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谁共》Accam

10、第十章----如此师徒

　　曾柔在与李浩渝的斗嘴中的表现，不由得使一个人对她另眼相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曾柔的师父叶孤城。
　　叶孤城心想，这个小丫头确实刁钻古怪，看她那日所言所为，与平时学艺时的表现完全不同。难道......想到这里，眼角见到正在一旁边看医书边打瞌睡的曾柔，叶孤城心生一计。
　　他走近曾柔，轻声说道“曾柔，我们师徒缘分已尽，为师自问无力教导你成才。现在我走了。希望他朝有日我们师徒能有缘再见。”说完，摸了一下曾柔的头，飞身穿窗而去。
　　当下，四处静寂无声，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以及偶尔蜡烛燃烧时的噼啪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见一直在桌旁打着瞌睡的曾柔突然睁开了眼，小心的左顾右盼着，然后站起身，伸了一下懒腰，再打了一个呵欠，“师父，晚了，该就寝了。”...“师父....”见到没有回答，曾柔出门再查看一番。确定没有人后，高兴得跳起大喊，“YEAH！终于走了！哈哈哈。”
　　正在她张嘴大笑的时候，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突然飞入口中，心中一惊，还来不及细想，那东西就已经在嘴里融化了。一时间，只觉得一股辛辣直冲口鼻，满口腥臭苦涩，使人恶心欲呕。连忙用手指扣喉希望把那东西吐出来。
　　“没有用的，”一道身影随着声音飘落在她面前，抬眼一望，竟然是已经离开了的叶孤城！“师-师-师父？” 看到去而复返的师父，心中不是一般的震惊。
　　“销骨碎心丹入口即化，你现在只得七日命！”叶孤城低下头望着一脸苍白的徒弟，眉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但在曾柔眼中只觉得诡异之极、妖魅异常。一丝冷意从脊梁升起，不由得打了个颤，换上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师父您又在说笑了。”
　　“你看一下你的左手。”
　　曾柔低头一看，只见掌心透出一黄豆大小的黑点，其黑似漆，而且那黑点好像是活的，隐隐有向上延伸的趋势。“你刚服下药，所以只是一个黑点，到变为一条黑线超过你的手臂，就是毒发之时。”
　　手掌向前一摊，“师父，解药。”
　　“我并无解药。”眼里带着些邪邪的笑意。
　　“我不信！”
　　“销骨碎心丹并非我所制，只是从别人手中取得，所以并无解药。”
　　“拿了人家的毒药而不拿解药？你当我是三岁孩童？！”打死我都不信！
　　“当时取了他的毒药只是为了避免他日后以此害人，何况天下间还没有我叶孤城解不了的毒，要解药何用？”
　　“嗄？但师父您还是有点笨啊！虽然您老人家医术独步天下，但不拿解药的话，每次中了什么销骨碎心丹的毒都要自己配解药解毒，太费心费力了。像这次，您误给弟子我吃下了，还不是要劳动您老人家给我解？！若然你当年拿了毒药的同时也拿了解药，现在就简单多了。”曾柔还不知死活地数落叶孤城。
　　“你并非误吃销骨碎心丹。而为师亦并无打算帮你解毒。”
　　“啊！师父，你--你不是在说笑吧！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啊！”开始有一点心慌。
　　叶孤城挑了一下眉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为师何时跟你说过笑来？”
　　发现对方根本无视自己的嬉皮笑脸，曾柔这次亦真正的害怕起来，“师--师父，你好毒啊！弟子自问并无对不起师父之处！”
　　“你当真无作愧对师门之事？”
　　曾柔略微思索了一下，“弟子抚心自问，自拜入师父您门下以来，并无作任何愧对师门之事！”
　　“哼！冥顽不灵！我问你，拜我为师这三年来，你学到什么？除了轻功尚可以外，其他剑术、内功等根本毫无进展。曦文正式学武才不到一年，他的武功就已经超过了你，你还敢说你并无作任何愧对师门之事！”叶孤城以前总认为自己“沉实内敛”，但不知道为何自从收了这个徒弟后总会经常动怒。
　　轻功好还不是因为经常被你追着打，满山跑练来的?！这话当然只敢在心里想，嘴上却说“弟子惭愧，弟子自知天资实在太差有负师父教诲。幸而现在有曦文传承师门绝艺，弟子的愧疚才略有减少。但弟子的确不是练武的材料，自知亦有辱师门，师父大可以把我逐出师门，弟子不敢多言。......但之前最好先替弟子解毒！”
　　“你为何总要我逐你出师门？”他半酽着眼问道。
　　“是因为自知天资实在太差，愧对师门。”
　　“我并无嫌弃你的资质。”盯着面前这个只有六岁的人儿，但为何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她心智比一般孩子成熟得多，但平素的表现既不像曦文的聪慧睿智，又不像是愚蠢无知，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自己嫌弃自己！”
　　“当初是你自己要求我收你为徒，还自称‘聪明伶俐、学富五车、’保证我教起来会事半功倍，你可还记得？”
　　“那时候弟子我是夸大了，乱说一气。童言无忌，师父，你不用放在心上。”面上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抵死不认当年的保证。
