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去饭堂，添闲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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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啊，我就教训一新来的小丫头。只是看她那不识趣的样，张妈你可要辛苦了。”顾翎春拍了拍手，身上枚红色的旗袍沾了些草灰，她随手拍掉，又吩咐厨房的伙计帮她看着火，便擦过张妈的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了。
小莲就这么一直站着，她不知道这个张妈是无意的还是...再怎么说她也是楼里的管家，难道真的会疏忽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么？可是要真往坏了想，那她这么及时出现替自己解围，又是为了什么呢。
待顾翎春走过，张妈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眼里迅速地划过一丝不屑，要不是小莲一直盯着她瞧，怕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心里更加疑惑刚才那人的身份，只是她知道自己现在连问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你，跟我出来。”张妈瞟了小莲一眼，转身便出了厨房，“烧水的在这里，以后别去错了地方。”绕过刚才小莲去过的柴房，张妈指了指旁边那间小屋，也不管小莲听清了没，自顾自地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莲心想可能刚才她是真的忘了，所以现在才来特地提醒自己吧。
进了烧水房，小莲顿时就觉得热气直往身子里钻，现在是秋天，外面有些凉，这里面却热的像个蒸笼，一个巨大的铁炉子在房间的左边，右边放着许多热水瓶子，还包着各种颜色的壳。小莲认识那个，因为她家里也有两个，不过都老旧的很，颜色都快褪尽了，可是却依旧很宝贝。
冬天，这个东西可有用着呢，水烧了放里面就一直不会冷，不用反复烧，能省不少的柴。这可是他爹当年还好的时候，过年特地买回家的好东西。
这里一下出现这么多，楼里的主人还真是有钱。
“喂，小姑娘，你是哪个屋的？来拿热水么？”小莲还在张望着，身边突然有人说话，把她吓地差点叫出声来。小莲连忙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长袖长裤的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把扇子坐在椅子上拼命扇着。
可是这里温度实在是高，小莲才进来这么会儿，已经有汗顺着脸流下来了。想来那人应该就是管烧水的，这一天呆下来还不得热出病来。
“大叔，张妈让我来烧点水洗澡。”
“哦，来，我给你接几壶，你拿去。”大叔颇为热心地推着车轱辘，将轮椅挪到了一旁，拿了几个铁壶，开了阀门接热水。
小莲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大叔的右腿只剩下了半截，全靠轮椅移动，见他这样，小莲连忙上前帮忙。
脸上的汗越冒越多，原先涂上去的煤灰此刻被划得一道道，一片白一片灰的。大叔回头看到，哈哈大笑道：
“你这个小姑娘，脸怎么弄的这么脏，快拎水回去好好洗洗，楼里的姑娘们可都得干干净净的才讨人喜欢。”
小莲抬手往脸上一抹，就看到一手的黑水，嘿嘿傻笑了两声，谢过大叔后，便拎着两个大铁壶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才她看到房间最里面有个大木桶，应该洗澡用的。张妈说的澡堂，她不太敢去，因为她听说很多澡堂子都会有男人偷看。回到房间，把水壶里的水倒进去，又出门打了几桶冷水进来。水壶里的水都是刚烧开的，热的很，调了调水温，小莲把门窗都反锁了，这才滑进木桶。
一整天奔来跑去的，现在泡着热水，身子一下便软了下来。小莲有着一条又长又粗的黑辫子，此刻全部解开浸在水中，静静地泡了会。把头和脸都洗了个干净，这才开始洗身子。
小莲进城前，还特地在家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那是她补丁最少的一件衣裳，担心东家挑人还要看打扮，她做了充足的准备。脸上的灰都涂地十分均匀，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小莲有些发愣。
手指抚上右边的脸颊，那块红色的印记真的好大，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也越长越大，现在眼睛边上的皮肤都是暗红色的。小时候就被人叫丑八怪，她其实早就习惯了，这是从娘胎里就带出的胎记，她能有什么办法。
村里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都许了婆家，她却迟迟没人上门提亲，家里又拮据的很，她爹本来想把她许给隔壁村的王三当填方，可一想起那人贼眉鼠眼的模样，小莲是死都答应。只是没了她的礼金，弟弟的学业和爹娘的生活就快过不下去了。
她家世代都是种地的，爹年前上山砍柴的时候从山上滑了下来，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修养，什么活都做不了。而娘生了弟弟后身子也差了许多，大部分的活都是自己在做。弟弟又还小，正是上学的好年纪，家里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小莲不想嫁人，就和家里人说要进城打工，工资全寄给家里，让他们不要担心。
其实这话，小莲自己都说的没有底气，可娘没有说什么，给了她两毛钱，让她当路费和饭钱，还说如果找不到就回村去。
小莲把钱塞在怀里，收拾了包裹就跟着牛车进了城，可到了招人的地方却还得交钱，她怀里的那两个钱只够报名，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虽然说那个姑娘说这里是妓|院，可小莲看着不像，妓院的装潢怎么会这么朴素，而且...楼里的女人衣服穿的都很严实，不像村里张寡妇那样，总是露着大腿膀子给人看。
等把身上都洗了干净，小莲跨出浴桶，换上刚才那套衣服。头发滴滴答答地滴水，她随便把辫子一盘，用盆从桶里盛水拿出去倒掉。
