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实录》流涎的狗狗

6、修杰

　　郑旭业回家那天是周一，之后一直没再跟欧阳雪娅联系。已经四天了，欧阳雪娅打郑旭业的电话总是没人接，后来再打都是关机状态，讯息也没人回。在学校偶尔遇见郑旭扬，欧阳雪娅并没听他说家里发生什么事，郑旭扬猜测是父亲安排了大哥什么差事。欧阳雪娅心里的不安像汹涌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一个站着不比谁矮，躺着不比谁短的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隐匿了任何可以证实他存在的讯息？
　　“不会是有新妹妹了吧？要真这样也太快了点。”宋美丽回想自己的最短恋爱记录都维持了一周呢，怎么郑旭业和欧阳雪娅才两天就消失了。
　　“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欧阳雪娅。
　　虽然一直为他辩解，可是欧阳雪娅心里却越来越难过，脸上也开始显出憔悴。之前欧阳雪娅一直用逃避的态度来面对恋爱这件事，就是为了避免像妈妈一样被抛弃的命运。郑旭业不会像那个从未谋面的老东西一样，他会再出现的。欧阳雪娅这样想着，告诉自己要对他有信心。
　　“你得想办法跟他联系上。大不了去问家里每个人，肯定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不然你家人早报警了。你没见欧阳的模样，真让人看不下去！”宋美丽找到郑旭扬，责怪他连亲哥哥都联系不上。
　　“我联系不上他，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听。”郑旭扬也开始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你爸妈肯定知道他的去向。不然他无缘无故消失，你爸妈怎么会无动于衷？对家里来说他比你重要多了吧？”宋美丽。
　　“这个我倒没想到。不过我今天要回家，可以问问我爸。让欧阳不要担心，不会有什么事，是恋爱中的人太敏感了。”郑旭扬虽然这样说，可是对于刚刚开始的恋情，没人像哥哥这样连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四天，除非他……和前任女友又复合了？！郑旭扬这样猜测但并没有把这种想法告诉宋美丽，毕竟要对哥哥保持信心。
　　郑旭扬回家向父亲问起哥哥的去向。郑述干说郑旭业已经联系好学校，出国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郑旭扬不相信郑旭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和玲玲都在学校上课。他不想耽误你们上课所以就没通知你们。他也不喜欢这种送别的场面，连我和妈妈也只是把他送到机场就回来了，并没等他登机。”郑述干对孩子们解释什么事情，明显底气不足的时候就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不是送不送的问题，简直，太不象话了，他怎么能这样走了呢？别人为他心都碎成沙子了。他倒好，一句话都没有就走了！爸，把那边他的电话给我。”郑旭扬在父亲面前指责郑旭业，连大哥都不叫，直接叫他、他、他。
　　“他还没告诉我们电话。”郑述干。
　　要不是这些话是由郑述干说出来的，郑旭扬就跳起来去揍这个人，这是什么话？走的时候不吱声也就算了，走了之后连个电话都没有？
　　“爸，你们是不是对我哥做了什么？”郑旭扬不得不对这件蹊跷的事情发出质疑的声音。
　　“他说他安定下来会给你们打电话，耐心等两天吧。他刚过去很多事情要处理。”郑述干心想这孩子这次事情处理的不太好，至少应该当面交代清楚再走，不过已经够难为他了。
　　许楠生从电话里听出欧阳雪娅这心情不好，就把写歌的事情放到一边，到学校来看欧阳雪娅。许楠生和欧阳雪娅两人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闲聊这些天各自在做的事情。郑旭玲从他们身边经过，一直回头看许楠生。
　　“嗨，她肯定喜欢你。”欧阳雪娅双颊有点凹陷了，明显瘦了一圈，却不失时机地开好朋友的玩笑。