　　“你是天资太差还是根本不想学？”双眼紧盯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那双本是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怎么越看越恐怖，像是会看透她的心思，不及细想，应声答道，“天资太差。”
　　“天资差？那日你在羊城书院的山长面前能引经据典，口若悬河，把他逼问得张口结舌之时，怎么就不见一丝一毫的愚钝？”
　　“这....这....这是因为弟子的天资差之在武功方面，读书方面的资质还可以。”
　　“那么这三年来为何你的医术亦无可喜之处？一个药方至少要记一个月？”叶孤城毫不让其有喘息的机会。
　　“这...”笨啊，竟然挖了个坑往里面跳。这次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娘说你根本无心跟我学艺。可是确有此事？”
　　算了，轰出去了，反正都已经被下毒了，把话说清楚也好，“是又如何！反正现在我家曦文已经拜你为师。姐债弟还，你也收到一个好徒弟了。你也没有吃亏！”只有我吃亏了。
　　“那你当初为何要拜我为师？”忍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反正话都说明了，我也不怕说出来，当初是因为见你生得俊美，想每天跟在你身边，所以就拜你为师，根本不是为了学你的什么绝技。谁知你根本戴的是人皮面具，欺骗我的感情！”
　　叶孤城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什--什么？我--我欺骗你--感情？！你当年才三岁，就已经----”
　　“三岁又怎样？！三岁也懂得分美丑的。”何况我当年只是皮相是三岁，实际上是20岁了！“好了，现在话也说清楚了，师父你先给我解毒再说吧。以后随你喜欢继续当我师父也好，逐我出师门也好。”
　　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一脸的满不在乎，与其父母甚至弟弟的出众容貌相比，可以说得上是平凡之极。但她说话时表情的灵动，平时跟自己斗嘴时的机敏，以及小小的身躯内隐藏着超乎一般孩童的成熟的心智，却使人不由得不对其另眼相看。尤其三年的相处下来，虽然经常被气得七窍生烟，但看过那天她的表现以及知道她之前根本是无心学艺之后，便想看看她肯潜心学艺后会有何成绩。收到曾曦文那样的奇才固然是令人倍感欣慰，但一早就知道结果的未来未免会觉得无味，反倒是曾柔这样的徒弟，才会使日后的每天更添乐趣以及惊喜。
　　当下，叶孤城心意立定，“曾柔，我既已收你为徒，断无反悔之理。且你认为我亏欠你在先，我更应将我平生绝学倾囊相受。”右手一摆，阻止了欲言的曾柔，“你无谓多说，我已决定了。”在从怀中掏出一纸递给曾柔，“这是销骨碎心丹的配方。你有七日时间自行研究医书解毒。为师七日后再来看你。希望看到的不是你的尸身。还有，你不要希望下山找你爹娘求救，这个方法是你娘亲教我的，你爹也同意了。”
　　“又骗我，你之前还说销骨碎心丹并非你所制，那师父你何来配方？”
　　“这有何难？！为师吃过一颗，自然知道其中所用何药，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翻查医书比较好。七日后见。”然后转身离去。
　　“师父，师父......”曾柔急得大喊，但叶孤城对此充耳不闻，只见他几个跳跃之后就隐入山林中不见踪影。
　　嗄，这是老妈献的计？什么虎毒不吃儿，她根本就是重男轻女，有了儿子忘了女儿！竟然教师父喂我吃毒药！
　　不对，师父并非狠毒之人，应该是骗我的，这根本不是毒药，只是恐吓我罢了。即使是毒药又怎么样？相信师父一定躲在某一处看着我，他不会看着我死的！不理了，睡觉去。这几天师父说他“不在”，我都不用早起练功了，YEAH！
　　睡到半夜，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使曾柔从梦中醒来，她连忙爬起来，点起蜡烛，再摊开左手掌心，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只见那个黑点已经变成一条黑线，一直延伸到手腕了！
　　这，这黑线加上身上的痛，看来这果然是毒药啊！！！急忙到处寻找叶孤城留下的那张药方，最后在墙角找到被她揉成一团的那张纸，上面除了配方外，还写着两行字：小徒儿，为师忘了告诉你，销骨碎心丹每日丑时开始都会使中毒者有剧痛，之后每天疼痛的程度及时间都会增加。
　　啊，今天已经这么痛了，以后每天程度跟时间还会增加？！杀了我吧，呜呜。
　　如果等师父七以后再来救的话，痛都痛死了。迫于无奈之下，曾柔只有挑灯“头悬梁，锥刺股”地夜翻医书自救，就算解不了毒，至少也要减轻一下疼痛啊，痛死人啦！想当年高考也没有这么刻苦读书过，真是自作孽啊！
　　老妈我恨你，想出这么一个“毒计”；......师父，我恨你，戴个骗死人不偿命的人皮面具欺骗我纯真的感情；......老爸，我恨你，明知道老妈的毒计不但不制止，至少也要事先提醒我一下等我好作准备；......小弟，我恨你，没事张那么俊俏，还那么聪明，把你老姐我比下去了；......李浩渝，我恨你，干吗挑我下山的那一天上门，使我在师父面前说那么多话！.........呜呜呜，好多书啊，那本才是啊，呜呜呜.......
