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桃小妖儿

40、刀鞘合一

　　既然一切已经都谋划妥当，那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二日午后，大明禅师又去拜访了巴图，他在营中点燃了香火，剔去了须发，正虔诚地静坐修心。
　　“国师果然有心，此乃佛门中人的品性。”大明赞道。
　　巴图微微睁开眼睛，却仍是端坐着，答道：“大师见笑了，这些年我虽在凡尘俗世之中叨扰，但这向佛之心却是没有改变。”
　　大明略略行礼，不再久留，欠身步出营帐。阵阵西风吹在脸庞之上，混着沙石粗粝的感觉，他嘴角之上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希望今晚一切顺利。
　　陆啸天和宇文轩正在营帐之中，明灭大师已前来告诉他们晚上的行动，火攻外加迷药，一切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是宇文轩总觉得这个计策似乎并非明灭所想，他心中隐隐地想到了红曦。
　　到了晚饭时分，军营将士分在几处分别食用晚饭，这些蒙古士兵军纪严明，即使是坐下来吃饭，也没有人发出丝毫的声音，都好像是经过严格训练一般，一桌必须全部吃好后才起身列队。
　　红曦早在饭中下好了药，所以今日还没有那一桌的士兵来得及站起身就都纷纷趴倒在了桌上，一动也不动弹。
　　陆啸天和宇文轩见到大明禅师打下的手势暗号，举起手中火把便朝粮仓和巴图的营帐扔去。西风呼呼地吹着，火苗接着风势迅速便窜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蔓延成了一片火海。仅剩的一队巡逻兵见到大伙漫天的情形赶忙跑了过来，纷纷拿起水桶前来扑救。
　　巴图本在营帐内闭目养息，却听见外面一阵嘈杂，自己的营房居然也着起了火来，他心内咯噔一下，跳了起来，拿出放在一直藏在地下暗格内的宝刀便冲了出去。
　　一小队士兵在他帐前忙前忙后地跑着救火，他一把抓住其中一人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着火？”
　　那人害怕，说起话来也不由结结巴巴：“国……国师，我们也不知道，好好的就着火了……还……还有粮仓那里……也起火了……”
　　“还不快去救！其他人呢？都到哪儿去了？”
　　“他……他们都晕倒了……在……那边……”小兵手指指向不远处的饭桌，巴图只见这些人东倒西歪，个个都像一滩烂泥一般，顿时心中大骇，口中自语道：“不好，中计了！”
　　“你现在知道，还不算太迟！”明灭大师哈哈笑着说道，大明禅师、玄青道长紧随其后。
　　“原来是你们……”巴图恨恨咬着牙说道，他们扮成藏僧前来，面容祥和虔诚，因此巴图并没有怀疑，要是乔装成其他怕是早就被他识破了。红曦知道巴图曾经向佛多年，就是利用了巴图不敢亵渎佛祖的心理，才想出了这一计策，他果然中计。
　　“你们到底是谁？”巴图瞪大了眼睛，此时眼前的这场突变他仍搞不清就里。
　　玄青道长指着他手中宝刀说道：“臭贼秃，快把手中宝刀交出，我们还可以饶你一命。”他一边口中喝着，一边欺上前去，使出一套八卦掌，绵绵之力朝巴图身上粘去。巴图也不示弱，左手舞着短刀，右手使掌，一一拆解开了玄青的进攻。
　　巴图的天玄掌威力甚强，玄青一个躲闪不及便被他一掌正中胸口。明灭大师在一旁忙叫道：“留神，他掌上有毒！”玄青吃了一掌，顿时落了下风，口中吐了一口鲜血，便退在一旁。
　　此时宇文轩和陆啸天也赶了过来，大明禅师口中喊道：“先带道长走。”自己便和明灭一起合力对朕阵巴图，这个和尚的功夫的确大有长进，虽然少林是中原第一大派，武学源远流长，但大明禅师也深感巴图能在异域之地修得如此高深的武艺，的确了不起。
　　巴图面对两大高手应接不暇，明灭大师一个“泥鳅滑”便将巴图手中短刀抢了过来，他二人见目的达到，也不再恋战，大明禅师使出拈花指封住了巴图胸口三大要穴，他顿时浑身使不出劲来，软软瘫坐在了地上。
　　大明禅师说道：“阿弥陀佛，今日看在佛祖面上就饶了你这恶僧一命，望你从此以后一心向佛，别再为虎作伥了。”
　　“大师，别和他啰嗦，我们还是快走吧！”
　　军营中仍是火势冲天，一片红光，巴图没有料想，他居然中了这些狡猾南人的诡计，导致宝刀失落，粮草被烧。他暗暗想道：此仇此恨，我定要报还！

