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lin）（A/M）当幸福来敲门》森林唱游

65、第六十五章

　　（六十五）
　　“今晚，我们的耶鲁小博士似乎心事重重，完全不在状态。”阅历丰富的卡翠娜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于是说，“莫非，在之前的一天多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高汶和亚瑟当即互望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当然都看到了梅林的煎熬，但他们能怎样呢？已经面对过无数次惊心动魄事件的他们，难道能轻描淡写地安慰梅林说，明天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何况，从接受了保护卡翠娜的任务开始，他们就紧张着十二分的心，随时准备迎接国际追杀者的到来……现在真的不是他们三个人促膝谈心增进感情的好时候。

　　“卡翠娜女士，你之前说，你曾在匈牙利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么，你听说过多瑙河下游一个叫加拉茨的罗马尼亚观光城市吗？”梅林这时问。
　　“当然，而且，我小时候还曾和我父母去过一次。”卡翠娜缓缓点了点头，“那是一座很美的小城，风景如画，也是我一生中唯一和我父母去旅行过的地方，所以，到现在我依然记得。”

　　“我最近认识了一位来自东欧的女留学生，她说，她就是在那座城市里长大的。”梅林低声说。
　　卡翠娜何等聪明，当即便猜到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话题：“莫非，你们怀疑，那个女留学生和戈德温先生被杀案有关，而且，她还要来杀我？”

　　“嗯，我们怀疑她受雇于一个泛东欧的国际清算组织，专门追杀当年为极权政府效过力或在极权制度下受过益的人……”亚瑟犹豫了一下，“以及他们的后人。”

　　“我猜，这个东欧姑娘能被艾默斯博士青睐，她一定是既聪明又可爱，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卡翠娜微笑了一下，不过，她这时的眼中不仅毫无笑意，还显得有些忧伤，“就好像我父母，当年也以为自己是在做伟大的事，最终却落得声名扫地、家破人亡。这位姑娘，她最终会怎样呢？”

　　高汶这时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恨这个即将要来杀你的人。”
　　“不，我不恨她。我反而很同情她。”说到这里，卡翠娜顿了一下，“这种心情，没有过我们这种在地球上辗转漂泊命运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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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天晚上，卡翠娜家倒是平安无事，亚瑟和高汶轮流值班，梅林也只是在下半夜时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

　　整个晚上亚瑟一直都有些惴惴不安，到凌晨的时候，他终于明白，在这种非常时刻，他很有必要和某个真正了解同时也被梅林在意的人谈谈，否则，事态就会往他所不期望的方向发展。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看到才刚步入社会、书呆子气十足的梅林被这样的事给毁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拨通了盖尤斯的电话：“盖尤斯医生，早上好，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打扰您了。”
　　“亚瑟，是你啊……早上好。”盖尤斯心情似乎还不错，“没关系，年纪大的人本来就会早起，不算打扰。你是有什么事吧？”

　　“是的，有一件事……”亚瑟有些迟疑地说，“我本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不过，我又觉得，恐怕还是要您才会明白该怎么处理。我想，梅林是您的教子，您大概也不希望他出事。”
　　“梅林怎么了？他受伤了？”盖尤斯当即有些紧张地问。

　　“您先别紧张，他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可能……我这么说吧，他最近在哥伦比亚大学里认识了一位来自东欧的女留学生。梅林对这个女生似乎很有好感，不过，不仅我们，另一些相关机构的人都怀疑她是带着某种政治任务来到这里的。我猜，梅林在和她接触的时候，也隐隐感觉到了。只是，我总觉得，他现在很奇怪，他是不是……”亚瑟一时不知该怎么措词，良久才说，“我担心他会毁了自己的前程。”

　　听了他这番话，盖尤斯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你是不是担心梅林会在你们这么多人追捕这个女留学生的时候，还想着怎么帮她逃脱，帮她找到一条生路？”

