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GL]笙歌艳舞》小白炖蘑菇

3、遇三娘，自有忧

　　小莲低头扒着碗里的白饭，眼前突然多了几颗青菜，转头去看，小兰对她露齿一笑，小莲心里一暖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眶湿润润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既怕且惊，虽然有些人看起来不是很友善，但是好人也很多，小兰是一个，露露也是。

　　吃过晚饭，小莲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住的屋子里有灯，只要拉线就可以点亮，不像家里的煤油灯，还要挑灯芯加油。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屋顶，小莲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自己竟然真的进了城，还找了份看起来不错的工作。只是工资要年底才能拿，这段时间家里少了自己，不知道娘受不受的住，万一太累了...哎，在心里叹了口气，小莲想说做个两个月，就去问问张妈能不能先预支三十块，如果可以她想马上给家里寄去。

　　想着想着，就模模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今天太累了，心累......

　　小兰回房的时候，就看到今天新来的小莲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房里的灯还亮着。尽量放轻了动作，洗漱好后，关了灯，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今天李老板没来，自己不用哄云翔睡觉，终于能早点休息了。哎，也不知道李老板什么时候才会把沈姑娘接走，他们都好了这么多年了，总该给个名分了不是。只不过听说李老板家的太太非常厉害，而且姨太太似乎也有好几房了。男人果然都花心的很。哎呀，这些也都轮不到自己想，还是早点睡觉的好。

　　天才刚亮，小莲就习惯性地醒了，以往这时候她得起床烧早饭，然后下地去。今天睁开了眼睛才发现已经不在家了，微微侧脸看到小兰的睡脸，小莲不动声响地穿好衣服，就出门打水洗漱了。清晨的井水冷的刺骨，入秋后早晚都特别冷一些，院子里的灯几乎都暗着。

　　小莲觉得城里人的作息真奇怪，在乡下这个点大家早起来了，现在肯定到处都是人声，这里的人却一个都没起，连厨房里的人都还睡着。

　　接了一盆的水，小莲边走边撒，直到小院的地上基本都有水渍了，这才把盆放下。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一个扫把，小莲便开始扫起院子来。只是才扫了一会，院子另一端的屋里就传来了骂声，

　　“格老子的，这么大清早，哪个狗|日的在外面瞎折腾，还让不让人睡了！”

　　小莲扫地的动作一顿，脸上霎时绯红一片，我这扫把的手都紧了，原来她这样会吵到人么？

　　眼看着还有一点就扫完了，小莲轻轻地把地上的灰还有垃圾扫到一处，抬头去找簸箕的时候，就看到昨天买自己回来的老板娘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披着一件素色的披肩，正靠着圆形的院门站着自己。她的头发有些微的凌乱，脸上的妆却很齐全，一双凤目半挑着，仅仅就这么看着，都让人觉得风情无限。

　　小莲拿着扫把呆呆地站着，压根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柳琴香靠着院门，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孩，一根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右眼边上还有一片不小的暗红色胎记。看装扮是院子里的人，只是面生的很，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休息，她现在头疼的很。

　　“我，我是您昨天买回家的丫头。”小莲看到柳琴香那模样，上前想去扶她，结果却被避开了。

　　“昨天买的？哦，你就是那个脏兮兮的...原来脸上有块胎记。”柳琴香下意识地就避开了她的触碰，不是嫌弃只是因为不习惯，看到那丫头低着头的模样，太阳穴越发涨的厉害，挥了挥手让她以后不用这么早起来扫地，这些都有人会做。

　　小莲看着柳琴香离开的背影，有点受伤，老板娘刚才侧身的动作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拿着扫把，落寞地回了屋子，小莲和衣躺回床上，等着大家起床。她在心里暗暗记下，原来县城里的人不喜欢早起的鸟儿，他们喜欢守规矩的。

　　小兰起了之后，梳洗了一番就直接去前院照顾沈姑娘了，早饭也和他们一起吃，小莲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幸好这时候张妈来了，给她安排了活干。

　　去饭堂吃了早饭，小莲发现今天吃饭的人比昨天少了许多，有些应该是和小兰一样，去照顾姑娘，直接在前院吃了，有些却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小莲吃的不多，扒了一碗稀饭下肚就已十分满足，这里的粥熬的又厚又香，米还是上等的龙江小稻。