　　“别开玩笑了。”许楠生看到欧阳雪娅的时候心里有想痛扁郑旭业一顿的冲动，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不会那么轻易让她投入那个人的怀抱。
　　“给修杰听过你的歌了吗？”欧阳雪娅心想这些日子许楠生很少露面应该是在忙着准备要拿出来给修杰听的歌。
　　“他约我今天下午过去，可能会有修改建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幸运的话你还可以和他合影呢。”许楠生虽然没事先询问修杰是否可以带朋友过去，但作为现在最炙手可热的歌星，应该不会把一个歌迷赶出去吧，顺便还可以让欧阳雪娅转换一下心情。
　　“可以吗？”欧阳雪娅歌迷的热情被这个提议全部激发出来了。
　　“去吧，反正下午你也没课，别总闷在学校。”许楠生自作主张邀请欧阳雪娅。
　　欧阳雪娅跟着许楠生一起到修杰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偶像人物，欧阳雪娅的心情非常奇特，好奇又充满热情地盯着修杰看。因为在自己家，修杰并没有什么明星架子，但是也绝对不是热情好客的人，这点欧阳雪娅可以明显感觉到。
　　“我的朋友，欧阳雪娅。”许楠生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修杰，但他对修杰那种尊重程度是欧阳雪娅以前在许楠生身上没见过。许楠生太热爱唱歌这件事情了。
　　“欧阳？你父亲姓欧阳？”修杰似乎对这个女孩子的姓氏很感兴趣。
　　“妈妈姓欧阳。我跟妈妈姓。”欧阳雪娅露出灿烂的笑容。
　　修杰冷漠地让欧阳雪娅随便坐，想喝什么自己去小吧台取，转身和许楠生讨论许楠生给修杰听的歌。
　　修杰在筹备新的专辑，他希望专辑里有一两首歌能有新鲜又好听的声音加入。公司也支持修杰的想法，于是修杰跑了很多地方去听别人唱歌，偶然在H市听到许楠生的声音，觉得特别感动，可因为当时发生混战，不方便去联系许楠生。修杰再次去那个餐厅找许楠生的时候，许楠生已经不在那里了，辗转才在B市又听到到他唱自己的歌。
　　许楠生恭敬地记下修杰对歌词不满的地方，然后又说讨论到演唱的技巧，以及谱曲方面需要改进的几个地方。许楠生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修杰桌子上摆放的相框，照片上是一张俊朗的年轻人的脸，但不是修杰。许楠生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照片，可是此时此刻又想不起来。
　　“就这样吧，你回去再尽量按我说的意思去改。我会和你再约时间谈。”修杰把张片重新扶正。
　　“如果想到还有其它需要修改完善的地方，请随时打电话。”许楠生态度诚恳地说，他清楚地知道只有把自己的问题暴露出来，得到指正才能学到东西。
　　“我会的。”修杰露出赞许的眼神。
　　欧阳雪娅这时候才站起来，问修杰是否可以和自己合影。
　　“可以，但是不能在媒体上发表，也不能放在网络上。公司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修杰稍微解释为什么不能做那些事情。
　　欧阳雪娅点头答应着把相机递给许楠生，高兴地站到修杰的旁边。
　　“你们要不要合影？你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很有震撼力哎。”欧阳雪娅问修杰和许楠生的意见，这两个人电力都很强。
　　“可以吗？”许楠生问修杰。
　　“当然可以。”
　　修杰笑着点点头，遂和许楠生站在一起，让欧阳雪娅拍。这种场面震撼力太强了，一个冷酷、傲慢，一个野性、不羁，欧阳雪娅看着这画面心里直发冷。心想修杰的房间里夏天一定不用开冷气，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强力制冷机。
　　许楠生和欧阳雪娅高高兴兴地从修杰的家出来去赶乘地铁。坐在地铁里，许楠生的脑海里不断搜索关于修杰桌子上摆放的那张照片的信息，他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欧阳雪娅靠坐在座位上打瞌睡，头不时歪来歪去，像是在警告告诉别人不许打扰她睡觉。许楠生把她的头拨过来靠在他肩膀上，寻找到舒服姿势的欧阳雪娅很快就进入睡眠状态。车到站了她还没醒，许楠生犹豫了一下，坐着没动。
