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耳语》淇言

24、危险关系

　　小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那天晚上的车特别难打，好容易有位师傅接单，结果还是那位未曾走远的黑车师傅。
　　“唉？小姑娘，这么快就送完饭了？怎么不跟你对象多呆一会儿？”师傅摇下车窗问她。
　　小瑜迷迷糊糊的上了车，仅凭着身体内残存的一丝热气才能勉强回答师傅的话。

　　“哦，她还有事要忙，我明天还有早八，得赶紧回去了，麻烦师傅了。”
　　“这有啥麻烦的，只是这一片不好打车，幸好我还没走远，不过小姑娘，我看你这状态不对啊，你还这么年轻漂亮，有什么坎儿过不去的，啥事都是个碎碎个事。”
　　西安的滴滴司机，最能谝闲传，以往总被外地游客诟病，说什么脾气不大好，嗓门太粗，但，在关键时刻，还是体现出了西北汉子的柔情。
　　“没事的，师傅，我就是跑了一天，有点累了。”小瑜有气无力的回道。
　　“没事就好，这样，这趟我不收你钱了，就当收车前顺带捎你一程了。”

　　“真的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么？”王雨琪哭够了，也可能是江郎才尽，看着眼前吴若尘，依旧一张沉稳的脸，不再为她所动。
　　从农村来到大城市的孩子，本身自尊心就比较强，从不在人前露怯、示弱。
　　王雨琪如此，吴若尘更是如此。只是，王雨琪的怯弱，只会在吴若尘面前流露。
　　“雨琪，五年前，你结婚的那一刻，我们的感情就已结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我，真的还有感情吗？”吴若尘冷静的问。
　　“当然，我不信咱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可以说没就没，你对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王雨琪说。
　　“说实话，一点都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吴若尘说。
　　“是因为你那个小女友吗？”王雨琪问。

　　提起小瑜，吴若尘的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脸色回了暖。
　　“不光是因为她，最主要的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感情了，你对我，不也是执念罢了，放过你自己吧，也放过我，以后，好好生活。”吴若尘冷静的有点吓人。

　　“好，可以，”王雨琪说着，眼泪又不自觉的落了下来，她用手擦着，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那我要你一句话，若尘，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王雨琪问得认真。
　　“还是算了吧。”吴若尘答的清淡。
　　听见吴若尘的话，王雨琪瞬间回了点魂，要是她说可以做朋友，那才真是放下了，现在，可见，对自己，还是没有放下。

　　“情人是做不了朋友的，这话，是你五年前告诉过我的。”王雨琪定定的看着吴若尘。

　　“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怕小瑜吃醋，所以，还是不要联系了吧，还有，别再天天观察我了，没意思，留点美好给彼此吧。”

　　说完，再也不顾眼前的人哭成什么样子，这一次，吴若尘，坚定的离开了，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小瑜说的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当跑腿小哥敲开房门的时候，吴若尘已发了无数微信，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小瑜，不出意外，都没收到回复。
　　“请问，是吴女士吗？这个是您的外卖，请您签收。”跑腿小哥递上一个小时前的外卖，小瑜特地叮嘱过时间。
　　“好。”
　　没有疑问，吴若尘接过来，顺手关了门，果然，包装袋上大大的三个字“点都德”，印证了她的猜想。
　　刚才那个人，就是小瑜，她戴眼镜了，虽然夜色昏暗，虽然距离甚远，可凭着那种熟悉的感觉，她还是认出了小瑜。
　　几份早早打包好的，却已凉透的茶点，是她和妈妈约会吃完后特地想着自己，打包给她的。
　　看了眼手机，仍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吴若尘将那些茶点打包好，原模原样的冻进了冰箱。

