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乐》Terminate

2、枯骨洞穴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淹没了洞穴的底部。羽紧紧抓住芸荟的手臂，另一只手握着剑，警惕地注视着女鬼的动向。奇怪的是，水流在接近那具大红棺材时自动分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保护着它。

　　女鬼站在洞穴入口处，长发如水草般在水中飘动，红衣像血一样在水中晕染开来。她的面容时而清晰美丽，时而腐烂恐怖，在这水下世界中更添诡异。

　　“参加我的婚礼吧...”女鬼的声音直接传入羽的脑中，不再是通过听觉，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沟通，“所有来宾都将获得永生...”

　　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一个身着嫁衣的少女被迫喝下一碗药粥，然后是钉棺材的声音，绝望的哭喊...

　　“不！”羽猛地摇头，努力保持清醒。她注意到女鬼每说一句话，洞穴壁上的枯骨就会微微发光，而那些穿着嫁衣的骷髅似乎也在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女鬼的召唤。

　　水位已经涨到羽的腰部，芸荟仍然昏迷不醒。羽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仔细观察四周，发现洞穴顶部有一处似乎比其他地方暗，隐约有空气流动的迹象。或许那里有出口？

　　女鬼似乎察觉到了羽的意图，突然发出一声尖啸，水中顿时出现无数漩涡，每个漩涡中都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向羽和芸荟抓来。

　　羽挥剑斩断几只逼近的手，却发现被斩断的手化作血雾，然后又重新凝聚成形。这些怨灵在水中几乎是不死的！

　　情急之下，羽注意到那具大红棺材。女鬼似乎特别在意它，每次有水流冲击到棺材附近，她都会分心去维持那道无形的屏障。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羽心中形成。

　　她假装向洞穴顶部的潜在出口游去，引得女鬼调动更多怨灵阻截。然后突然转身，全力向那具大红棺材冲去！

　　果然，女鬼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所有怨灵瞬间回防，冲向羽试图阻止她。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羽再次改变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将剑掷向洞穴顶部那处黑暗的区域！

　　“轰隆——”

　　剑击碎了顶部的岩石，露出一个洞口，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原来那里真的有一个出口！

　　女鬼暴怒，整个洞穴剧烈震动，更多水涌入，水位急速上涨。羽趁机抓住芸荟，奋力向出口游去。

　　无数怨灵在她们身后追赶，女鬼的尖啸声几乎要震破耳膜。就在一只冰冷的手即将抓住羽的脚踝时，她猛地一蹬，带着芸荟冲出了洞口！

　　重见天日的瞬间，羽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发现自己在一处河岸边，不远处就是那个怨境的入口：李家的院子。

　　芸荟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发...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羽简要解释了情况，然后警惕地观察四周。奇怪的是，李家院子此刻异常安静，仿佛之前的恐怖景象从未发生过。

　　“我们必须回去。”羽突然说。

　　“什么？回到那个恐怖的地方？”芸荟难以置信地问。

　　“女鬼的力量在夜晚会更强，现在是白天，可能是我们调查的最好时机。”羽解释道，“而且，我怀疑那里有关于女鬼身份的重要线索。”

　　芸荟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作为处理异常事件的专家，她们深知只有了解怨灵的根源，才能真正解决事件。

　　两人小心翼翼地再次进入李家院子。与之前不同，此刻的院子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刚刚举办过喜事的农家小院，如果不是那些残留的符咒和那两具喜棺，几乎看不出这里发生过惨案。

　　羽径直走向主屋，芸荟紧随其后。

　　屋内摆设普通，但羽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张照片吸引。那是一张全家福，李出和他的妻子张生中间站着一个清秀的少女，应该就是他们的女儿小婉。

　　“看来这就是那个被县长儿子看上的女儿。”芸荟说。

　　羽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搜查。在一个抽屉里，她发现了一本日记本。

　　日记的主人是小婉，记录了她与一个年轻人的恋情。从描述来看，对方并不是县长的儿子，而是一个来自外地的书生。两人秘密相恋，约定终身。

　　但随着阅读深入，情况变得复杂起来。县长的儿子确实看上了小婉，而李出夫妇因为贪图权势财富，强迫女儿嫁入豪门。

　　最后一篇日记写道：“父母逼我明日嫁给那个可怕的人。他根本不是英雄，而是个恶魔...阿明说要带我走，但愿计划顺利。如果失败，我宁可死也不嫁...”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看来这是一桩被迫的婚姻。”芸荟说，“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通常这种情况，冤魂应该只找害死自己的人报仇，为什么牵连这么多村民？”

　　羽沉思片刻：“记得那首童谣吗？‘悲婚葬’听起来像是一种古老的仪式。可能这些村民不仅仅是旁观者...”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羽和芸荟立即躲到帘子后面。

　　进来的是两个男人，一个穿着道袍，一个则是一身贵公子打扮。

　　“你确定这样能行？”贵公子问，声音里透着紧张，“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为什么她还是阴魂不散？”

　　道士答道：“少爷放心，‘悲婚葬’仪式虽然残忍，但确实能镇住冤魂。只是需要所有参与者的‘诚意’...”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您确定所有村民都‘自愿’贡献了他们的生命能量吗？”

　　贵公子颤抖着说：“当、当然！他们都喝了符水，自愿成为仪式的一部分...”