　　睡眠也是暂时忘却痛苦的一种方式吗？许楠生静静地看着肩膀上靠着的这个女孩，不敢有任何动作，怕把她吵醒。欧阳雪娅朦胧中看见妈妈向她走过来，一边微笑一边说“对不起”，欧阳雪娅跑上前去说“快跟我一起回家吧”。“对不起，对不起……”欧阳美香不断重复这三个字，又消失在欧阳雪娅的视线里，欧阳雪阳挣扎着醒来。
　　“你没事吧？”许楠生想她是做梦了。
　　“梦见我妈妈了。”欧阳雪娅若有所失。
　　哦，想起来了，许楠生听到欧阳雪娅说妈妈，突然想起去年夏天，他去找欧阳雪娅，而她刚好不在家，欧阳雪娅的母亲正在收拾东西，其中有些老照片。欧阳美香去给许楠生倒水的时候，许楠生看到放在最上面的那张照片和修杰桌子上摆放的那张一模一样。
　　这一发现让许楠生倍感惊讶，修杰和欧阳雪娅有什么关系吗？许楠生看见过欧阳雪娅在母亲去世后收拾的照片都是母女二人的，欧阳美香去世之前肯定把一些认为不需要保留的照片都销毁了。
　　车里报站的广播响起来，已经做过三站了，欧阳雪娅满怀歉意地看着许楠生。两个人相继站起来准备下车。
　　“睡觉害坐过站了。”欧阳雪娅。
　　“再坐回去不就行了。”许楠生。
　　欧阳雪娅和许楠生两个人走到对面站台等车。
　　“你想什么呢？这种表情。”欧阳雪娅意识到许楠生因为苦苦思考得不到答案而苦闷的脸。
　　“哦，没什么。想修改歌的事情。”许楠生。
　　“以我这么多年朋友的身份来看，你是在撒谎哦。”欧阳雪娅。
　　“你有没有好奇自己的爸爸到底是谁？”许楠生正色道。
　　“管他咧，他都不要我了。”欧阳雪娅撇撇嘴。
　　“如果你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呢？你不好奇吗？这个世界这么大，说不定真的有，他们还生活在你的身边呢。”许楠生一股脑把自己费心思考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是你吗？”欧阳雪娅开玩笑。
　　“当然不是。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是谁，我清楚得很。”许楠生笑着赶紧否定欧阳雪娅的这种说法，他兄弟姐妹已经够多了，可不想再多欧阳雪娅这样一个妹妹。
　　“你这是什么语气，有我这样的妹妹不丢人吧？”欧阳雪娅不满地问。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两人跟在其它乘客后面上车，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面对面站着。
　　“当然不丢人。可是我不想做你哥哥……”许楠生说出这句话就不再多说什么。
　　“嘁，好像我稀罕你做我哥哥！”欧阳雪娅以为他嫌弃自己，才说不要做自己的哥哥。
　　“心情好点吗？”许楠生改变话题。
　　“嗯。谢谢你。”欧阳雪娅对许楠生露出感激的笑容，他还真是个难得的朋友。
　　车到欧阳雪娅学校附近的车站，欧阳雪娅先下车了，在站台上和许楠生摆摆手。许楠生看着欧阳雪娅在人群中上了扶梯，心想做男朋友才能更好地照顾你。
　　张礼政来到修杰的寓所，汇报修杰所委托的工作的进展情况。
　　“您向残障儿童基金的捐款已经全部到位了，关于那笔资金的用途和去向基金会会定期给您寄信说明。”张礼政。
　　“这些你就代劳吧。”修杰心想自己应该没什么时间看那些看不懂的表格类的东西。
　　“好的。”张礼政。
　　“那个孩子已经上大学了吧？”修杰坐在椅子上端详父亲的照片。
　　“因为您以前叮嘱不要我汇报这件事情，所以一直没跟您说。那孩子今年上大学了。从学校了解到成绩优异。”张礼政想只把能拿上台面的东西说说算了。
　　“哪所大学？”修杰难得有兴趣来问问这件事情。
　　“T大学，金融系。”张礼政。
　　“哦，T大学？看来是个好孩子啊。”修杰大感意外，在那么恶劣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竟然能考入T大学的金融系。
　　“这个，这个，从这方面来说确实还不错。”张礼政想起自己和欧阳雪娅在H市的时候的谈话情景，脑袋直冒汗。
　　“你抽时间把那孩子的数据带过来给我看看吧。”修杰因为看见欧阳雪娅突然想了解一下那个应该也有十八九岁了的孩子。
