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疯》瑄和

2、最是一年春好处

　　“你怎么在这儿？害我兜的满屋子找你！”肩头的苏应生被人一把扯开，慎微随着推力退开尺余，便被扎眼的红色描金边百蝶穿花衣震了震。小小人儿也不过十三四五，拽着苏应生的袖子口气凶狠的。“皇帝给你找了雕玉的师傅。随我去看。”转头又瞥了眼慎微，“他是谁？”
　　“雕玉的师傅。”应生摆出受委屈的表情，带着可喜的笑意。
　　“啊。”小人大叫，“就是你？怎么那么年轻？”
　　没等慎微解释，苏应生一指戳在他脑袋上：“蠢货。你当人人都像你般少爷似的被我供着的么。什么本事学不好，教训我倒是一等一拿手。”又笑着对慎微道，“我的小厮肆喜。从来没大没小惯了。”
　　慎微随口道：“生得真是伶俐呢。”
　　肆喜得了夸奖，便上去拉慎微的手：“我是肆意的肆，欢喜得喜。喏，肆他给改的。说是比四五六七的四好。你说是不是？我看你就觉得有技艺，人也清清秀秀像块玉。先进来喝口茶。是进贡的‘烟浦花桥’，昨儿个他向我讨我没给。今天给你先尝尝。”边说边往屋里走，朝着苏应生吐吐舌头。唇红齿白，天生的骄纵又不惹人厌恶。
　　应生闲闲负了手，走在他们二人之后，一丝着恼都不见。慎微慌乱中回头寻他，他正仰着头看桃花，一瓣落下沾到唇上，伸舌舔进嘴里。眼角瞥到慎微，便甜美的笑。

　　进得屋，肆喜高高兴兴去泡茶了。遇见这样讨喜的小厮，慎微心情缓和下来，开始打量房子里的摆设。说是摆设，其实只有必要的几件家具，做的也不见精致，沉沉稳稳，颜色冷得像寒石。那些达官贵人处常有的瓷瓶如意玉雕统统没有。倒在墙上挂了几幅落英图，纷扰细致处不显作痕，却又不觉得是名家作品。慎微直起身去看落款，岂料图上均无落款，都只在旁轻轻写了句，“最是一年春好处。”他愣一愣，醍醐灌顶般回头直视苏应生，应生接了他的询问，轻轻点头。“我画的。”
　　总应该有千言万语。但是应生不说，慎微不问。两人对恃良久，竟像是懂了，问不问答不答反倒是累赘。相视笑开了。
　　最是一年春好处。最是一年春好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