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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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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落叶,秋意更浓。
站在檐下看风景,外表的闲适自在只是内心汹涌澎湃的幕幛。平静的涌动,暗藏杀机的窥视,没有战争的战场。突然,期待明天的夕阳,是否依旧柔和?心渐渐迷醉,绝情剑成了可耻的印记。冷心,绝情?义父,欣儿永远无法达到绝情、冷心。你失望吗,或者庆幸。因为心中有情,无法忘却养育之恩,因为心中有情,无法忘怀朋友之义,仍然因为心中有情,才能在磨难后得到眷恋,获得一颗真正爱我的芳心。
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花开花落,金色的季节,伤感的繁华。朝堂、江湖,数年恩怨只在朝夕,而我,却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这场斗争惊动了不问世事的天池居士,三位高徒皆来助阵。心像被扎了一下,原来一直不曾放下,清儿占据了我整个灵魂,却仍自私的为雪留下一片空间,纪念曾经的爱情。破云走了,带走软雨的思念,雪呢,她失去了什么,又得到过什么?她对软雨的恨意也该随破云的离去而烟消雨散了吧。是的,烟消雨散,多年以后仍会有人怀念这位温和正直,俊美善良的尚书大人,百姓不会在意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他们只会记得尚书大人一心为民,造福一方。结局似乎已经不重要。
“姐姐”柳芸与叶玉清携手而来,与柳芸的欣喜不同,叶玉清黑沉着脸,眼神游离远方。
疾步相迎,坦然相视。心中已有决定,所以变得坦然,不必刻意隐藏,既然正视自己的感情,就该好好把握。因为我无法承受痛失爱侣的悲苦,亲眼见到软雨柔肠寸断,不敢想象没有清儿的陪伴,将是怎样的孤寂与阴暗。
清儿被我盯得不知所措,我暗笑,胜券在握,她对我的情义如同此刻我对她的爱意,波涛暗涌。柔声道:“玉儿”,包含了太多感慨与无奈,伤痛与懊恼,咽哽着执起朝思慕想的柔荑,短段几日如经历了千年般漫长。
清儿微微一震,眼中现出打量与猜测。半晌,颤声问道:“你叫我什么?”充满担忧和惊喜。
她瘦了,因我无情的话语,顾不得考虑迷惑神情,轻轻抚上清瘦容颜,温柔唤着“玉儿”,泪不由得往外溢,模糊了视线,心却无比清晰。玉儿两字仿佛不需思考,仿佛已在心中温习千遍万遍。当我再见她时,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玉儿,你是玉儿,我的玉儿……
一声轻咳,将沉醉爱河的两人拉回现实。柳芸娇笑道:“雨过天晴,昔日的红娘倒成了不识趣的扰梦人。”玉儿红着脸挣脱了我的怀抱,从未见她如此害羞,心被柔情塞满,真正明白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含义。禁不住一尝芳泽的冲动,把她拉入怀中,手臂微紧,覆上心心念念的樱唇。玉儿猝不及防落入我魔掌之中,双手撑在胸前,急欲推开肆无忌惮的侵犯。无力的抗拒落在我身上,成了柔软的细雨,滋润着干涸心灵,甜蜜舒心。
“哈哈,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司徒易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浣溪纱,惊醒了缠绵厮磨的鸳鸯。玉儿躲在我怀中,磨蹭着不敢见人。脑中嗡的一声,玉儿,不正是梦中女孩?是前世今生,还是青梅竹马?我却知道姻缘天定,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易”,柳芸含笑站在司徒易身侧,轻轻为他抚去肩头落叶,捋开飘散发丝,举手投足间尽是脉脉情意。这令我想起破云与软雨之间的柔情蜜意,握着玉儿的手紧了又紧,生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玉儿像是察觉我的不安,温柔回握,十指相扣,定下生生世世的约定。
“考虑得怎样了?”司徒易神情严肃,不容许我逃避。
“我不会与义父为敌”,我一字一句认真说道,见三人神情一滞,低头回笑,“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玉儿。”不错,我不会主动与义父为敌,如果他先动手,或者出手伤害玉儿,我决不容忍,哪怕拼上性命。
司徒易欣慰一笑:“即使你助纣为虐,我们也不可能与你为敌。师父不会,芸不会,雪不会,叶姑娘更不可能。软雨的敌人只有三个,她不会牵连无辜。所以,我庆幸你选择了爱情。”
“谁”司徒易冷冷望向水阁,玉儿与柳芸全身戒备,惟独我,心中有丝期待,熟悉的杀气,是颜的味道。
潇洒的翻身,恢复昔日风采的颜站在我面前,挂着淡淡笑意,悠闲而自在。目光却不朝向我,看着玉儿的眼中包含温柔。是错觉吗?我不记得他们认识,或者见过。温柔而无杂质,不是爱慕之情,而是感激之意。不过这并非我关注对象,唯一在意的是柳芸对颜的敌意,预料之中,意料之外,她对颜的仇恨竟也随我的沉睡而消失。大梦谁先觉,惟有吾未知。是什么让世界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我却错过了最精彩与最悲惨部分,是福还是祸?