　　小瑜第二天没有早八，也没回自己的家，她来找她的妈妈。
　　大晚上的见着小瑜回来，董女士也没有很惊讶。
　　“你的爱心宵夜送出去了？”董女士问。

　　小瑜点点头。
　　“怎么搞的，就去了这么一会儿，就搞得狼狈不堪？”董女士心疼的看着小瑜，用小瑜最喜欢的《红楼梦》中的腔调，故意逗着小瑜，“我的儿，是哪起子小人气到你了，说出来，老妈妈我替你出气。”
　　果然，小瑜被逗笑了。温暖的家，温暖的妈，真好。
　　“我的花洒坏了，我想泡个澡。”小瑜硬是撑着吐出来这一句话。
　　“不就是泡个澡么，那有什么难的？老娘这就去给你放水。”

　　宽大的按摩浴缸里早早的放满了一池子温水，玫瑰花瓣伴着香薰的味道，将小瑜熏得晕晕乎乎，当小瑜整个人都被温水浸润，她就像即将溺死在河中的人抓住了一丝生机，将自己冰凉的身体回了暖。

　　妈妈端着一盘切好的果盘进来，都是她最爱吃的。
　　小瑜闭着眼睛，任由妈妈将水果甜点喂到她嘴里。
　　“跟老妈妈说说，到底怎么了？”
　　“妈，你说，天上掌管人间姻缘的神仙，是不是怨气太重了，给我拿到的剧本都是同一个，连敷衍都懒得。”小瑜闭着眼睛，憋了一路的眼泪就顺着眼角直淌到浴缸里。
　　“唉，你对了对了，你这泡的是玫瑰浴，可不是盐奶浴，别往里加盐水了，好好跟妈妈说说，到底怎么了？”董女士道。
　　“我去给她送饭，结果，看到了她的前任，上一次在学校也是，她俩一直藕断丝连的，我看了心里难过，就打车回来了，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小瑜的前任也是如此，也许，她拿到的，真是这样的剧本。
　　“哦，是这样，那...那个姑娘长得漂不漂亮？有你好看没？”董女士问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妈，你的心可真大，都这会儿了，你还关心你女儿的情敌长得漂不漂亮，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小瑜无语。
　　“正因为我是你的亲妈，我才关心这个问题，那他俩之前，是怎么认识的？又在一起了多久？”董女士问。
　　小瑜一点一滴的，将那两人的过往，对自己老妈，说了个清楚明白，唯一没提到的，是吴若尘的性别。

　　“我不明白一件事，既然那个医生和他的前任，两人相濡以沫走过了最难过的岁月，怎么日子好起来了，却又分道扬镳了？”董女士不解。
　　此时此刻，小瑜特别想把吴若尘给自己妈妈说清楚，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她能接受吴若尘，可自己的家人，真的不一定。
　　“那谁知道呢，有多少情侣能从校园一直走到婚姻的，最后不都是分手了么。”小瑜含糊的说。
　　“那你想好之后怎么办了吗？”董女士问。
　　“妈，要是我不结婚，你能不能接受？”小瑜到底没忍住，试探的问。

　　“只要你健康、幸福、快乐就好。”董女士摸摸她的头。
　　“有妈真好。”

　　“现在知道有妈好了？对了，听你爷爷说，最近一周你没课，跟妈妈一起去川西怎么样？刚好放松心情，回来再好好工作。”

　　川西是比新疆还要美的地方。不远处的雪山映着日头，近处的草甸夹杂着不知名的花儿，生命的自由与浪漫，都凝聚在此。
　　“你看这草原上的花儿草儿，自由烂漫的开着，无忧无虑的，不是也很好么。”像是对着花儿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小瑜穿着长裙马丁靴，悠闲的对着眼前的美景，放肆的欣赏，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想了想，却不想分享给谁，末了，她放下了手机。

　　自从上次在吴若尘家门口遇到两人痴痴缠缠之后，小瑜就没回过吴若尘任何信息。

　　尽管吴若尘每天仍然会给她发了无数微信，她只回了句，在外面玩，从此，杳无信讯。
　　也好，山高皇帝远，眼不见心不烦，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把选择权留给吴若尘，省的日后她后悔。末了，她放下手机。
　　“果然呐，人生，就应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怎么样，这次的旅行还满意吗？”

