新招的助教,还指着那株濒死的月光兰,问我是否记得上周交代的补水记录。”
“而你呢,”顾时韫的嘴角也弯了起来,“你没有直接纠正我,而是非常准确地报出了那本《东亚蕨类植物图谱》第217页上,关于月光兰原生环境湿度的具体数据,以及该书的出版年份和主编姓名,以此来委婉地提示我,你不可能是我那个刚本科毕业的助教。”
两人回忆起当时那有些尴尬却又充满宿命感的初见,不禁相视而笑。那些曾经被外界、甚至被他们自己视为“怪异”、“麻烦”的特质与障碍,如今回首望去,却成了连接彼此最独特、最牢固的纽带,成了他们故事开端最不可或缺的注脚。
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穿过厚重绵密的云层,最终升至平稳的平流层。林夕轻轻地将头靠在顾时韫坚实可靠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轻声说道:“等回去,安顿下来之后……我想开始写一个新的剧本。”
“哦?是什么样的故事?”顾时韫低头,温柔地看着她。
“不是关于超忆症,也不是关于脸盲症。”林夕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确定的力度,“我想写一个关于‘勇气’的故事。不是那种轰轰烈烈、拯救世界的英雄主义勇气,而是关于……普通人在面对不公、诬陷、孤独和强大的压力时,在暴风雨中,依然选择咬着牙,站直自己的身体,不被吹倒,不被扭曲,哪怕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也绝不跪下求饶的那种……沉默的、坚韧的、属于小人物的勇气。”
顾时韫沉默了片刻,然后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充满确信:“那,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故事。”
“因为,”林夕依旧闭着眼睛,感受着飞机平稳飞行带来的轻微震动,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它将是真实的。它源自我们共同经历,也源自每一个曾在黑暗中独自前行过的灵魂。”
她让自己记忆的洪流再次在脑海中回放,但这一次,那些曾经带来刺骨寒意的痛苦片段,仿佛被一层温暖的光晕所笼罩,不再带来尖锐的刺痛,而是缓缓沉淀,化作了一种深沉而坚实的力量——这力量在无声地证明,她,他们,曾经勇敢地面对过那场几乎能摧毁一切的风暴,并且,凭借着彼此的支持与内心的光芒,不仅幸存了下来,还最终迎来了云开雾散的黎明。
墙倒众人推,是世态炎凉最真实的写照,也是社会生态系统一种残酷的自我净化与新陈代謝。旧有秩序的崩塌,往往也意味着新的、或许更健康的秩序有了建立的空间与可能。
而他们,作为这场风暴的亲历者与幸存者,已经准备好,去迎接并参与构建一个更加真实、更加包容、也更加尊重每一个独特生命的明天。
飞机窗外,下方是如同无垠雪原般翻滚壮阔的云海,上方,是纤尘不染、湛蓝如洗的浩瀚晴空,以及那轮毫无阻碍、遍洒金辉的明媚阳光。这景象,如同他们此刻历经风暴洗礼后的心境,澄澈,开阔,充满了新生的希望与平静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