　　羽和芸荟对视一眼，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不仅仅是一桩命案，更是一个邪恶的仪式，所有村民都是祭品！

　　等两人离开后，羽和芸荟从藏身处出来。

　　“我们必须找到仪式的主持者，那个道士。”羽说，“他似乎是关键。”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时，羽突然注意到墙角有一个细微的闪光。走近一看，是一枚精致的玉佩，半埋在土里。

　　羽捡起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明”字。

　　“这可能是小婉情人的东西。”羽判断道，“或许他没有放弃救她，而是试图干预这个仪式。”

　　芸荟突然脸色苍白：“羽，你看外面...”

　　羽抬头看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起，外面又变成了那个恐怖的怨境。纸人重新开始活动，远处传来那首诡异的童谣。

　　但这次，童谣的歌词稍有不同：

　　“悲婚葬，悲婚葬，新娘情郎来相望；欲救娘子出苦海，反被钉入棺中葬；悲婚葬，悲婚葬，情郎骨血染红妆...”

　　羽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书生...他也被卷入这个仪式了。而且很可能，他就是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一群纸人涌了进来，它们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步步逼近。

　　羽和芸荟背靠背站立，准备迎战。但这些纸人并没有攻击，而是分开一条路，那个红衣女鬼：小婉，缓缓飘了进来。

　　与之前不同，这次她的手中捧着一样东西，一个男子的头颅，面容扭曲但依稀可辨正是照片中与小婉在一起的年轻人。

　　女鬼的声音不再是疯狂的尖啸，而是充满了悲伤：

　　“他们都骗了我...父母骗我喝下毒粥，村民骗我说阿明已经离开，道士骗我说仪式后会让我们团聚...”

　　她抬起头，血泪从眼中流出：“但现在我知道了真相。阿明试图救我，却被他们...被他们...”

　　女鬼的怨气突然暴涨，整个屋子剧烈震动：“所有欺骗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包括你们——外面世界来的欺骗者！”

　　羽紧紧握住剑，低声道：“芸荟，准备突围。这次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了。”

　　但芸荟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向前一步，对女鬼说：“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们可以帮你。”

　　女鬼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帮我？所有人都说帮我，但最后都是欺骗！”

　　“我们可以帮你找到真正的安宁。”芸荟坚持道，同时悄悄对羽使了个眼色，“让你的阿明也能安息。”

　　羽瞬间明白了芸荟的意图——她是在拖延时间，让羽有机会找到突破点。

　　果然，提到阿明，女鬼的注意力被分散了。羽趁机观察四周，发现那些纸人的行动似乎与女鬼的情绪直接相关。当女鬼情绪激动时，纸人的攻击性更强；当她悲伤时，纸人则会稍微退缩。

　　或许...理解和共情比武力更有效？

　　但这个念头刚出现，女鬼突然暴怒：“更多的谎言！”她手中的头颅突然睁开眼睛，发出刺耳的尖叫！

　　所有纸人同时扑了上来，羽和芸荟只能奋力抵抗。剑光闪动，纸屑纷飞，但每摧毁一个纸人，就有两个新的从地下冒出来。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芸荟喊道，“必须找到仪式的核心！”

　　羽突然想起那个洞穴中的大红棺材：“仪式核心可能还在水下洞穴里！那具棺材...”

　　女鬼听到“棺材”二字，更加疯狂地攻击起来。一道红光从她手中射出，直接击中了芸荟的胸口！

　　“芸荟！”羽惊呼，看到同伴倒在地上，胸前一道可怕的伤口正在渗出黑气。

　　女鬼飘到羽面前，血红的眼睛直视着她：“现在，轮到你了...欺骗者...”

　　羽握紧剑，知道自己面临一个抉择——是全力反击，还是冒险尝试理解这个悲惨的灵魂？

　　她看着女鬼手中那个年轻人的头颅，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羽放下了手中的剑。

　　“我理解你的痛苦。”羽平静地说，“我也失去过重要的人。”

　　女鬼愣了一下，攻击的动作稍有停顿。

　　羽继续说道：“但复仇不会带来真正的安宁。你的阿明也不会希望你永远被困在仇恨中。”

　　女鬼颤抖着，血泪更多了：“但是...但是他们...”

　　“我知道。”羽轻声说，“他们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和阿明得到真正的安息。”

　　女鬼周围的怨气微微波动，那些纸人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似乎在犹豫，在挣扎。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那个道士的声音：“妖孽！还敢蛊惑人心！”

　　一道金光射入，击中女鬼的后背。女鬼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怨气再次暴涨！

　　羽转头，看到道士和县长儿子站在门口，手中拿着符咒和法器。

　　“快！趁现在消灭她！”道士对羽喊道。

　　但羽看到女鬼受伤后痛苦的样子，突然明白了，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们甚至死后还在试图控制和小婉的灵魂！

　　一个坚定的想法在羽心中形成。

　　她不是来消灭这个可怜灵魂的。

　　她会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