　　吃完之后，小莲去李婶那领了个木盆，装上水拿着抹布，往那幢住了姑娘老板娘的小洋楼走去。张妈给她安排的活很简单，就是把楼道的窗台以及楼梯的把手擦干净，再把地拖了。

　　其实这样的活对于现在楼里的丫鬟们，显得有些重了，但是对于小莲来说，却是再轻松不过，在家里下地时，那才叫一个累。

　　小莲拿着抹布走到最高的楼层，打算从上面擦下去，小洋楼的建筑风格偏欧式，房间的走道里开展许多玻璃窗子，小莲认真地擦拭着。快擦到楼梯口的时候，昨天见过的小翠端着托盘正从楼梯上来，她是柳琴香的贴身丫鬟，这应该就是拿给她的。

　　小莲细心地发现小翠穿的衣服和自己的不同，她那身看起来料子就更好一些，而且还有绣花纹，想来是挺得老板娘宠爱。

　　小翠笑着和小莲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地端着托盘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小莲正蹲着身子在木盆里洗抹布，就听到柳琴香房里传来一阵瓷碗碎裂的声音。小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里攥着抹布，想去看又怕不方便。恰在这时，小翠端着托盘出来了，上面放着一些瓷碗的碎片，还有些粘腻的白粥及小菜，连带着眼圈也红的厉害。

　　小莲看她这样，忙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小翠没说，只让她去三娘房里把地弄干净。

　　应了一声，小莲拿着抹布就过去了。一进房门，小莲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房间铺着柔软的地毯，屋子里的装潢更是小莲从未见过的豪华。

　　一件件没有见过的洋玩意随意地摆着，柳琴香柳三娘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衣躺在一边的沙发上，右手拿着一个透明的高脚杯，里面装着红色的酒，而面前的茶几上则摆满了酒瓶子。沙发前面的地毯上有白粥留下的痕迹，小莲见状也不敢再打量，低着头蹲在沙发边，用抹布努力地擦着地毯。

　　突然，酒味靠近，一只冰冷滑嫩的手抚上小莲的下巴，轻轻往上抬起。

　　小莲瑟缩着跟着手用力的方向抬头，对上了柳三娘那一双迷离又陌生的眼。

　　小莲看着柳三娘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想往后退，可是又不敢，只能僵着身子，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恐。柳三娘却突然笑了出来，那飞扬的眉眼看的小莲都挪不开眼。细弯弯的柳叶眉，眼里婉转的波光，就连那隐隐笑出的梨涡似乎也抓住了人的心。她松开了扣住小莲下巴的手，重新躺回沙发，显得有些惫懒，却更添女人的风情，

　　“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五了。”低着头，小莲怯怯地回道。

　　玻璃杯碰到茶几传出咔的一声，小莲压着想逃开的欲望，跪坐在地上，手还轻轻地擦着地，只是那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

　　“恩，这年纪好啊，如此好的年华...呵呵...”小莲其实没怎么听过三娘的声音，只是每次听到时都觉得清清冷冷的，今天这么笑着，挺起来却也不觉得她开心。

　　“你把地擦干净就出去吧。”柳三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赤脚走在地毯上，身上的丝质睡衣轻薄微透，小莲看着看着就羞红了脸，心想老板娘的作风可真是大胆。

　　低头擦净地毯上的污渍，小莲端着木盆退出房间，临关门前看到纱幔后的三娘靠坐在床上，指尖还钳着根烟。

　　五楼的窗台都已经擦干净了，小莲拧干抹布下楼，把扶手和接下来的窗台全都擦了个遍。洗干净抹布后，连着盆送回了李婶那，又领了拖把，一点也不敢马虎。

　　依旧是从五楼往下拖，拖到四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时，一个男人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擦过她的身，进了三楼的廊道。男人穿着淡灰色的西装，头发梳得十分整齐，还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年轻。

　　看到这样的情景，小莲有些好奇，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进了方姑娘的房间。小兰都和她介绍过这楼里的姑娘，方萍若是红玫瑰的三大红牌之一，听说曾是书香门第，不过家境没落了，就来这唱歌，家里似乎还有一个母亲，其余的便不知晓了。