　　“哦，每次来这儿，我都带在身边，现在给您可以吗？”张礼政事事周密考虑的谨慎性格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修杰一直把玩着手里的笔，沉默了一小会儿，说：“嗯，先放在桌子上吧。”
　　许楠生在驻唱的餐厅看见郑旭扬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坐在一起吃饭，于是在电子琴旁边向郑旭扬点头打招呼，那个女孩向他望了一眼。
　　“你早该告诉我，他已经来B市了。”郑旭玲责怪弟弟。
　　“我不知道你那么喜欢听他唱歌。”郑旭扬。
　　“你只关心自己的事情。大哥联系过你了吗？”虽然只比郑旭扬早来这个世界上几分钟，郑旭玲还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有资格教训郑旭扬。
　　“没有。哎，要不等到他下班，我介绍你们认识。”郑旭扬。
　　“我在学校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郑旭玲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女孩应该是欧阳雪娅，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你不记得那次去H市，餐厅打架事件？就是那个女孩。”郑旭扬比划甩耳光的动作。
　　“哦，看着憔悴了很多。”郑旭玲。
　　“还不是拜大哥所赐。”郑旭扬不满地说。
　　“嗯？你就是为她打听大哥的联系方式？”郑旭玲。
　　“你不觉得奇怪吗？大哥做出这样的事，这哪是我认识快二十年的大哥？比我还不如。”郑旭扬。
　　“别拿大哥跟你比较。你那是滥情。”郑旭玲。
　　“没好听一点的词吗？滥情？有当姐姐的这样说自己弟弟的吗？早知道你这样，我应该把你拦在身后早点到这个世界上来报到，现在好名正言顺地修理你。”郑旭扬。
　　等张礼政告辞离开修杰的寓所之后，修杰拿起桌子上张礼政留下的资料，发现有一张照片。修杰仔细端详，发现自己认识这个女孩。欧阳雪娅，就是那个孩子？看她就知道她的母亲长得肯定也很漂亮。同样出身富贵的她母亲有什么比自己的母亲更吸引父亲，让他至死都对她们母女念念不忘？
　　修杰六岁那年，欧阳严和妻子钱诗余作为男方亲眷参加堂弟钱瑾余和郑美香的订婚宴。订婚宴上，欧阳严认识了之前只闻其名的郑美香。这是牵扯到几个家庭的名誉和幸福的悲剧的开始。
　　欧阳严和郑美香第一次相遇就莫名对彼此产生好感。后来两个人背着家庭开始约会。钱诗余发觉到这件事情，从那时候开始修杰就不断听到钱诗余对欧阳严和郑美香最狠毒的咒骂。
　　郑美香要求跟钱瑾余解除婚约，随后和欧阳严私奔。郑家劝解不成，恼羞的父母登报和郑美香脱离关系。郑美香和欧阳严一个离开B市的家，一个离开S市的家，两人在H市找到一个安静的街区幻想着能在此厮守终生。
　　修杰的爷爷求助警界朋友找到欧阳严的下落，并将欧阳严劫持回S市。欧阳严回到S市后，修杰的爷爷切断了欧阳严所有的经济来源，要求他们一家三口搬去和自己一起住。在欧阳老爷子和钱诗余的严密监视下，欧阳严如行尸走肉般度过十几年，在孤独抑郁中去世。去世之前始终挂在嘴边的是郑美香和他从未谋面，不知道性别的孩子。
　　到那种时候，欧阳严和两个女人之间的故事已经演变成可笑的寿命长短赛。
　　修杰脑海里出现父亲抑郁又苦闷的面容，他到现在都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那么坚持那份感情。虽然欧阳严直到去世都一直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有很长一段时间，修杰无法原谅欧阳严，修杰不想叫欧阳严爸爸，更不想和他亲近。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修杰心中的怨恨和不满被冲淡，他才开始试着去了解欧阳严的内心。
　　欧阳雪娅从学校餐厅出来经过篮球场，忍不住驻足观看。球场里依然有挥洒汗雨，奔跑跳跃的年轻生命。看着他们的身影，欧阳雪娅感到被一种叫孤独的东西笼罩全身。她站在那里，却看不到自己一直搜寻的那个身影。
　　也许那只是一个梦，只是持续了几天的一个梦。因为梦过于美，所以才让人不愿意醒来。
　　修杰给许楠生打电话约谈歌的时间，许楠生答应下来。修杰却沉默着迟迟不挂断电话。
　　“还有什么事吗？”许楠生。
