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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第一百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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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怔愣的,这个目光看得他浑身僵硬,腿发软,紧张的同时又带点迷惑,哎不是,就不小心碰到个人,至于吗?但他不敢说,直到回头所及之处没有了那个青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能动了。
乘客往前跌了下,好在有行李箱的支撑才没真的倒下去,不然人这么多,脸可要丢大发了。
而这边的白暮识,已经把可疑人拉到一块遮挡物里控制住了,阴影很小,往上抬点头就会暴露出去。
他蹲跪在大理石做的地面上,那人的脖子被白暮识用一只手扼住,脸和颈窝相贴,头部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连呼吸都很困难。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白暮识相信自己没有猜错,他们在机场快要到后方那会儿,一般人都不会突然回头看后面,尤其是心里藏了东西,要尽快离开的他们。
这人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在这种虽有极大可能不被发现的时间点,心急地加快速度,让察觉异常的白暮识回头看他时,出现了与前一秒不符的动作。
白暮识是什么人啊?有过无数次战斗经验,在上百人中挑出一个有问题的,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这人宁死不松口,还想大叫一声把周围人都吸引过来,只可惜遇到的是白暮识,在他刚张口的一瞬间就被塞了一块破抹布,白暮识随手一拿,可能是保洁人员放在这边没拿走的。
谁曾想,他挣扎得更剧烈了,一个劲儿地想把抹布吐出来,脑袋从白暮识手里荡开,左右摇晃。
白暮识抓住他的头发,又把抹布拽了出来,控制着音量怒吼:“动什么动?不要命了!”
男人红着眼侧过来看他,喘着粗气说:“你倒是拿个干净点的东西堵嘴啊,这东西都不知道擦没擦过厕所,你就往别人嘴里塞!”
还是个有洁癖的,白暮识愣了一会儿,把抹布扔掉,虽说那布是干的,除了点他没碰到的口水应该不会有其他细菌粘上来,但他还是面色难看地在底下人的衣服上来回擦了擦。
“喂,别擦到我身上,很脏的知不知道!”
“不知道,”白暮识在他后脑勺捶了一记重拳,“一个博士的人落到我手上了还在乎这个,回答我的问题,你不会想体验后果。”
听到这话,男人反倒安静下来,似乎真的害怕了,皮肤下的骨头都在颤动,一字一顿地说:“我,我说,飞舰上有些光滑的壁面会反光,就是,那个时候,都站起来了,你们,你们长得太高了,很显眼!”
说的话语无伦次,但听话的人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白暮识从没想过,自己的身高竟成了暴露的缘由。
那个人又弱弱地补充:“还,还是另一个比较高,不是因为您才发现的……”他本意是想尽量讨好白暮识,却收到了一记狠厉的目光。
白暮识冰冷的威胁声从上方飘出:“你再说一句谁更高?是不是因为我暴露的?”
话语缓而慢,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将他牢牢钉在地面,头皮被白暮识掌控着,钻心的疼痛仿佛要从心脏暴跳而出,每一下的砰砰声都清晰地打在他耳边的神经上。
再迟钝也能听出话里的意思,堂堂天恒星系的军事统帅,竟会为身高一事与人计较。
再想嘴硬都得憋下去,命还在白暮识手里呢,知道怎么回答后,他的话变得谄媚:“当然是您,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淡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在人群里又高又显眼!”
这话白暮识爱听,但他的眼神又从愉快降到冰冷,仿佛刚才的笑是不存在的错觉。
“人说的话,第二次就不太可信了,你只是为了保命,在我还没从位置上起身时头发就藏起来了,你最先看到的该是白色的兜帽,这小谎话编得走点心好吗?”
男人眼神惊恐,正巧白暮识为更好控制他,手上的力松了点,他借着机会,头和四肢扭曲,滑水般缩进身体里,躲开了白暮识双手的控制。
白暮识只感觉身下的人肉组织从软硬的骨头变成坚如磐石的硬面,挤在西服里,鼓成凸圆的壳,还在不断变大,从他膝下脱离。
没了人造障碍,那团衣服包裹的东西滚到远处,白暮识没遇过这种情况,想去抓,手指尖只在上面划了一道,便又让它跑了,到了安全有掩体的地方。
衣服被撑开,露出棕绿色的龟壳,立起来摇摆两下,一颗头探出来,一模一样的脸远远地冲他做鬼脸,贱兮兮的,身体太笨重,走路不方便,只能靠滚。
白暮识就着还没起身的姿势盘腿坐下,托着脸盯着那翠绿的龟壳,抱怨道:“原来是个王八,怪不得博士会让你来找我们,这溯源看起来还不是太没用。”
“什么王八!我这叫铜壳铁龟!”他伸手敲敲龟壳,发出清脆声响,“听到了吧,很硬的!才不是一炖就软的普通乌龟。”
“有什么区别吗?用热水一浇你也活不了”,白暮识真在思考这方案的可行性,“一般高压锅不行,就用岩浆,这你总不可能还活着吧,要不现在就去试试?”
