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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犹恐相逢是梦中 ...

  •   一八六零年,火烧圆明园。
      我今天要提前,烧它一烧。
      就那样看着胤禵从我身边走过。我突然身心俱疲。说是不在乎爱情,只要活着就好,可是,没有了蚀骨的爱,活着做什么?
      一路上如梦游一般,我走进了一家粮店,买了几斤豆油。
      提溜着油瓶子,我又回到了圆明园。
      时间还早,我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包,抱着穿来的衣服,开始最后一次寻找回家的路。
      这期间,我找寻过无数次,几乎踏遍了这园子每一寸土地。
      天色黯淡下来了,我的心也如死灰片片。胤禵若是不认得我了,那我何苦留在这里捱。虽然是我对不起他先,可是,他就真的不认得我了?
      走进书房,我开始撕书。怪不得秦始皇焚书坑儒,这撕起书来,还真是爽。一本本珍贵的线装书在我的魔爪下化为蝴蝶纷飞。
      终于撕完。我到处泼上豆油。
      这一座小楼由于我的缘故,是没有仆佣住在里面的。雍亲王当然更不希望有人坏他好事,因为,我会不分场合地放火。
      走上楼,拿出所有的布绢丝绸,一一摆放好,我甚至还用浸了油的布,准备把火头引到了园子里有易燃物的地方。
      我站在楼下,把根点燃的蜡烛扔了进去。
      一开始,并没人发现。我叹啊,要是我在里边睡着,那不是成了烤乳猪?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我往后退,感觉头发都有点卷曲了。
      渐渐有了人声:“走水了!”
      这根本胡说八道嘛,明明是失火好不好。众人拿着桶盆,纷纷乱乱开始救火。没人注意我。找个地势好的地方,开始看戏。
      这现场版的《火烧圆明园》,要能拍回去,也卖不了钱的。主要是没人会相信嘛。耳朵里塞上MP4,我边听音乐边看好戏。还好一直没用,现在倒还有一点点电。可惜就是没有爆米花。哦,我们云南的人喜欢土豆片。
      正在背景音乐开始播放《死了都要爱》时,火势再也控制不了,小楼轰然倒塌。我也跟着高唱:“死了都要爱,不爱到天荒地老不自在……”反正塞着耳机,唱得不好我也听不到不是。心里那个爽啊,我干脆闭起眼,捂住耳机开始跟着唱歌。
      “弯弯月儿夜渐浓,月光伴清风,月色更朦胧,倒映湖中她面容。柔柔身影中,点点相思愁,月色似是旧人梦。遥问故人可知否,心中望相逢。唯有请明月带走我问候,彩云追着月儿走。”正跟着绮丽的女声唱《彩云追月》,没电了。扫兴,我拉下耳机,睁开眼,倒是吓了一跳。杂那么多人捏?
      胤禛铁青着张脸站在我面前,身后居然还有很多个面熟的人。还好还好,我拍拍胸膛,还好没换衣服,穿的还是旗装,不然,现在就得见马克思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脸色相当不能看。
      我挑挑眉毛说:“不知道耶。长夜漫漫,我无心睡眠,出来看月亮。就烧起来了。”装一个无辜的样子出来先。趁没人注意我手上的东西,我悄悄把东西放进包。耳机线太长,不太好收,只有祈祷没有人留心了。
      他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再没人理我,我就站在树影里,看着底下人忙碌。
      天色已经大亮。我这才发现,这一场火,烧得不小。附近的几处园林,根本没法看了。
      重修吧。明年康熙不是要来游园吗?我坏心眼地幸灾乐祸。
      直接就没人理睬我了。耸耸肩,我悠哉游哉,出了园子。
      找个当铺,当了一根钗子。拿着那几钱银子,我得先吃东西去。
      “老板,来碗炸酱面。”大马金刀坐下。我现在可什么都不怕。连刻骨铭心的枕边人都认不得我,我还怕什么。
      等在摊边,我继续唱歌。吃了面,逛街去也。就算没钱也能看看不是。
      只是背个包包有点扎眼。不知道那儿来的不长眼的小痞子,伸手来拽。我一个过肩摔,把小子放倒。摆出个黄飞鸿的招牌架式,我学着江华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心伤到了极致,就无所谓了,我现在整个一破罐破摔。
      一路上,我东张西望。无聊得紧。本来很想购物,可看看手里的两钱银子,我不由苦笑,这能买啥?