只是才开了房门，就看到门边上坐着一个姑娘，穿着粉色的棉布衣服，手上还拿着一套。听见开门声，抬头看着小莲笑道：
“哎，你就是..啊！”
小莲也被她吓了一跳，可随即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张妈说的给自己送衣服的人了吧，只是对方那反应...努力牵起嘴角，小莲轻声道歉：
“真是对不住，我这胎记...吓到你了吧。”
“没，没什么。我也就是，就是...哎，算了！对不起啊，我可不是故意的，我叫张兰，你叫我小兰就好。”张兰站起身子，让小莲出门倒水，她就蹦跳着跟在小莲身后。
“我和你一个屋，这衣服是我妈让我拿给你的。”
这小兰长的十分讨喜，一双眼睛又水灵又圆，脸也肉呼呼的，只是长了不少的小雀斑，好在皮肤不是顶白，看不太出来。
小莲心里松了松，觉得自己真是矫情，早就应该习惯的事，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那张脸到底有多吓人！
“我叫小莲，谢谢你帮我送衣服来。”
小兰看上去就是个活泼地性子，除了一开始那声叫，之后便一直笑眯眯的，跟着小莲回房后，就坐到小莲隔壁的一张床上，把衣服抱在怀里，看小莲把桶里的水都倒完。
“这屋子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你住进来我就有伴了，可真是巧，我昨天还做噩梦呢，今天你就来了。”
小莲有些脸红，接过小兰递来的衣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倒是小兰看出来了，
“哎哟，你换就是了，咱们都是姑娘，我可不会占你便宜。我去帮你关门。”说罢就跳下床，将门扣上锁，转头看着小莲羞红的脸咯咯直笑。
虽然不好意思，小莲却还是解开了扣子，迅速地换上新的，也坐在床边，和小兰攀谈起来。
原来这个小兰是张妈的女儿，在楼里当丫鬟伺候着沈姑娘。
小莲忙问，楼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个沈姑娘又是谁。
小兰惊讶小莲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随即便颇为自豪地介绍道，这楼是红玫瑰老板娘的房子。里面住的都是红玫瑰最红的几个歌星，沈姑娘就是沈青蔓，楼里还住着两个，一个是顾翎春，还有一个是方萍若。至于今天买小莲回来的那个，就是红玫瑰的老板娘柳琴香。柳琴香在这白甫可是一个名人，不仅因为长的漂亮，更深的原因是她背后有人撑腰，而且交际手腕十分圆滑，人都称一声柳三娘。
这些小兰都是一语带过，没有多说，但是小莲从她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小兰对这个柳三娘应该是极尽崇拜的。
心里不禁泛起疑惑，刚才遇到的那个姑娘明明说这是妓院，可现在听起来这就是一幢住着歌星的楼。不过这个认知倒是让她安心许多，至少她不用担心得去做那些个勾当。
两人聊了会，小兰突然就起身，
“啊！完了完了，沈姑娘一定是醒了，我得赶紧去伺候着，小祖宗今天不在，我可不能让她再担心。”
看小兰一脸的焦急，推门跑远的模样，小莲有些失笑，这个小兰可真是迷糊。
小莲原想把门去观赏，可是走近房门，看着陌生的院子，她有点想出去转转，毕竟她以后可就得住在这了。
院子看起来挺大的，也不知道那个柳三娘到底是多有钱，竟然能有这么大快的地，比她家的田都要大多了。左侧的墙边有一口深井，她刚才打的冷水就是从那打的。而院中还拉了好几道粗麻绳，上面挂了不少洗好晾晒的衣服。比较靠阳的那一边晒得都是好些的，上等的绸缎旗袍，还有些披肩什么的。角落里的就比较杂了，男女老少的都有，应该都是些下人的衣服。
院中的小平房一间连着一间，想来是住了不少的人，小莲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方向，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前楼。听刚才小兰的说法，这里住的应该就是那几位姑娘和老板娘了。
绕了道，她走回了刚才的小院，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多数看到她都显得惊讶，虽然刚才就骂过自己，可现在面对这些陌生人的眼神，心里总还是有些受伤，因为在家里，至少还有爹娘和弟弟对她好，现在这里什么都是陌生的，她真的会习惯这里的生活么？
这么一想，她也就没了闲逛的心情，径自回到房间，也不出门了，就等着天黑吃饭。
“小莲，咱们去吃饭。”小兰人还没到，叫声先到了。
小莲坐在床边发呆，听到小兰的声音忙起身迎了出去，她早上在家就吃了个大饼，中饭钱拿去招工用了，一整天都没东西她都快饿昏过去了。
饭堂顾名思义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地方，不过这是下人们吃饭的地，主子们要么在自己房间吃，要么就在前厅摆个桌子。
小兰已经快步进了门，小莲缩着步子，看着饭堂里大家闹哄哄领饭的模样，有些不敢上前。
还是小兰回头叫了她一声，这才迈进了门。可这叫声不仅提醒了小莲，也提醒了这一屋子的人，一个个都转过头来想看看新来的到底长什么样。
一时间视线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小莲急促地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了，只能低着头慢慢走到小兰身边。
“给大家介绍下，这就是我的新室友，叫小莲。”
被小兰轻轻一推，小莲怯怯抬头，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大家好，我叫李莲，大家叫我小莲就好。”听到周边的抽气声，小莲连忙把头低下，跟着小兰领了份饭，走到一张木桌前坐下。
饭堂里又恢复了热闹，有人笑着和小莲打招呼，有些则是看了一眼就低头管自己吃饭，还有一些则是有些嫌恶地撇开了眼，和身边人窃窃私语。
“小莲，你好，我叫露露。你可别管那些碎嘴的人，有些人嘴巴就是那么臭，咱可别在意。”露露说罢，还抬眼瞪了眼旁边那桌。
被瞪的人自然有些挂不住脸，连忙缩回了视线，不再说话。
小莲心里顿时有些感动，看着坐在斜对面的露露，感激地道：
“恩，我不在意的，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去饭堂，添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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