“试你妹!敢耍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把手伸进公文包想拿东西,摸了许久后脸色一白,把包大敞开来,文件都被翻烂了,嘴里崩溃地喊:“东西呢,东西呢?没了我可怎么叫人啊!”
“这个吗?”伊西斯从后面出现,在带阴影的角落,背靠不通风的墙面,被胳膊挡住的手臂上方,手指夹着那支从他包里偷出来的柱体金属。
“还给我!你是什么专门偷鸡摸狗的魔术师吗?怎么抢走的!”他想上去抢,却因对方是伊西斯而不敢,这两人的凶名在博士圈子里早传开了,没人敢硬碰硬。
伊西斯把东西在指间绕了几圈,收进口袋,面带笑容看着他:“给你可以,先说说博士让你来的目的。”
在他们面前说谎没意义,男人龟壳的背上流下汗珠,眼神在伊西斯收东西的口袋上停留,想着要是能拿回来,就有机会逃跑。
于是他伪装着放下警惕,双手合十讨好地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了?干嘛搞得双方都为难呢?”
“说得对,我喜欢你这样能屈能伸的样子,所以一分钟解释够了吧”,白暮识用手指算着时间。
想用拖延战术等救援的男人:“……”他还想讨价还价,搓搓冒汗的手,硬挤出笑容,伸出三根手指:“三分钟,行不行?”
白暮识:“45秒。”
“哎!够了!”他往额头上一抹,感觉像洗了把脸。
为节省时间,男人只能咬着牙说:“博士他……让我来看着你们,半路上有新消息,他就让我回来,那时候我还没找到你们……真的!我没得到任何想要的!”
白暮识一挑眉,似乎都在他预料内:“嗯,我相信你没说谎,不用刻意解释。”
男人惊喜一瞬,以为自己能走了:“对对对,我就是个不重要的小手下,你们杀了我也没用,可以,可以放我走了吗……或者,把东西还我也行!”
最后几句话他说得没底气,摸不准两人的心思,随时丧命的恐惧感围绕着他,折磨着神经,在他眼里,白暮识和伊西斯与博士同等可怕。
几天前,一个同伴夜袭任务失败,博士通过远程操控激活了对方体内的毒,让那人死在了敌人的审讯室里,他是新人,那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博士的狠厉。
白暮识沉默思考,这人的话对他们没用,但他深知,能让自己接触到的人,博士绝不会告知重要信息,正如男人所说,他就是个可有可无,随时能被抛弃的棋子。
白费一番苦工,还把人堵在这浪费时间,要是放过男人,他又知道了他们来到云缘的事,不管说不说都是一大威胁,是处理掉,还是……
他侧过身看向对面正自娱自乐的伊西斯:“过来,我有话说。”
伊西斯很听话,路过时把手搭了上来,吓得对方一激灵,他笑眯眯地说:“小伙子,别乱碰包啊,它可是只饿了一天没吃东西的小宠物,我不保证你动一步后它会做什么。”
男人一点点转过头,与龟壳上睁着大眼的白小七对视。
刹那间,一丝电流从大脑划过,他的眼神从害怕变成茫然。
小七不明白这人类怎么了,用尾巴戳了戳,然后人和龟壳像立着的石头一样晃了晃,动作却丝毫未变,过了好久才停下来。
它收回尾巴不敢动了,生怕再多碰一下就跟着一起摔下去。
白暮识在伊西斯耳边说了些什么,再抬头时,眼里的笑意不再纯粹,邪恶的想法在两人视线中流转。
伊西斯的蛇信子因兴奋,吐出频率增加,回头前收起所有情绪,以正常表情对男人说:“你想走吗?我们可以放你走哦。”
“真,真的吗?”他流下激动的眼泪,天知道一直待在这需要多强大的心理承受力,自己的小心脏已经不起再吓一次,谁能想到去时没遇险,返航时却在自以为安全的飞舰上被抓。
“但是呢……”伊西斯话锋一转,收起所有笑意,明明是正常的人类眼瞳,却让人感到森然的恐惧。
玻璃窗外的阳光照在身上,带来的热量是唯一的暖意,阴凉的风并不存在,男人却觉得身处夜晚的森林,天边的黑暗,随意一步都可能坠入无间地狱。
他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可伊西斯像是故意吊着他,说完上一句后,许久都没下一句。
肩上小七的丝丝声萦绕耳边,为他眼底的紧张和莫名的冰冷添上清冷的回响,眼睛一闭就是能吞噬万物的深渊,所以他只能睁大双眼,实在撑不住才快速眨一下。
就在这时,伊西斯终于开口,冰冷的声音和他想象中的黑洞一样:“怕什么,快把你这碍眼的龟壳卸了,想让其他人也发现吗?”