      找个铺子,买了点点东西,我把银子换成了铜钱。提着钱串子,我一路走一路扔。不由走到了金水桥,这儿人就少了,我干脆站桥上,把钱扔水里。变着花样扔了一小会,没钱了。正准备去当东西换钱呢,一转身,一群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熟人就站在附近。
      反正你们也不认得我不是。装个白痴智障的样子出来,我溜先。
      “站住,这钱能扔在这水里吗?”又是老十,他妈的,真是我前世冤家。“下去捡起来。”啥米?他老兄也三十大几了,不要这样玩了。
      我啊吧啊吧一下,冒充聋哑人。老八打个手势放我逃生。
      老十□□度翩翩地开了口:“站住。你若是聋的,如何能知道让你站住。”我再表演一下好了,我不聋,只是哑。
      他的眼睛盯在了我胸口。顺着他的眼神,八九十三个大佬全看了过来。我头一低,是了,老四那块儿玉还在呢。这下完蛋了。我只有继续笑。
      十四经过多年军旅生涯,已是不怒自威。看着他慢慢朝我走过来,我只好一步一步往后退。有杀气。身后赫然站着老四。
      冷面王身上寒气森森,脸上倒是略带笑容。说道:“这是我府中的妾侍,不懂规矩,让几个兄弟见笑了。”
      老八打个圆场,清朝F4转身离去。只是十四,却在不远处站住。
      胤禛当先走,我只是怔怔地看胤禵的背影。手腕一痛,人已经被扯下了桥。
      坐在亲王大轿里,我仍旧呆愣。他就这么样,把我放弃了?就算我样子变了,可他怎么就真的不认得我了?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他既然放弃了我,那我也放弃算了。
      “他不认得你。只有我,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来。”温热的唇在我耳边厮磨,胤禛残忍地继续说:“他爱的只是沈颖,不是你。那怕沈颖没有灵魂,他爱的也是她,不是你。”
      “是吗?只可惜,你爱的,也不是我。”跌倒了也要抓把沙,这是现代生活教我的。“对于我,你不过是满足征服欲罢了。或者,只是因为你妒嫉你的亲弟弟,所以要抢他的玩具。”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不过,我要告诉你的只是,你已无处可逃。”他坐正身子,淡淡地说。是吗?
      我开始笑咪咪的。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笑的。
      手伸过去,拆出衣襟里的刀片,我往颈项上摸去。最后再说一句吧。“胤禛,多可惜,本来我差一点就爱上你了。”
      他一震,唇就吻了上来。然而,迎接他的,只是喷涌而出的鲜血。
      朦胧中,但觉有人握我手。是胤禛吧?你不是去抱儿子去了?你们的爱是怎么样的?一边儿甜言蜜语,一边儿却还是连儿子都生了下来。我还差一点,就跳进了你的爱的漩涡。
      也对,正如我的爱不纯粹一样,爱于你们也不过是消遣。
      只是,这胸口,为什么会很痛?
      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只有前方一点荧荧的光,不要了,我再也没力气了。只是,如果又能回去呢?我精神一振,冲前方挪去。
      “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眨着眨,我喃喃。
      感觉手一下被握紧,我艰难转头,看是谁。我的神经已经跟钢筋有一拼了。因为我看见了胤禛也没有尖叫。
      胤禛表情仍是淡淡,只是眼睛有点红。“回四爷,已经没大碍了。将养些时日就行。”一个老头躬身说道。
      不是吧,这刀片难道是假冒伪劣?端过药碗,胤禛开始喂我。
      既然没死,那还得活。必要的礼貌不可少。“谢谢。”咦,我有声音怎么消失在空气里?