“柳姑娘,叶姑娘,司徒兄”,颜一一向他们打完招呼才转身面向我,“欣,好久不见。”轻松随意的语气,如分别多年的平凡朋友。
“好久不见”,我如斯答道。我们之间无须言语,仅仅一个神色便能明白对方所思,现在的颜是快乐的,消除仇恨,找回自我。
“叶姑娘,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他日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
“只要你不找欣,便是对叶姑娘最大的回报。”司徒易的话引得柳芸一阵轻笑,百媚千娇地横了他一眼。颜淡笑不语,听得玉儿笑道:“欣还不知道吧,我们的杀手神话已被鸾儿公主驯服,今后又多了一个痴情好男儿。”
“是吗?”我笑看颜,“恭喜大哥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颜黯然道:“可惜破云不在了,依她的个性一定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我没想到惊雷会下此毒手,她怎么舍得软雨伤心,她是深爱着软雨的啊。还有羽霖也是闷闷不了,无精打采,不忍与焰使为敌,却处处受制。世间最痛苦的便是被爱人欺骗,焰使不仅欺骗了她,还利用与她的关系下毒伤害皇上,羽霖最后的抉择只能与爱人为敌。”
“颜”我试着安慰,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破云与软雨,羽霖与焰使,相爱而无结果。心情渐渐低落,想起一生经历,回想差点错过玉儿,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遇上玉儿,我会是怎样的结局。
整个浣溪纱突然静了下来,弥漫哀愁,甚至可以听见远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是软雨的声音。司徒易暗示我们继续谈笑,软雨已背负了太多包袱,沉重得难以承受,一颗满是伤痛的心需要缓解。
“怎么了,见了我都不说话了?刚才还听颜提起漠。”软雨缓缓旋转,“不要因我而有所顾忌,你们是尚书府贵客,也是漠与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无须忌讳。”
一声轻叹,微不可闻,“原来是我扰了诸位雅兴,上官雨在此向各位赔罪,告辞。”
“上官小姐”玉儿疾步追上,拉扯软雨衣角,“上官小姐明知我们并无此意,何苦如此?”
“如今你们个个成双成对,怕我见了想不开,还是担心我想起漠?这是我的命,只怪我当初任性,不懂得珍惜,漠走了,可我还活着,他这么爱我,一定不希望我伤心、流泪。所以,你们放心,现在的软雨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强。看见你们有情人都成眷属,我也为你们开心,焰使和羽霖,她们会有美好结局。活着,就是希望。”
看见颜欲言又止的犹豫,我笑着问道:“怎么了?”玉儿恰在此时转身,打趣道:“颜被鸾儿管得死死的,今天私自出逃,回去有得受了。”
颜俊脸微红,笑道:“叶姑娘见笑了,倒是叶姑娘别把欣管严了,我这妹妹自幼懒散惯了,怕是禁受不住。”
软雨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清亮眼眸紧紧盯着颜。
颜犹豫着,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吐出一个惊天大秘密,“破云可能还在人世。”音量不高,却字字钻入耳中,破云尚在人世?软雨摇晃着虚弱身躯,靠在玉儿肩头,认真问道:“可能还在人世,是什么意思?生还是死?如果这是安慰,我已经不需要,因为它只会令我再痛苦一次。如果不是,为什么是可能,漠究竟是生是死?”颤抖中充满期待,一度幽暗的目光因意外而清晰。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似在感叹,颜低声诉道:“可能,是因为无法确定,不敢确定见到的是不是破云,也许只是相像。”
“什么相像,颜,请你详细告诉我,在哪见过漠?”软雨泣不成声,离去的爱人又有了踪影,即使空欢喜,也是心灵的复苏,至少有活着的理由。