　　“上次你带来的那个朋友，这次一起来吧。上次时间比较匆忙，怠慢了她。”修杰不断找能说服许楠生把欧阳雪娅带来的理由。
　　“哦，小娅？这种事对她来说没关系的，她见到你就已经很开心了。”许楠生没想到外表冷漠的修杰会说出这种话。
　　“有时间就带她一起来吧。”修杰重复一遍这种让人感觉意外的邀请。
　　“好的。”许楠生答应下来。
　　许楠生挂了电话，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修杰和欧阳雪娅上次应该是第一次见面，这次修杰竟然主动要求自己带欧阳雪娅一起过去。许楠生带着满脑袋问号给欧阳雪娅打电话，问和修杰约定见面那天她是不是有时间。
　　“不会吧？他让你带我去？”欧阳雪娅在刷牙，满嘴泡泡。
　　“唔，是这样说的。”许楠生。
　　“你觉得他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欧阳雪娅开玩笑。她当然知道修杰不会喜欢她，如果真喜欢她，她自己也受不了吧？跟冰块在一起迟早会冻到心脏都停止跳动。
　　“你以为你是谁？第一眼电力十足迷死人不偿命美少女吗？我觉得他连你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还没搞清楚呢。”许楠生知道欧阳雪娅身上有种独特的能吸引别人目光的魅力，但是又怕她意识到自己具备这种魅力，那样的话她身边岂不是会男生不断，光是想想就觉得骇人，许楠生不想看到那种场面。
　　“不至于吧？”欧阳雪娅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部，“女性特征那么不明显？”
　　“好了，到时候我去找你。”许楠生不再听欧阳雪娅在电话那端的辩解。
　　约定时间快到的时候，修杰几乎每隔半分钟抬手看一次手表。有什么好急躁的？这么迫不及待想见到她？门铃响了，修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走过去开门。
　　“又来打扰了！”欧阳雪娅第二次来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修杰的朋友了，语气像是跟许楠生打招呼一样。即使修杰的脸上依然是一座冰山，也不能阻止欧阳雪娅这种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对待朋友的热情。
　　“嗯，请自便。”修杰比上次欧阳雪娅造访时更留意地在欧阳雪娅的脸上多扫了几眼，心想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个小美人，就是对自己的长相过于自信，这样完全以最本色的脸面对世人的女孩已经很少了。即使这样，她的脸还是让人有兴趣多看几眼。
　　“这是上次拍的照片，冲印出来给你一份。毕竟这里面有你。”欧阳雪娅从包里掏出一个装照片的纸袋子。
　　修杰本来觉得这种照片要不要都无所谓，可是转念一想，伸手接了。修杰转过脸对许楠生说这次只是听一下修改的结果，很快就结束了。修杰带许楠生去了家里的练歌室，留欧阳雪娅一个人坐在客厅翻看杂志和一些修杰的宣传海报样本。
　　欧阳雪娅一边看海报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个男人到底是想冻死谁啊，不管摆什么姿势都是冷酷到底。如果他拍动作电影的话应该可以直接用冰雕做替身。他的面部肌肉是不是坏掉了？这么多张海报，没一张是笑的。
　　练歌室的门打开了，修杰和许楠生从里面走出来。欧阳雪娅抬头看见修杰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你会笑啊？”欧阳雪娅看看修杰，又看看海报。
　　许楠生赶快用眼神制止欧阳雪娅说这么无礼的话。
　　“嗯？”修杰还没明白是什么状况。
　　“看了你的海报还以为你没有笑神经呢。”欧阳雪娅大咧咧地说。
　　“对不起，欧阳说话……”许楠生。
　　“没关系。”修杰看着欧阳雪娅，冲许楠生摆摆手，并没生气。
　　“你们今天这么快就收工了？”欧阳雪娅意犹未尽地继续翻海报。
　　“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和我一起吃午饭吧。”修杰。
　　“我不介意。”欧阳雪娅立刻高兴地接受邀请。
