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GL]笙歌艳舞》小白炖蘑菇

5、澡堂偷看，夜半醒酒

　　夜里睡的并不安稳，小莲翻着身子，天色微亮便醒了，只是这次却没有起身，而是静静地躺着，看着光线透过纸糊的窗户，一点点地透亮起来。

　　另一张床上的小兰翻了个身子，小莲静静地看着，眼角却慢慢地湿了，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恐慌，只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却觉得这整个楼子都变了。

　　原本的人似乎都披上了灰蒙蒙的外衣，就连小兰也变陌生了，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了他们光鲜亮丽的模样，谁知这些东西的背后依旧是那样肮脏的内里。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梦，小莲一阵阵的发抖，梦里的自己被邻村的王三搂着，无论怎么反抗都没有用。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以至小莲现在想起都觉得后怕。

　　自己出来打工，就是不愿做那人的填房，可是现在这工作又...一桩桩事情都不尽如人意，真是恼人。

　　在洗脸的时候，小莲看到水中的自己还是往常模样，脸上的胎记鲜红明显，心又放了下来，自己这个样子，又怎么可能被安排那样的活，就算是妓女，那些姑娘们又哪个不是漂亮的主。

　　认真地完成了张妈布置的活，想起早晨自己向张妈多要活时，对方的那一瞥，小莲在心里偷偷告诉自己，从今以后一切都得按着吩咐来，休要再自作主张。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粗略一算小莲来城里也快一个月了，在楼里她尽量少看少说，日子倒也平静。她见过了三娘的客人蒋兴亮，那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鬓角已有不少白发，只是看上去并不显老，反而添了几分气势，让人不敢忽视。而沈姑娘的客人，小莲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瞧，那人一看便是枭雄般的人物，身上带着一股子匪气。

　　这楼里的四个姑娘除了方萍若之外每人都有这么一个可以近身的客人，说的清楚点，就是每人都有一个包养的人。除了顾翎春的那个小莲还没见过，其余的也大抵都打了几次照面。

　　这日，小莲在浴室里洗澡，前几次在房里洗，她发现很不方便，看大家基本都去浴室，小莲也便来试试。

　　浴室其实不大，大概就是住宿的房间改良的，里面接着龙头，还有水槽和地沟，方便积水流出去。

　　小莲去开水房拎了两壶热水倒进带去的木盆，又掺了些冷水，试试水温适中了，这才慢慢地褪去衣衫，只是她总觉得有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那种感觉颇令人不舒服。

　　紧张地拉拢衣服，小莲看向四周，门已经被反锁住，窗子也都落了栓，按理说不可能有人看得到，可能是自己多想了。缓下心神，小莲把身上的衣服都给脱了干净，用布巾沾了水擦拭着身体，旁边的皂角盒子里有块从张妈那里领来的粗肥皂。

　　可是无论她怎么安慰自己，那道视线却仿佛如影随形了般，小莲蹲着用布巾捂住胸口，细细地看着四周，的确没有可疑的地方。

　　只是心里头已然慌了神，她也没心情继续洗了，匆匆把身上的肥皂水给冲洗干净，小莲迅速地换了身衣服，长长的黑发盘在头上，她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在洗澡房边上跑了一圈，并没有人影，心好不容易定了下来，打算回去把澡房里的东西都拿走。谁料却看到澡房的右边墙壁那有一个湿脚印，而那尺寸，显然是男人的，还是新留下不久的。

　　脸色血色骤然全无，小莲颤抖着身子，下意识地揪紧领口，眼里心里满是屈辱，这，这光天化日的竟然真的有人偷看自己洗澡？！

　　抖着身子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小莲强压着眼泪把澡房里的东西收拾好，便回了房，一进屋子，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一滴滴地往下掉。满脑子都发了疯似地想着自己的身子被人看了去，小莲扑倒在床上，却只发出了细密的呜咽，她不敢哭大声，她怕这样把人都给引来，以后就更做不了人了。

　　牙齿几乎都要陷入唇中，口里染上淡淡的血腥味，小莲现在既是羞恼又是无措，到底会是谁？这院子里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才第一次去就遇到了！

　　哭了许久，连手臂都给压麻了，直到眼泪再也流不出，小莲才翻转过身子，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这事，到底该不该和张妈说呢...

