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PTS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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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并不反感芥末。”应桁直起身子，“你还有其他不可以动的物品可以跟我说。”
“没有了。”林予溯随手抓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闷声说道，“我累了，大扫除您请便，别动我床周围就行，我要休息。”
他说完又有些心虚，好在应桁似乎全部集中在如何把那几堆乱七八糟的旧书按厚度精确到毫米地码整齐，并没有对他略显僵硬的语气产生质疑。
林予溯闭上眼，那枚刚刚被塞进暗格里的【蚀刻计划】芯片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凭什么？就因为应桁太强，强到让某些人感到不安了吗？
“林同学，你的呼吸频率在过去的两分钟内并不符合睡眠态特征。”应桁一边收拾一边说，“皮质醇水平依然偏高，你还有什么心事吗。”
“并没有，你在收拾我有点压力而已。“林予溯翻了个身，”这就睡。”
“好，我把灯关上。”应桁点点头，“我会尽量不出声音地收拾。”
熄灯后，林予溯背对着应桁的方向，应桁默默收拾着，视觉传感器切换到低能耗模式，但他的核心运算区却异常活跃。
那幅像素画的图像被他完整地扫描进了本地数据库。粗糙的线条、不对称的构图……一切都像是一堆被随意堆砌的电子垃圾。
但应桁的核心深处，却有一块区域在隐隐发烫。
那是一种无法被逻辑库解析的信号，像是一段被遗忘的旧代码。应桁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想帮它修好电路。
但林予溯刚才的反应太激烈了，让应桁罕见地选择了暂缓执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数据流微微闪烁，最终将这个冲动标记为【待观察】。
第二天早上，林予溯醒来的时候，应桁已经不在卧室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书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书籍按类别码放整齐，连那些散落的零件都分门别类地装进了透明盒子。唯独那个破旧的电子相框，被小心地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甚至多了一张防尘的软布。
林予溯盯着相框看了几秒，走过去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一回头，应桁已经提着恒温盒走进来。
“早。”
应桁把东西放在桌上，“今天没有早训，我想带你出去。”
林予溯挑眉：“出去？去哪？”
“学院外的新区影院。”应桁语气平淡，“根据人类社交数据库，共同观看全息电影有助于提升默契度。而且，你最近的精神压力指数偏高，需要放松。”
林予溯没想到应桁这个死板的AI居然会主动提出看电影，他愣了一下后笑了：“行啊，好久没看电影了。走着。”
洗漱完毕后，两人很快出了校门。新区影院人不少，大多是周末出来放松的学生。电影是部热门的星际战争片，全息投影让战场仿佛就在眼前，爆炸的火光和机甲的轰鸣声震得座位都在颤。
剧情推进到高潮时，主角面临抉择：为了全军胜利，必须牺牲一支小队作为诱饵。主角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银幕上，主角站在废墟中，望着远方：“这是最优解。为了大局，必须有牺牲。”
应桁看着屏幕，镜片后的数据流平静无波。
“最优解。”他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林予溯耳朵里，“牺牲率最低，胜率提升至99.7%。逻辑上，无可挑剔。”
林予溯的身体僵住了，他盯着屏幕上那支被遗弃的小队残骸，生理性的恶心感像潮水般涌上来，嘶哑地开口：“闭嘴。”
应桁转过头，看着林予溯那副熟悉的样子，没有反驳，也没有继续分析，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林予溯，然后打开终端：
【林予溯：对“牺牲战术”存在极高心理防御。疑似经历过重大战术创伤。】
……
电影散场时，林予溯一句话没说，直接往外走去，应桁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
这种压抑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回到宿舍，天已经黑了，窗外不知何时已聚集了厚重的乌云，但是林予溯进屋后甚至没开灯，只是任由自己陷在昏暗的阴影里。
应桁察觉到环境光度不足，刚想抬手开启自动照明，上空却毫无预兆地劈过一道蓝白色的闪电。这好像不是普通的自然落雷，宿舍内的红色应急灯受到异常波段干扰突然高频且无规律地闪烁起来 。
漫天的红光、震耳欲聋的轰鸣、以及空气中由于电火花产生的微弱焦糊味，瞬间将林予溯笼罩起来。
时空在他眼前坍塌，在那次的最后，红色的警报光也曾这样绝望地闪烁，耳边充斥着数据崩解的惨叫 。
“撤回……”林予溯的声音发抖，他突然扑向应桁，死死抓住对方的衣领，“指令撤回！撤回！……求你了……撤回！”
应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得后退半步。
他低头，看着林予溯那张几乎要碎掉的脆弱，抬起手覆在林予溯死死攥着他衣领的手上，“是我。”
雷声又一次炸响，林予溯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他抓着应桁的手越来越紧。
应桁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林予溯抓着，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落在了对方的后背上。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安抚。
“没事了。”应桁低声说，“我在。”
深灰色的瞳孔深处，数据流平静滑过，自动生成了一条新的记录：
【观察档案更新：林予溯】
【触发阈值情景：极端雷暴天气，全域断电，红色应急照明持续照射。】
【观测反应：极端应激状态。出现严重时空与对象认知错乱。】
【记录修正：与‘红莲盛宴’事件关联可能性提升至92%。疑似并非旁观者或普通受影响者。】
许久，林予溯紧扣的手指力道一点点松懈，整个人脱力般地向下滑落。应桁手臂稳稳接住，将他半扶半抱地安置回床边坐稳。
林予溯的眼神缓慢地重新聚焦，先是茫然地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然后一点点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应桁。
巨大的羞耻感将他淹没。林予溯猛地扭过头，把脸埋进膝盖，蜷缩成更小的一团。
应桁沉默了片刻，回忆了一下之前学习到的内容，从恒温箱里面取出今天备好的、还没来得及给林予溯的特制营养液。
依旧是金灿灿的杨枝甘露口味，双倍芒果果肉，西柚粒饱满。应桁拧开盖子，将那管散发着清新甜香的金属管，轻轻塞进林予溯仍在微微颤抖的手中。
林予溯的手指触碰到那管冰凉的金属管，不自然地缩了一下，他没抬头，声音还带着点没消退的鼻音：“你刚才是系统死机了吧？”
“系统自检结果显示，逻辑电路运行正常，并未出现死机现象。” 应桁说道。
“不，你死机了。”林予溯猛地抬起头，他用力抓过那管杨枝甘露，虚张声势地挥了挥，“刚才你视觉传感器肯定坏了，我刚才什么都没干，我刚才……就是被电影刺激地不太舒服，不小心滑了一跤，正好拽住了你的领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狠吸了一口营养液，浓郁的芒果味暂时压下了嗓子眼里的焦糊感。
应桁静静地看着他。在他精密的数据分析中，林予溯此刻的心率是正常值的1.4倍，瞳孔不自觉放大，属于典型的外强中干式掩饰。
“根据人类心理学补偿机制，当个体处于极度难堪时，会通过攻击性语言或否认事实来重构尊严。”应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拍了拍被林予溯抓皱的领口，“所以我接受你的逻辑设定。刚才我的视觉传感器确实出现了0.01秒的延迟，判定为‘无有效画面录入’。”
林予溯原本还在想怎么编出更离谱的理由，听到这话，那股顶在嗓子眼的羞耻感突然瘪了下去。他盯着应桁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几秒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算你识相。”
窗外的雷声逐渐平息，红色的应急灯闪烁几下后终于熄灭，宿舍恢复了黑暗。林予溯缩在床头，抱着那管还没喝完的营养液，看着应桁在黑暗中那模糊的轮廓。
“喂，应桁。”林予溯小声喊了一句。
“我在。”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PTSD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