　　“没错，我总觉得他会这样做。”因为对方这么准确地猜到了自己想说什么，亚瑟当即觉得轻松多了，“不说警方或CIA了，您觉得他有可能在我们FBI这些同事眼皮底下这么做吗？盖尤斯，您说，他真的会冒这样的险吗？就因为觉得对方本质上是个很好的人？到时，恐怕就不只是前途的问题了……我担心他生命都有危险。”

　　“唉……所以，我一直都不希望他从事和政治有关的工作，希望他就平平安安地做个学者什么的……可这就是命运啊，就算再怎么逃避，还是会和政治扯上关系。”盖尤斯的话声中难掩担忧之意，“亚瑟，谢谢你，你的怀疑是对的。我猜，就算梅林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会失去很多，他大概还是会选择走那条路。”

　　“为什么？您为什么这么肯定？”亚瑟不无疑惑地问，“毕竟，我看他并不是个没有原则的人，而且，又那么聪明……所以，老实说，我会这样想，只是一种直觉。”

　　“这世上有一种人特别善良，就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遇到了困难，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更别说是他们有好感甚至是喜欢的人了。梅林还在他母亲肚子里的那一年，他那个当时还是一名陆军特种兵的父亲，在中东地区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同情一个被胁迫着参与自杀性恐怖袭击的阿拉伯平民，并偷偷放走了他，被军事法庭以渎职罪和阻碍军事行动罪通辑，至今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盖尤斯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梅林会同情那些被政治伤害过的人，我是可以理解的。但亚瑟，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他，不要让他陷入他父亲那样的困境之中。我想，也只有你和高汶可以帮到他了。”
　　“好的。我会的，盖尤斯，您放心吧。”亚瑟郑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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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卡翠娜去公司大厦处理工作事务，到傍晚的时候，亚瑟他们三人护送她离开办公室，就在这时，伊兰打来了电话：“亚瑟，我们跟丢了弗瑞亚，你们要小心，她可能去你们那里了。”

　　他们四个人刚步入走廊，大厦的警报系统就响了。亚瑟和高汶顿时神情有些紧张起来，他们互望了一眼，知道十有八九是国际追杀者开始行动了。毕竟，对于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来说，采取一些手段令大厦的烟感器发生误报从而趁乱达到目的是轻而易举的事。

　　“卡翠娜女士，你们公司大厦上次启动警报系统是什么时候？”亚瑟问。
　　“好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们的安保系统很先进，保安们也很敬业，每天都会定时巡逻。”卡翠娜有些疑惑地说，“奇怪，今天怎么会发生火情呢？”

　　“看来，是那个人来了。”高汶低声说，“亚瑟，梅林，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亚瑟微微颔首，他这时分明看到，听了高汶的话后，梅林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确，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容易面对的时刻。

　　他们于是放弃了电梯，和大厦里的下班人群一起从安全通道顺利下到了一楼。然而，在这么紧急混乱的时候，在靠近楼梯的一楼大厅里，居然还有三个穿着像是清洁公司制服的男人不知为何打成了一团，连人高马大的保安们都拉不开。

　　亚瑟贴身护着卡翠娜绕过那三个人和保安们，就在这时，高汶突然有些紧张地问：“咦，梅林呢？！”

　　说实话，从警报系统响起那一刻开始，亚瑟对梅林的关注就超过了卡翠娜，然而，也就只是刚才几秒钟职业化的精神集中，梅林就这么从他们身边消失了。他和高汶这时都明白了，那个国际追杀者肯定是弗瑞亚，而她今天的真正目标与其说是卡翠娜，不如说是梅林。

　　亚瑟心中顿时有些慌乱，虽然他猜到弗瑞亚大概不会伤害梅林，但这毕竟只是一种猜测，他忙对高汶说：“高汶，你保护卡翠娜女士到外面的同事那里，我去找梅林。还有，赶快通知外面的同事，控制那三个闹事的保洁员，他们说不定和案子有关。”
　　“好。你快去吧。”高汶当即点了点头，“保持联络。”