“半月前,我曾去过杭州,见到一名白衣女子,她与破云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可她并不认得我,而她与破云也确实不一样。破云玩世不恭,她却清冷绝艳,除了长像,实在找不出任何相似之处。”
“可是你却认为她就是破云,即使没有相似之处,没有任何证据,只凭感觉。”司徒易若有所思,俊眉轻展。
“漠的前身是烟,冷漠自负的烟,不理红尘俗事的烟,如果你真见过那名女子,那么,她一定就是漠。”提起心上人,憔悴脸庞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如果你见过以前的烟,绝对不会忘记,她的出色决不亚于漠。三年前,我曾失去过烟,尝到锥心之痛,只是那时尚未觉醒,为痛失知己而悲痛。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刻骨铭心,无论天涯海角,踏遍千山万水,我也要找到他,告诉他,今生,只想做他的娘子。”
“你与破云不是早已完婚,天下皆羡慕贤伉俪,怎么还想做他的娘子?”不经思考,傻傻问道,遭来玉儿一顿白眼。
软雨舒心一笑:“我与漠只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俏脸微红,“我想成为他真正的娘子。”
“呵呵”我惟有傻笑,破云与软雨亲密无间,柔情蜜意,怎么可能……
“怎么了?”玉儿柔声问道。
“没,没什么”见她神色不善,我急忙掩饰。
“姐姐”柳芸轻声示意我们,顺着她的暗示,我看见软雨秀眉微扬,似在考虑什么。
“上官小姐,何时动身?”玉儿小心问道,却也问出我们的心声。以软雨对破云的爱意,恐怕一刻也无法等待,如果她离开,这个“平静”的皇城势必引起骚乱。
软雨眼神黯淡,“也许……这只是猜测,连我也不敢确定。无论在哪里,我总能感应漠的存在,这一次,却彻底断了,没有任何感觉。颜所见的只是另一名女子,与烟相似的女子,而她,却不是我的漠。”
司徒易指着我道:“凡事不能凭感觉,当初叶姑娘一度认为欣将永远昏迷,欲找师妹报仇,是芸儿苦苦相劝,最终师父与鬼医联手,他们的联手是一个奇迹,而欣与颜的复活更是奇迹。破云遇害至今,没人见过尸身,或许,这就是一种暗示,告诉我们破云仍在人间,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现身。毕竟,惊雷对你的情义决不少于破云,更不忍见你悲伤……”
剑尖抹了剧毒,昏迷前,我听到雪对芸喊,只是我没想到这种剧毒竟要劳动天池居士和鬼医,她已断了软雨生路。我因颜而得以存活,颜却感激玉儿救命之恩,我欠她的,今生已无法偿还。比起破云,我不知幸福多少,没有卷入朝廷纷争,没有为任何人或事改变,不必刻意隐藏灵魂,可以做真正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怨恨义父,如果没有他,怎能遇上玉儿,怎能结识一帮重情重义的朋友。
“可是……我怕,怕期盼的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幻,我甚至感觉不到漠的气息,无论相隔千万里,他都会在我心中。”软雨柔柔倒在玉儿怀中,语无伦次。
突然,站直身躯,“漠,你回来了,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我好想你……不,别走……别再抛下我……”
直到玉儿出手点了软雨睡穴,哭闹的烦恼才渐渐平息,我望向颜,希望他给出合理解释。
“你真见过云大人?”柳芸第一个沉不住气,直勾勾盯着颜,似要把他看穿。
“不错,可惜他不认得我,当时还有两名女子与他在一起,一位知府千金,另一位不像中原人士。除她二人,破云不与任何人接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司徒易了然一笑,“担心软雨迁怒、责怪,所以略去桃花债,岂知正是这点隐瞒引起软雨怀疑,适得其反。聪明也是一种罪过,尤其像软雨这么聪明的女子,不知要受多少苦难。”
“你倒有心情消遣软雨,当务之急是寻得破云,让这对苦命鸳鸯早日团聚。京中之事却也不得分身,确实是个麻烦。”我感慨着,相爱的人能够相守,是所有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