      “天若有情天亦老……”说了半句,我哑然失笑,果然是哑了。
      不是瞎就是哑的,这都是当年嘲笑老七的报应啊。
      胤禛见我张口,却象条鱼似的发不了声,平静的面容一下激动起来。“召太医来,召太医来。”
      “回四爷,这是喉咙受了伤,没大碍的。养好就能说话了。”还是那老头。我心里倒有点高兴,哑了那就可惜了我的毒舌了不是。
      任他风起云涌,我自闲庭漫步。
      没几天,我就能说话了,只不过,继续装哑巴。
      后遗症是:老四给我办了个户口,我进了雍亲王府,成了一“格格”。可惜不兴封号,不然,我就当还珠格格。
      胤禛很少来我房里,但一切倒也还周到。
      这府里的女人,我一概不理。见到淑玲,我在心里打个招呼,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三点一线的生活着。卧房--书房--饭堂。
      装哑巴可真不容易啊。
      于是,某天,我决定说话。
      “我吃好了。各位慢用。”坐在大桌子上,一家团聚。众人的眼睛刷一下全望着我。
      那拉氏假惺惺地:“妹妹能说话了?真是太好了。”老四也面露喜色。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早就能说话了。只是不想说而已。”故意不去望众人,站起来,施施然离开。
      才不去管里面到底在说什么,想什么。
      以前在十四府里,因为有爱,所以我嚣张。
      现在在老四府里,因为没爱,所以我更嚣张。
      胤禛走了进来,很远就感觉到他的怒气。“为什么?”
      我冷笑一下。“什么为什么?”提起一只花瓶,放下。慢慢蹲下,捡一碎瓷片。放在手腕上比比。
      他脸色剧变。我很有成就感,他不是很善于伪装吗?怎么我就能轻易卸下他的面具呢。
      握住我的手,他狠狠狠狠地吻了下来。
      就在他一点一点细密地吻上我全身时,我淡淡地说:“那份合同,你是不是打算违约?我并不介意再签一次。”
      “你到底要的是什么?这样你还不够?”他挺身剌穿我,兀自喋喋不休。“若不是我爱你,又怎会容你在这府里如此嚣张。”
      爱我?像爱一只宠物狗一样。爱我?那你为什么要毁诺?
      说过不流泪,却再也忍不住了。
      他的动作停滞了。轻轻轻轻地吻上我的面颊,他悠长悠长地叹气。
      “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只是,现如今,我只能这样子保护你。你烧园子的事,已经捅到了皇阿玛那里。我甚至不能天天来你这儿,要是我太宠你,会给你带来很多敌人。”伸手抹去我的泪水,他的眼里是柔情万丈。“你耐心点儿,好不好?”拉过我的手,放在他胸口。“这里,永远是你的。”
      我一下子惊跳,推着他,我就往炕里缩。这话,这话,这不是胤禵说过的吗?可是,现如今,我不过是变个样子,胤禵就不认得我了。那么,叫我怎么相信爱!
      我恢复了过来。我还是当那个没心没肺的张颖婕吧。
      当爱已成往事,殉情一次也就够了。
      胤禛走了进来。我正在婢女侍候下上妆更衣。摒退下人,他递给我一颗药丸,笑一笑,说道:“待会儿先服了这个,今儿晚上可不能睡着了。”似是想起什么,他凑近,又吻了上来:“你年年过年都要睡,今年能不能忍一忍?”
      白他一眼,我道:“那我不去了行不行?”
      “实在不行,你现在先小睡一会吧。”他摇摇头,抱我上了炕。“我还有事,等一下我让别人来叫你。听话,啊。”
      坐在圆桌旁,我身边的是格格耿氏和淑玲。胤禛就正正地坐在我对面。他面容平淡,望向我时,眼里却不时闪过一丝丝笑意。
      手里捏着根绣花针,我准备“锥剌骨”。
      千山万水。咫尺天涯。这就是世上最远的距离了吧。
      淑玲已不复当年娇俏,眼中已经有了妒意,脸上也多了虚伪。不过对我倒是挺好的,颇为照顾。听着她轻声给我讲规矩,我突然很想告诉她一切。罢了。
      耿氏酒量颇雄,人也大气,真诚笑着,帮我挡年氏的酒。
      心中一动。想我也是“三斤五斤不醉”的,有什么必要让人代?