　　“啊？那谢谢了。”许楠生很意外能有幸被修杰邀请留下来一起用餐。
　　“就在家里吃可以吗？”修杰征询客人的意见。
　　“可以啊，我还可以帮你做呢。”欧阳雪娅自告奋勇。
　　“你愿意帮手最好不过了。那你去厨房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可吃的，把食材准备好，再过来叫我。”修杰也丝毫不把她当客人招待。
　　“啊？好像我是客人哎。”欧阳雪娅对修杰的安排表示轻微的抗议。
　　许楠生面色有点尴尬，不知道是因为修杰还是因为欧阳雪娅。
　　“我帮你。”许楠生对欧阳雪娅说。
　　“不行！你们都得来帮我。”欧阳雪娅看了看修杰浑身上下穿得跟模特走秀一样的衣服直皱眉头。
　　修杰已经很长时间没体会过和家人一起进餐的感觉了。自从父亲去世，母亲移民加拿大之后，餐桌上总是一副碗筷或者一副刀叉。对修杰来说一个人进餐对维持身材有好处，一个人总是感觉食欲不好。
　　“好啊。”修杰左边嘴角向上扬。
　　“你吝啬到面部表情都只用半边脸来做？”欧阳雪娅不停地想对修杰的表情开玩笑。
　　三个人进了厨房，欧阳雪娅感叹厨房空间这么大，冰箱里却又那么空。牛奶，苹果，鸡蛋，橙汁，蜂蜜，面粉，还有，还有面膜？并且还这么多？！这个男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自己不吃东西，还打肿脸要让别人留下来一起吃饭。吃空气啊？
　　“大明星，你要请我们吃这里面的哪一种？还是每一种？”欧阳雪娅。
　　“你开错冰箱了。旁边那个。”修杰指指旁边那个因为太过于洁白和墙的颜色过于接近被欧阳雪娅忽略了的冰箱。欧阳雪娅对冰箱的外观嗤之以鼻。
　　“让我看看都有什么。”许楠生过去拉开旁边的冰箱，欧阳雪娅跟着走过去。
　　“哇！这些是你买的？”欧阳雪娅指着冰箱里小巧精致的蛋糕和水果派。
　　“我自己做的。”修杰的乐趣不在于吃这些小甜点，而在于充分享受做这些东西的过程。
　　“我可以尝尝吗？”欧阳雪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许楠生看看欧阳雪娅，心想真不该答应带她来。
　　“可以。”修杰几乎看到欧阳雪娅流到嘴角的涎水，心里偷笑。
　　欧阳雪娅把一小块蛋糕放在嘴巴里，然后发出赞叹的声音，把另一块放在许楠生嘴巴里。许楠生惊讶地看着修杰，心里发出疑问这真是他做的？上帝啊，你也太不公平了。欧阳雪娅送到修杰嘴边一块，修杰皱皱眉，很艰难地张开口。
　　“又不是毒药！”欧阳雪娅不能理解他竟然对自己做的东西有厌恶的表情。
　　“我怕变胖。”修杰毫不避讳自己是因为这件事克制饮食。
　　欧阳雪娅心想，天呐，他在顾虑这个？
　　“那你还做这么多放在冰箱里？每次拉开冰箱都能看到，却又要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吃，心里不难过吗？”欧阳雪娅想想都觉得痛苦。
　　“看着又克制不去吃。这是我一种独特的修行方式。”修杰一本正经地说。
　　欧阳雪娅和许楠生对望一眼，两人同时用黑眼球看天花板。
　　“你们准备食材吧，我要去享受小甜点。”欧阳雪娅爽利地作出这样的决定。
　　欧阳雪娅找到盘子装了一些蛋糕和水果派，坐到厨房外间的餐桌上。修杰走过去不由分说把盘子端走。欧阳雪娅伸手去抢，没抢到。
　　“我是客人。”欧阳雪娅大声抗议自己不该受到这种对待。
　　“你可没把自己当客人。把这些东西吃下去怎么吃午饭？”修杰。
　　修杰心里暗暗觉得好笑，他应该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就找到这个女孩。许楠生看着两个人争吵的样子，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从侧面看他们的神态那么相像。看着欧阳雪娅和修杰这么亲密，许楠生心里并不泛酸，他感觉到修杰和欧阳雪娅在一起的时候发散出来的情感磁场与郑旭业和欧阳雪娅在一起时发散出来的情感磁场完全不同。
　　“那让我再吃一块。”欧阳雪娅讨好地看着修杰手里的盘子。
　　“为什么要给你吃？”修杰。
　　“我是女生，而且，而且年龄比你小，还有，身高比你矮，体重比你轻……”欧阳雪娅开始无理取闹。
　　“我不管这些。”修杰打断欧阳雪娅继续列举没有毫无说服力的理由。