　　玄青道长被巴图打了一掌，胸口已是呈现出一片深紫之色。大明禅师查看了他的伤势，说道：“虽无大碍，但是这其中的毒还需我们用内力逼出，这几日我和明灭就轮流守护，为道长运功逼毒。”他又将刚才从巴图手中夺回的宝刀交到陆啸天手中，道：“少主，这刀如今完璧归赵，你将它插入刀鞘吧。
　　陆啸天掏出随身放着的刀鞘，缓缓将刀身入鞘。事隔十八年，直到这时，这刀才算重新合到了一起。陆啸天心中感慨万千，一会儿想起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一会儿又想起因为这两样东西而丧命的人，他眼中点点泪光，撕咬滴落。
　　大明禅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道：“少主不需太过伤神，待我们拿到将军令，重召陆家军，也算对得起将军了。”
　　陆啸天点点头，扭动其起刀鞘上的宝石，只听“咔”的一声，刀鞘的一面竟然弹了开来，原来竟是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张图纸。
　　陆啸天将它取出，对着烛光，这张应该是一幅地图，可是只画着几座山脉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状，并没有标注将军令在何处。
　　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看了半天，仍是不明白到底这图是什么意思，明灭大师不由叹道：“要是红曦这丫头在就好了……”
　　陆啸天和宇文轩听他这话，心里都是震颤了一下。听到红曦的名字，宇文轩的心只觉一阵刺痛，是啊，若是红曦在，她那么聪明一定会知道这画中的玄机。
　　一想到红曦，即使是深夜，宇文轩也辗转难眠，翻来覆去脑海之中一直回荡着她的倩影。她红衣飘飘玲珑剔透的样子，还有她变成丑姑哀怨痛楚的神情。
　　红曦……
　　宇文轩的口中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其实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只要她是红曦就好，虽然样子变丑了，可殊不知在他宇文轩的心中变成丑姑的红曦其实更美更令人怜惜了。
　　他怎么也难以安眠，便起身想去找陆啸天，看看他是不是也睡了。走近他帐篷的时候，只见里面的人影“呼”地将烛火熄灭了，不一会儿，他悄悄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左右张望，似乎是不想被人发觉。
　　宇文轩躲在帐篷的后侧，因此陆啸天并没有发现，他趁着夜色，一个人快步向前走去。宇文轩心中好奇，大明禅师三人都在此处，他是要到什么地方去？他怀着疑惑，便跟在陆啸天身后，想去看个究竟。
　　陆啸天自然是去找红曦了，他知道此时或许只有红曦才能解开地图上的谜。深深树丛，曲径通幽，陆啸天只想着快些见到红曦，根本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宇文轩。
　　他打开门，进了小屋，红曦仍穿着那身蒙古兵装，她一见陆啸天便焦急地问道：“大哥，道长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红曦，你怎么穿成这样？难道……难道刚才你也在军营那里？”陆啸天惊疑着说道，他拍了一下脑袋，说道，“我可真笨，他们那些士兵中的肯定就是你的迷魂散是不是？”
　　“那可不是。”红曦拉着陆啸天坐下，神情之中仍是一片担忧，“我刚才看见道长中了巴图一掌，他的天玄掌那么厉害，我担心道长会有事。”
　　陆啸天握着红曦的手安慰道：“放心，上次你受了伤不也是明灭大师把你救回来的，更何况这次还有方丈大师在，道长一定不会有事。”
　　红曦点了点头，问道：“大哥，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话音未落，小屋的门却打开了，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站在门口，他又惊又喜地望着红曦，眼中满是泪水，一时怔怔地竟说不出话来。
　　红曦见了宇文轩也是一阵震颤，缓缓站起身来，凝神望着他。那些诀别之语似乎仍在耳边，可今日再次相见，她却发现自己的心里始终放他不下，一时间感怀的泪水也簌簌掉落了下来。
　　“你怎能这么狠心？”宇文轩走近她身旁，哽咽着说道，“将我一个人留在那里，说什么要我另觅如花美眷，说什么情深缘浅……红曦，我告诉你，这一生一世我只要你一个人，你美也好丑也好，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我这一颗心都是你的，你若是再想不辞而别，再要离我而去，我就将这颗心剖出来放到你的面前……”
　　红曦此时早已泪珠儿如线，泣不成声，任由宇文轩将自己一头揽进了怀里。
　　“红曦，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两个泪人儿抱在了一起，此时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芥蒂，只有两颗彼此相爱的心。
　　陆啸天见着这一幕情景，也不禁黯然神伤。红曦一直敬他重他，他们互相扶持，彼此关怀，但是他却从没有见过红曦这般的真情流露，他一直念她、爱她，可扪心自问，除了能默默守在她的身边，为她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之外，他又能给她这样的情怀吗？
　　原来不论他做再多的事情，还是赢不了她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