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之缘殇》月澜·疏影

9、

　　灵珠有泪自千行，等闲芳草斜阳。离人过客暗凄凉，偷羡鸳鸯。
　　伤心脉脉难诉，风剪寸寸柔肠。神仙人鬼两茫茫，情短恨长。

　　“磕嚓！”一道惊雷闪过天际，我猛然惊醒，冷汗重重湿透了亵衣，我惊魂未定的转过头，幸好，只是一场梦……

　　手拂过身边，一片凉意，这凉意像是蚀骨的蛊虫，直直钻进我的心脏——明昭不在！那不仅仅是一个梦！

　　我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地上，拼命地向院子里跑去，外面雨水滴流的声音犹如催命符，不停的让我快点、快点，再快点，不然……就再也无法见到明昭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房檐，雨水似千金冰冷的铁锤砸在我的身上，让我在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无法站立。眼前模糊成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依稀只觉得有三团光晕在闪动。

　　“磕嚓！”又是一道惊雷，震耳欲聋，闪电的光照亮了四周，我方才看见的光斑，正是孟婆，明昭还有那个青衣女子所发出的，雨水落在光晕上，便自动散开了，丝毫没有妨碍到他们。衣冠整齐的他们和形如落汤鸡的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明昭……”冰冷的雨水敲打在身上，带来了阵阵战栗，湿发贴在额前，纤纤玉足也尽被泥水所淹，但是一切我都无法顾及了，眼里只剩下了他，明昭，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在心中呐喊，不要离开我……

　　“阿娇，对不起。”桓明昭，或者叫做月召缓缓的转过身，露出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他说：“对不起。”

　　话一出口，便生生的打破了我的期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兀的一下跌进泥水中，眼睛干涩，面颊润湿，却不知是否是泪，抑或只是天边的雨水。

　　“无所谓为何，只是天道罢了。人和仙，注定是无花无果的。”月召走近我，抬手抚了抚我的肩，施咒将雨水避开了去，让我的衣服干爽。他的手还是那般的温暖，干燥而有力，只是……却再也不是我能够相执的了……

　　“阿娇，你把它喝下去吧，喝下去，你就能够忘记所有，不再悲伤。”孟婆递上来了一个粗碗，便是在哪梦境中看到的那一只，里面装的还是那浅褐色的茶汤。

　　我看着那碗，抿起一个毫无生气的笑，看着孟婆，“请我喝凉茶？呵呵……这是孟婆汤吧！”我猛地挥手把碗甩开，混着夜色，瓷器碎裂的声音是那么清脆，一如我满是伤痕的心。

　　“阿娇。”月召微微皱起了眉，说：“莫要使小性子了。”他又走得近了些，接过孟婆再次递过来的孟婆汤，送到我手中，温言劝道：“把它喝了吧，喝了之后，你就再也不会有痛苦了……忘记一切，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是吗？”忘记一切就不会再痛苦了？”我看着月召，你居然连我存有回忆的权利都要剥夺么……我的明昭……不过，不过，只要你点头，我就立刻喝下，忘记，忘记关于你的所有，只要……你点头……

　　月召看着我，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脸上的慈爱，宽容，怜惜和歉疚让我恨不得拉着他的肩摇晃，终于，在我的注视下，月召点了点头。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我忽然把发出一阵狂笑，推开月召，冷然的看着他，对于明昭，我可以寄以一腔真挚，但是对于月召，我这究竟还报的是什么期望！

　　我盯着他的面容，想要记住，刻骨铭心的记住。

　　朱唇轻启，我低吟浅唱：“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做相思！

　　歌声悠扬婉转，一如当年在秦淮河画舫上的华冠京城，风华绝代，我似乎还是那个艳丽的方不可视物的念奴娇，回眸一笑，倾国倾城。

　　满脸湿润，却是止也止不住的流淌。仰首大口大口的灌下了苦涩的茶汤，直直的冰封了我的心。

　　明昭，我还是想要叫你明昭，自此别后，山高水长，不诉离伤。若是还能再相会，那定是要记住的，是你负了我，是你负了我……

　　看着一道银光直通天际，而我的心却永远留在了地底。

　　饮过忘川水，从此不流泪……

　　贞明五年，七月初五，伴着天降暴雨，秦淮一道银龙直冲云汉，随着天龙消失，暴雨亦停，史官称其为“祥瑞”。

　　同年，兵部尚书皇甫清狂重病，死于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