　　这肯定是喜欢方姑娘的人，小莲在心里下了定义，不再观望，认真地管自己拖地，可是还没等小莲拖完三楼的走廊，刚才那个斯文男人就再次越过自己，下楼去了。

　　方萍若的房门大开着，小莲只是轻轻一瞥，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底蓝色碎花连衣裙的削瘦女生站在窗边，齐耳的短发，漂亮而不艳丽的五官。似乎只是这样看，都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娴静气质，只是此刻的她却是梨花带泪，眼泪像断了的珍珠一颗颗往下坠。

　　没有大声地哭闹，连啜泣声都没有发出，她只是那样默默地站着，默默地哭。

　　小莲最是见不得人哭，登时就觉得心急起来，拿着拖把就想进去，谁知一个人影却先一步跑进了屋，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小莲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该作何感想，刚才那个...似乎是昨天坐自己对面的女孩，叫小梅，方萍偌的丫鬟。至于替自己解围的露露，就是厨房那个顾小姐的丫鬟。一想到顾翎春，小莲还是觉得心里慎得慌，这个顾小姐脾气一看就十分不好，也不知道露露是不是常常要受委屈。

　　眼见着没自己什么事了，小莲继续认真拖地。

　　等把活都干完了，小莲便想着去找张妈，继续讨活干，路过一楼的廊道时，竟然又看到了刚才那个斯文男人。

　　似乎是屋外的阳光照着热，他脱掉了西装外套，穿着米色的条文马甲，里面是白色的衬衫，依旧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只是瞧他的神色却是十分开心，身边围着不少人，都是楼里的丫鬟，一个个也都笑地欢畅。他倚靠着园中的大槐树，也不见摆架子，随和的很。

　　就在小莲转身想走的时候，露露唤了她一声，转头去看，只见露露也在那堆丫鬟里面，正向自己招手。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小莲身上，她依旧是不习惯，就像昨天晚上去饭堂吃饭时一样。脸慢慢又爬上了红晕，小莲踩着步子走过去问道：

　　“露露，什么事啊？”

　　“啊？没事，就是让你过来见见咱们的薛大少爷，嘻嘻，他懂的可多呢，咱们都在听他说笑话。”露露笑靥如花，说话间还不停地瞥薛君豪。小莲怯怯地抬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小莲连忙问了声好，又低下了头。

　　“露露你这么夸我，我可攀不上你那高帽子，我懂得也不多，不过...逗逗你们倒还是可以的。”薛君豪笑着说道，话语间没有看上去那么文邹邹。

　　“嘿，我告诉你，小莲可是新来的，不过她跟我们不一样，你看她右眼这边，是不是很特别！”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露露的话让小莲怔了怔，当下只觉得十分窘迫，小莲想抽出露露拉着自己的手臂，旁边有几个丫鬟捂着嘴巴在偷笑，眼眶渐渐发热，她此刻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才好。

　　“露露，你这可说的不对了，胎记有什么特别的啊，这是出生就带着来的，就像咱们长的痣一样，你可真是大惊小怪了。要说特别，那些个洋人最喜欢在自己身上画东西了，那些你可是连见都没见过，那才叫稀奇呢！”薛君豪笑着帮小莲解了围，一旁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那个露露却似乎真的不会看人眼色，竟然又开口冲着小莲来了，

　　“她可是长在脸上的呢，还那么大一块！”

　　“你的眼睛也长在脸上，可是比别人小了那么多，那我们看到你不也要觉得特别了？”话才刚说完，旁边的几个小姑娘就都笑了出来。露露瞬间涨红了脸，娇嗔了一句，不再说话。

　　但是小莲的手却被她甩了开来，小莲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格格不入，道了声自己要去干活了，就转身跑开。只是他们站的这个位置...抬头看了一眼，小莲发现正对着这棵槐树的果然是方萍若的卧房。

　　这薛家少爷，是故意选的地方么？还有...露露她刚才是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小莲不想去思考这些个问题，直接向张妈的卧房跑去，自己还是好好干活吧，最好张妈能看自己勤奋的份上，可以先给自己预支三十块钱，自己好寄回家给娘。

　　只是到了张妈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人，小莲连找了个几个人问，都说不知道，直到一个厨房大娘听了小莲的解释后，笑着劝不用再找，张妈安排的都是一天的活，让小莲只消好好休息就是。

　　找不到活干，也不想参合到刚才那堆丫鬟中，小莲想了半天，决定去烧水房，那里虽然热了点，但是相比于别人，那里的大叔看起来人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