　　旅行的向导是一位酷飒的型男，是小瑜妈妈特地挑选了几家选出来的最满意的向导，用小瑜的话说就是“挑女婿也就这架势了。”
　　对于从小按部就班上学就业的乖乖女的小瑜来说，这种男生是新鲜的，从未见过的，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很满意，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小瑜说着，顺势向身后的草地躺下，任由太阳肆意的照在自己的脸上。
　　“是工作太忙了吗？听你妈妈说，你的工作是大学老师，大学老师，不应该是很清闲的吗？”那向导问。
　　“那是当年的大学老师，当代的大学老师，除了上课，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科研任务，忙起来，也要忙死人的。”小瑜被太阳晒得有点困，迷迷瞪瞪、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他的话。
　　“哦？原来是这样，你这么辛苦，不光你妈妈心疼，你男朋友也心疼的吧？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那向导挨着她躺下，继续问。
　　“我对象？她一天忙的要死，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破工作，此刻可能还在纠结吧，纠结我和她的前女友，她到底该选哪一个。”小瑜无奈的笑笑。
　　“纠结什么？”
　　董女士叫着几人过去吃烧烤，向导没有听清后半句话。
　　“没什么，我妈他们在那边烧烤，我们一起过去吃烤肉吧。”

　　与此同时，吴若尘远在科室，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她习惯性的打开手机，某人没有消息，也没有更新朋友圈动态。
　　像小瑜这么爱分享生活的人，长时间的不更新，只能说明，她的生活出现了点问题。
　　吴若尘不知道小瑜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的微信问候，比上班打卡还积极，眼见着一周就要过去，还是没有小瑜的消息，她决定，每晚下班都去小瑜家门口等她。

　　吃完烧烤，小瑜撑着晕晕乎乎，听说过别人晕碳，她晕肉。

　　“果然，在草原上就是要大口吃肉才爽啊。”小瑜躺在躺椅上，手上还拿着向导刚递给她的一大串羊肉。
　　“我记得刚某人说她不是羊肉过敏？不眨眼，十几串就不见了？”

　　向导拿着一杯马奶酒，过来递给小瑜。

　　“我不会喝酒。”小瑜说。
　　“没关系，这个是马奶酒，度数很低的，都来草原了，多多少少要尝一口么，大口吃肉就要配着大口吃酒。”

　　小瑜听了，接过来尝了尝，一股奶糖的味道，甜甜的，却又有酒的味道，很神奇的感觉，她索性一口干了半杯。
　　“怎么样，我说很好喝吧。”向导没说尽的实话就是，马奶酒的度数，其实不低。

　　“嗯，确实不错。”小瑜说着，忍不住对着喝剩的半杯马奶酒，对着雪山，拍了张照片，并且配文，三分清闲与美景，酿成琼浆伴奶香。
　　“到底是文化人啊，就是不一样哈，不是那些网络口水文字，我们这些粗人，是真的不会这些花花事。”向导说。

　　“又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长成一样才行，你自然有你的魅力，你长得这么帅气，活得这么潇洒不羁，不知道羡慕死多少打工人呢。”几杯酒下肚，小瑜明显心情好了，话也多了起来。

　　“是吗？那你羡慕我吗？”向导问她。
　　“这还用说嘛，都羡慕死了，每天的工作对象，就是这些山川河流，没有案牍劳形，没有人情世故，有的只是超凡脱俗，多好啊。”小瑜感慨。
　　“那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向导继续问。
　　“我不敢奢求，这样的生活，每年有那么一段就好了。”小瑜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对象在纠结什么呢？”我比较好奇这个。
　　“她？她在纠结选她前女友还是选我。”小瑜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过了，可趁着酒劲儿，到底也是说了出来。

　　“我要是他，我一定选你。”向导看着小瑜的眼睛，认真的说。
　　“油了点。”小瑜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扎扎实实的抽了一下。
　　与此同时，几乎是小雨的动态刚一刷新，吴若尘就看见了，她仔细的盯着那张照片，像做手术般的严谨认真。
　　“我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跟你一个人在一起，很不开心，可能，是他根本就不适合你，现在就能左右摇摆的人，以后也会。”
　　小瑜愣了愣神，不得不承认，向导说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