　　天色渐渐地暗了，早就过了晚饭的时间，小莲在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想了许久，还是红着眼睛去找张妈。一路上都低垂着头，担心别人看到自己的模样，来到张妈房前，小莲敲了门，听到里面的应声开门进去。

　　张妈依旧穿的朴素，头发一丝不苟地盘着，手里拿着针线篮子，正在缝制布鞋。

　　看到小莲红肿着眼睛，她也无其它反应，淡淡地让小莲坐下，

　　“怎么哭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手揪着衣服下摆，小莲一想到下午的事，眼眶又湿起来，虽然刚才哭的眼泪都干了，可是现在在旁人面前，委屈却又忍不住泛滥上来，

　　“张妈，我，我下午在澡房洗澡的时候，有人偷看，我...我...”大滴的眼泪落在布料上，被吸了进去，只留下浅浅的水印，小莲说出这话时，只觉得一阵阵的羞辱。

　　听到张妈放下竹篮的声音，小莲怯怯地抬起头，满以为会得到安慰，谁知张妈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里的神色比方才更冷，

　　“就这事也值得你哭成这样？”

　　瞪大了眼睛，小莲不敢相信地看着张妈，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关乎女儿家的名节，怎么，怎么张妈会这么说！

　　“你以为这楼子是什么地方，你才刚来，许多事情也不知道个度，有些事情我不好明说。你可看到有其它的丫鬟去澡房洗澡么？那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些老婆子老妈子，怎么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严厉的语气还有冰冷的视线，让小莲如坠冰窖，心里嗖嗖地灌着冷风，她不知道张妈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楼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的肮脏，这么的冷漠！

　　“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以后这样的小事就别来找我了。”

　　张妈又端起了针线篮，黑色的鞋面，灰色的鞋底，被一针一线地缝合在一起，小莲呆呆地站起身子，连道别都忘了，转身开门走出去，一路上也没有方向，只来到了后院，看到石椅就坐下。

　　看小莲失神离开的模样，张妈捏着鞋面的手开始阵阵发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愤怒，眼里的伤心浓的化不开，僵着身子在凳子上坐了许久，最后却全化成一声叹息，起身把门关上，继续缝制那只大码的男鞋。

　　夜里的风带着阵阵凉意，小莲的头发被风吹的往一边飘，前额的碎发也都乱了，只是她却没有打理，只是怔怔地看着天上的月亮，镰刀似地弯，透亮的月光撒在身上，为什么就不暖呢，太阳都是暖的啊。

　　张妈的那些话，在心里发了酵，小莲却觉得好受些了，是的，张妈说的没错，在这个复杂的地方，只有坚强的人，会审时度势的人才能留下，自己不能走，自己还要照顾家，自己还有父母和弟弟等着。虽然被看了身子，但不是自愿的，以后只要加倍小心那便不会再给那人任何机会！许是下午已经伤心够，现在的小莲除了委屈之外，竟燃起一丝斗志。

　　用力揉了揉眼，小莲站起身子，打算回屋，可是肩膀上却突然被搭上一只手，浓浓地酒味在空气中蔓延。

　　小莲吓了一跳，转身去看，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邪魅上挑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有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手上拎着一个酒瓶，显然是已经喝醉了。

　　“哈，看我找到了什么，一直白嫩无措的小白兔。”男人只搭着小莲的肩，并没有其它的动作，调笑地看着小莲。

　　小莲连忙跳开身子，看到男人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又不放心地扶他在石凳上坐下。这楼里来的男人非富即贵，只是这位却从来都没有看过，不过能肯定的是也绝非一般人。

　　“这位先生，您没事吧？您在这坐着，我给您烧碗醒酒汤去。”

　　男人拉住了小莲的手，声音忽高忽低的，

　　“别介，那玩意儿难喝死了，哪比得上我这洋酒。”

　　手被人握着，小莲又羞又气，可是又不敢发火，伸手推开男人，转身就往厨房跑去。

　　灶台里的火早灭了，煤炉倒还烧着，小莲拿过一个瓷盆，烧了锅醒酒汤，倒在碗里，烫手的很。

　　用抹布包着端回石凳边，男人还在，轻轻舒了口气，小莲把碗递过去，劝道：

　　“先生，把这汤喝了吧，酒喝多了伤身，明天头一定得痛了。”

　　男人似笑非笑地抬眼，俊俏的脸在月光下异常魅惑，小莲被看的脸红心跳，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现在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是看男人的样子似乎跟没听见似地，小莲紧张地把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转身就打算回房。

　　“你停下，叫什么名字？”男人清朗的声音不复刚才那样迷蒙，似乎被冷风吹的清醒了些。

　　小莲本不想理，可是身体却自发地转了回去，恰在这时吹起一阵风，方才遮住胎记的发丝被吹了开去。

　　看到对面那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小莲顿时觉得心里发寒，自卑感从没像现在这样强烈，也不敢再回名字，转身跑回小院。

　　林沛辰转着手上的酒瓶，看了眼石桌上的醒酒汤，嘲讽地扬起了嘴角，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轻轻地啧了两声，只觉得今晚的猎物原来是个残次品，可惜了可惜了，抬头看看天上那轮残月，抬脚便往小楼走去，虽然这里没戏，那里可还有佳人等着呢！

　　因着两人的离开，小院再次陷入安静之中，没有半分人声，而风更加大了。纤细的手指拉了拉肩膀上的披风，柳琴香缓步从假山后走了出来，看着小莲离开的方向，又抬头看看三楼那扇亮着的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