　　“知道了。”亚瑟说着涌入人群中出了大厦。他站在纷乱的人群中朝四处望了望，还是拿出行动电话，先是拨了梅林的号码，但没有人接。他接着打回分局里，请技术部的同事帮忙定位梅林现在的位置，不过，等他找到那里时，如他所料的，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梅林知道他肯定会这样做，于是把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卡翠娜公司大厦对面那幢大楼外面的花圃里。

　　亚瑟心情复杂地拾起梅林的手机，打开屏幕，上面是梅林留下的一行字：对不起，我现在有必须去做的事。

　　他现在必须去做的事是什么呢？舍弃原则地放走一个杀人狂？他不知道，这样会令自己前途尽毁吗？亚瑟有些愤怒有些狂躁地想。就算梅林不在乎他、高汶和兰斯洛特，他不是也还在乎他母亲和盖尤斯吗？他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这样做会令爱他的人心碎呢？

　　而且，他还是没法想通，就算梅林本性再怎么善良，就只是见过几面的弗瑞亚，怎么会值得他这样冒险呢？当然，这也更令他觉得受挫，毕竟，他一直自信地以为，梅林至少是在意他的，说不定还是喜欢他的（甚至是爱他的），但现在看来，梅林在意弗瑞亚的程度似乎远远超过了他。或许，倘若弗瑞亚不是拥有那样的双重身份，梅林可能真的会抛弃这里的一切，选择和她一起去那个遥远的东欧国家过下半生。

　　不过，不管怎么样，于公于私，他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赶快找到弗瑞亚，这既是为了梅林的安全，也是为了拯救他，免得他做出无可挽回的傻事。亚瑟这时定了定心神，默默把梅林的电话放进自己的衣兜里。

　　他走进那幢大厦，找到大厦的保安调看了刚才大门处的监控录像。果然，梅林跟着一个身形消瘦的人来到那个花圃附近，在将自己的行动电话扔在花圃里的那一刻，他还特意朝监控镜头望了一眼。很显然，梅林也猜到了他和高汶可能很快就会追到这里。

　　亚瑟走出大厦后，又来到梅林最后消失的那个花圃旁，他在那里静静站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了自己追踪的方向和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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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时间线往回拉20分钟，回到他们三个人护送卡翠娜从安全通道抵达一楼大厅那个时候。在看到三个像是保洁员的男人和一楼的保安们缠斗在一起的那一瞬间，梅林感觉到身边有个戴着帽子、个子不高且身材瘦削的人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很快，他就瞥见了在自己眼前一晃的弗瑞亚清丽的脸。在这样混乱嘈杂的场合下迎来他和弗瑞亚一生中的第三次见面，梅林一时有些恍惚，觉得不像是真的。

　　弗瑞亚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面，随即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梅林想也没想，当即跟在了她后面。他跟着弗瑞亚一声不响地走到对面那幢大厦外面，丢了电话后，沿着大厦右侧的街路又走了一段路。再走到街对面又穿过一条街后，梅林终于叫住了她：“弗瑞亚！”

　　“梅林，我现在很想去中央公园看看，你能陪我去吗？”弗瑞亚这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温柔地望着他。

　　苍茫的暮色中，望着此时打扮得像个男孩子般的弗瑞亚，梅林不无苦涩地想，现在，在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里，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她居然还想去城市的中心地带，也是最容易暴露目标的地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弗瑞亚，你还是赶快走吧，离开这座城市。现在无论FBI、CIA还有纽约警察，甚至别的什么神秘机构的人都在追捕你……如果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梅林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昨天晚上，你不是说，希望将来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吗？去吧。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不。那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很美好也很幼稚的幻想而已，其实我早就明白，走上这条路，就没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了。”弗瑞亚在纽约隆冬凛冽的暮风中努力笑了笑，“梅林，我已经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还有，我只想求你为我做一件事，就是陪我去中央公园走走……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你能答应我吗？”

　　梅林这时知道弗瑞亚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突然觉得很无力，当然也很伤感，但还是默默点了点头：“那好吧。”
　　“谢谢你。”弗瑞亚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