　　七天过后，叶孤城推开门，看见曾柔正睡在床上。打开其左手掌心一看，上面的黑点已经消失，再伸出三指，搭上其腕，之后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时，曾柔睁开双眼，嘻嘻一笑，“师父，怎样？”
　　“你已解毒两日？”
　　“嘻嘻，这当然，什么销骨碎心丹也不是什么利害的毒药，只是名儿恐怖一点。”太简单了，有点侮辱我的智慧！
　　“嗯。孺子可教。好好好！”
　　可能三年来从未听见过师父对自己的称赞，曾柔一时自我膨胀起来，不顾形象地咧嘴大笑起来，因而错过了叶孤城眼中闪耀的奸诈，“哈哈哈哈。”笑声未停，又有一物飞入口中，与上次的辛辣腥臭相反，这次是芳香扑鼻，口舌生香。曾柔心想，这回该不是毒药了吧，“师父，这是什么灵丹妙药？您奖励我解毒解得好，给我吃药增进功力吗？下次交给弟子自己吃就好，不要直接弹入我嘴中，弟子心血比较少，受不得惊吓。”
　　叶孤城拿来一面铜镜放在曾柔面前，“这是桃灼散。你眉心现在为一红点，五日之后等五瓣花瓣都出现时，就是毒发之时。每天辰时你会全身灼热如火烧。这是配方。五日后见。”说完后起身准备离去。
　　“又来！......啊，怎么这次只有五天？”
　　“你上次也是五天就够了。证明你尚有余力。而且销骨碎心丹也确实太简单了。”

　　如是者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叶孤城与曾柔就一个负责投毒，另一个负责解毒。曾柔当然不会每次都张嘴大笑那么笨让叶孤城投毒，况且自从被弹入桃灼散以后就发誓从今以后再不在人前张口大笑，但无奈武功不如人，以后每次都被叶孤城制住下毒。起初叶孤城还会告诉曾柔毒药的成分，让其自行翻书解毒。到后来就不但下了毒就走，而且还把所有医书都收走了，让曾柔凭本事来自行解毒。拜这方法所赐，曾柔的医术果然突飞猛进。

　　“师父，叶孤城是你的网名吧？”
　　“网名？”正在专心研制毒药的叶孤城转头望向曾柔，知道一向古灵精怪的徒弟又在搞怪。
　　“网名就是假名啦。我觉师父你的真名应该是复姓欧阳，单名一个锋字。外号老毒物！”曾柔翘起二郎腿坐在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新鲜出炉的毒药，与其每次都被打一顿后再被点穴制服吃下毒药，还不如乖乖地等着吃省事。
　　“又在胡言乱语！我研究毒药，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孽徒！何况你师父我才二十有七，哪里老了？”转头继续制药，口上却跟曾柔斗起嘴来，这是新发现的乐趣之一，同时又在沸腾的药汁中多加了一把鹤顶红，哼，说我老！
　　“嗄，师父，看不出来耶，才二十七。弟子我还以为您有四十七呢，所以才带上人皮面具到处招摇撞骗，勾引良家妇女。”
　　“......”无语，但不忘往锅里多加一扎断肠草。
　　“师父，经常都是你毒我，什么时候轮到我毒你？”满脸期待地看着明显正在发怒的背影。
　　“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以你那三脚猫功夫，恐怕到为师九十有七、行将就木才能被你制住而服下毒药。”死丫头，想跟我斗！
　　“嘻嘻，师父，弟子我当真可以向您下毒？”
　　叶孤城回头看见曾柔一脸奸笑，“嗯。”口上应着，但暗自提气运行全身三十六周天一次，发觉并无异常，开颜笑道，“随时可以，只有你能另为师甘心情愿的服下。何况天下间并无我叶孤城解不了的毒......”
　　话音刚顿，突觉气海穴一阵钝痛。脸色微变，瞪着曾柔。曾柔一见随即掩嘴偷笑，“下毒不一定要武功高强。有时只要略施小计即可。师父是否觉得脐下的气海穴有异？”
　　“你--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叶孤城连点关元、水分两大穴位以减轻腹下疼痛，再问曾柔，他不明白这小丫头是什么时候下的毒，因为平时的饮食都是他煮的，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下毒。
　　曾柔得意地向他解释道，“嘻嘻。我的毒药是‘只溶在手、不融在口’的，我涂在煮毒药用的木匙的手柄上。你煮毒药时的热度使它挥发到你手上，再加上你刚才怀疑的时候提气运功，使它通行到你体内。师父，我是不是很有下毒的天赋？说不定将来我出江湖可以混个什么‘蛇蝎娘子’的名号。”
　　“......”再度无语，因为对着这死丫头再多说也是白费，先解毒再说。正准备转身走入丹房拿药。“师父，去丹房没用的。要去的是茅房。弟子不敢用什么剧毒，下的只是泻药。不过正因如此，也无药可解！哈哈哈。”屋内传来叶孤城一阵怒吼，但曾柔早已利用她学得最好的轻功逃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