　　欧阳雪娅趁修杰不注意，把盘子从他手里抢过来，塞一块蛋糕在嘴里。修杰凭借身高优势钳住欧阳雪娅的手，把盘子夺过去。
　　“你是不是女孩子啊？一点都不在乎这里面有多少热量和脂肪？照这样下去，下个月你就成日本相扑队了。”修杰。
　　“谁在乎这个？”欧阳雪娅跑过去帮许楠生准备食材。
　　修杰把盘子里的东西又放回冰箱，自己对着冰箱发愣，那些曾经多年驻扎在心里的不满和怨恨遇到这个女孩像薄冰遇到火一样已经在融化了。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形，就不该拖到现在才见她。
　　“我没吃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修杰一转身看见欧阳雪娅紧贴着站在自己身后，还冒出这样一句话。
　　修杰闪过她帮许楠生的忙。
　　“楠生，你说有没有报社对大明星的厨房感兴趣？还有一种类似怪癖的修行方法。”欧阳雪娅挑衅地问。
　　“或许他们对我亲口说出正在和那个女孩谈恋爱，并且怀了我的孩子更感兴趣。”修杰不把欧阳雪娅的挑衅放在眼里。
　　“我只对到底能不能吃到午饭感兴趣。”许楠生神情专注地择菜、洗菜。
　　在三个人艰苦卓绝的努力下，以各种色拉为主的午餐终于完工了。欧阳雪娅对着这些不能充饥的东西更加想念蛋糕的香味。
　　“我能叫一个披萨吗？”欧阳雪娅无力地征求对食物超级有克制力的歌星修杰的意见。
　　“我要香葱意饭。”许楠生弱弱地跟着发出因为饥饿而疲惫的声音。
　　“随便你们，我吃好了。”修杰放下餐具。
　　“你从来不敢说我吃饱了吧？！饱？天呐，在你听来，这个字都充满了罪恶感，对不对？唉，我真可怜你。希望不要发生因为饥饿晕倒在台上的灾难性事件。”欧阳雪娅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只吃了不到半客蔬菜色拉的修杰。
　　“饥饿的时候会有更多创作灵感。”修杰这句话是对许楠生说的。
　　欧阳雪娅和许楠生终于等到了披萨和意饭。许楠生要付钱，欧阳雪娅上前阻止了并示意修杰快付钱。
　　修杰无奈地去找钱包，出来付钱。送披萨的小男孩看着修杰半天竟忘记伸手去接钱，欧阳雪娅表示完全可以理解地把钱放在披萨男孩的口袋里，把门关上了。修杰再次坐到餐桌前看着欧阳雪娅全情投入地享受她叫的披萨，不禁发出疑问：有那么好吃？
　　“你上次说你跟母亲姓，为什么？”修杰。
　　欧阳雪娅像被噎了一下，嘴巴里停止咀嚼，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父亲呢？”修杰。
　　“我们很熟吗？”欧阳雪娅已经忘记进门之后是自己先把修杰当朋友的。
　　“不熟。”修杰。
　　“我没有父亲。你要对我表示同情吗？”欧阳雪娅脸上有明显的不快。
　　“我们别说这个了。”许楠生出来想缓解即将跌入冰河纪的气氛。
　　“不。我只想说犯什么错都要受到惩罚。或许是你的母亲犯了什么错，所以上天才惩罚让你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修杰脸上是一贯的冷漠。
　　“或许吧。但即使因为妈妈犯过什么错，上天把惩罚加在我身上，我也没有怨言。她始终是我唯一的亲人。”欧阳雪娅。
　　“恨你父亲吗？”修杰。
　　“我没有父亲。”欧阳雪娅站起来默默拿起包往门口走，从来没人跟她这样谈起过父母的事情，这种刺激太强烈了，她只想尽快从这里走掉，越远越好。
　　“如果他突然出现，请求你的原谅，你会怎么做？”修杰坐着没动。
　　许楠生向修杰说声抱歉，起身跟着欧阳雪娅一起走到门口。
　　“谢谢你的午饭。”欧阳雪娅在关门的瞬间木然地向主人道谢。
　　她恨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但是这种恨又那么不具体。因为从来没见过，都不知道到底要恨他什么。
　　欧阳雪娅一路上都很沉默，父亲这个话题从来都是她刻意去躲避不愿提起的。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有多艰辛，别人根本无法想象。小时候夜半经常被妈妈压抑的哭泣声惊醒，欧阳雪娅躲在被子里不敢把头露出去，她觉得夜里哭泣的妈妈是怪物，她会在哭泣声中被变成怪物的妈妈吃掉。

　　欧阳的身世基本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