      微微一笑,我一口干了,对着年氏照照杯子。
      老四眼里有一丝隐忧。却没有开口。
      到底是在皇帝眼皮下,略喝几杯就罢了。
      上元前日,却接到完颜琴霜的请贴子。当然,请的多了,这府里的女眷,尽数有份。
      贴子,我扔到了老四书桌上。
      当晚,老四宿在我屋。“你不想去?也罢,就说不舒服吧。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云雨初歇,胤禛拥着我,宠溺地说。
      轻笑一声,我说:“我当然想去,就怕你不让。”
      “我要的是你的心,既然那日你能随我走,现今我就不怕你去找他。”他的话里自信得很。
      跟着大家,我踏进十四贝勒府的大门。
      我突然想起一部电影《木乃伊归来》。
      各府的都来了,人挺齐。十四现在威望如日中天,是传闻中的太子人选,又军功卓著,当然人人买帐。
      打乱了坐在席上,我低头,再也不多事,不出格。
      年氏却执了壶来找我。“张妹妹,除夕夜喝得不尽兴,今儿借了十四福晋的地儿,姐姐我可要跟妹妹多喝几杯了。”她眼里有明显的妒意,让我很是不解。我是很低调的啊。
      一众女人摆明了看好戏。端起酒杯闻一闻,这酒不过三十来度,只算低度酒。
      我笑了,现在的我可不是沈颖,我天生乙醇免疫。用喝酒这招,我可是骗得无数好处的。不然也不会常常泡吧了。
      “既是如此,妹妹怎好扫了姐姐的兴儿?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喝,也好让众家姐姐安静一点?”就算你也免疫,最多打个平手,我怕你?
      外边园子里,一早有小太监侍候着摆了个案子,端上了几壶酒。
      我挑挑眉,还没说话。年氏娇声说道:“这怎么够,快去搬坛子。”
      好事的已经围了上来,只有几个老成的还在厅里。待完颜琴霜忙忙乱乱地安排好观众,我一撩前襟,坐了下来。
      “年姐姐,我们是用杯子?还是用碗?”要我说,干脆连壶吹才过瘾。
      大碗摆上,我举起:“感情深,一口闷。请。”
      “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朋友好交往。请。”
      “感情厚,喝不够。请。”
      “万水千山总是情,再喝一碗行不行?请。”
      连着几碗下去,年氏眼睛越来越亮:“妹妹,这才是酒逢知已千杯少啊。”围观群众已经多了很多,连阿哥们都来了。
      我只是笑。搜肠刮肚找寻劝酒辞。
      “一条大河波浪宽,端起这碗咱就干。”
      “感情铁! 那就不怕胃出血! ”
      酒倒不醉,我小腹可胀得难受。“年姐姐,这个,容量有限,不如改天再比?”
      年氏晕生双颊:“妹妹,我也是。”
      站起来,她却一趔趄,软软倒地。众人呆愣,我只好上前扶她。“妹妹,我醉了。我输了。”她咯咯娇笑着。“我输了,四爷喜欢的是你,不是我。我早就输了。”啊。酒后失言也不是这种搞法吧?
      我无奈地半抱着她。可恨众人毫无反应。“不好意思,谁来帮个忙,帮我扶一扶。”不是扶不动,实在是内急啊。老四缓缓走过来,接过年氏抱着。
      跟着那拉氏她们四处告了别,我们出了十四贝勒府。
      胤禵一路送了出来,笑容虚伪的让人难受。
      众人上了马车,十四身形一动,堵住了我。他脸上表情复杂。
      “阿颖,别走。留下来。”他钳住我手臂。
      我睁大眼睛:“十四爷,请自重。我并不认识你。”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这算什么?你的真身?可笑,原来我得到的只是一具皮囊,只有四哥,得到你。”
      我淡淡一笑:“原来,你还是认出来了。只可惜,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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