男人此刻就是个听话的傀儡,伊西斯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收起溯源,乖巧又紧张地跪坐在地,双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身上仅存的衣物堪堪遮住隐私部位,眼睛不敢看伊西斯,也不敢从他身上挪开。
伊西斯嫌弃地打量他的身体,小白眨了眨眼,把头别过去,意义不明。
一直当吉祥物趴着的小七脑袋凑到男人脖颈边,感受到身下的颤栗,还贴心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可这安抚似的动作,反让他抖得更厉害了。
白小七:“……”它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人类,以往就算尾巴全绕在白暮识身上,对方也不会害怕,大主人不在时,还会抱起它亲一口。
男人咽了咽口水,视线向下,盯着蛇在身上的一举一动,突然,某处皮肤传来刺痛,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蛇咬了他一口。
尖锐的牙齿在皮肉里停留了十几秒,蛇晃了晃尾巴,抬起小脑袋,从他身上爬回对面两人的领地。
白暮识抱起蛇,放在怀里抚摸,面上的微笑没带来暖意,和伊西斯一样的恐怖从他蓝色的眼睛里喷涌而出,只有被他盯着时,才会感觉到一股凉气。
男人:“……”你不是属火的吗?学他装什么空调!
承受了一切的他欲哭无泪,这和在博士身边没什么两样,同样的压迫和心惊胆战,吃不好睡不好,工作时还不能出一点差错,不然无边的黑暗就在前方等着他。
“给你个机会,刚才它给你种的是慢性毒素,什么时候毒发由我们控制,”白暮识用最轻快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你呢,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去死,直接回魂超生,要么,管好你的嘴,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会放过你。”
果然……他们和博士一模一样,哪有什么不同?
紧张的心情在他无话可说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对未来的惶恐,扎根于心,他痛苦,为什么一生都在受人控制?
男人攥紧的拳头无力地松开,垂落在身侧,头低下去,失去希望让他浑身染上死气,想反抗,可生命都不由自己,做再多又有什么用?
见他没说话,伊西斯默认了他的想法,走到他面前,与他站在同一条线上,居高临下,直勾勾的眼神不再散发寒气,这次真的是以聊天的方式和他对话:“在你身体里,我发现了另一种毒,人为注射的,用处嘛,和我的性质差不多,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男人神色惶惶地看向他,嘴唇发颤,似是不敢相信,却又很快接受,看来是不知道。
博士在他这样的小角色身上都不肯放过,他完全不知道这毒是什么时候有的,每年一次的公费体检?也只有那时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注射,那其他人呢?和自己地位差不多的下属,会不会也中毒了,只是各自没发现而已。
不过很快他就确定了猜测,别说他了,可能在博士手下工作的所有人都中了毒,他早该猜到的,虽然对外宣称只有高层几位自愿在体内留下这种毒,但大家都忽略了,博士是个不信任任何人的疯子,科学怪人。
一切可能阻挡他实验的绊脚石,都将死在博士阴狠的手段下。
想起前几天去帮他刺杀菲斯特的同伴,任务前他们还在实验室说说笑笑,想着干完这单就能拿博士给的巨额工资回老家养孩子,平安度过下半生。
结果还没成功回来,就被博士以可能泄露机密为由控制毒发,他是看着对方暴毙在审讯室里的。
实验室里的人还奇怪博士什么时候说服对方下的毒,还拿出了死者签下的合约,说任务中牺牲会赔偿家属一笔可观的钱财,所有人都信了。
什么自愿,什么合约,哪有人会自愿在体内埋下随时会致死的毒,一切不过是博士为控制他们编造的谎言。
男人抬起无神的瞳孔,颤动的眼角流出不甘的泪水,咬牙说道:“我跟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