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有你》时不可兮ke

105、视察

　　从母亲给予的重大兴奋中冷静下来的王初瑶又沮丧了，既然王女士是去说和的，送乔溪回去的时候，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在意她的情绪。
　　那自己的自作多情是不是就成了纠缠不放的前任打扰。
　　接下来一周，王初瑶在约吃饭和不打扰之间反复摇摆，最后还是没忍住给乔溪发了微信，依旧是石沉大海。
　　意料之中，她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工作上，哪怕再想联系也不要给自己犯错误的机会。
　　最近流感频发，医院床位紧缺，王初瑶和其余几个戴口罩的病人一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吊水。
　　她习惯没事拿着手机看没有回应的对话框，抬头看见正在和护士谈话询问哪里有热水的母亲，不知道怎么的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泪不自觉地滑落，很烫，烫的手背都有些灼热。
　　但她不能哭，不能让王女士担心，只是一个发烧而已，没什么的不是吗？
　　眼皮很重，她靠着椅子迷迷糊糊，大脑也烧糊涂了，灵魂仿佛一架风筝在空中游离，恍惚间好像听见母亲在不远处打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冰凉的手划过她的脸颊，牵了牵她的手握了一会，王初瑶好热好烫，只想从那冰凉之处汲取更多，歪着脑袋寻着气味的方向凑。
　　可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房里，四人间，母亲见她睁开眼心疼地凑上来询问好点了没。
　　王初瑶想回答，嗓子却和小刀划过似的，疼得不行，“妈....”
　　不好，我不好。欲语泪先流...
　　也许是该和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告别，自那日分开后，王初瑶再没有乔溪的消息，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开始怀念，在伤心之后才开始醒悟，她们之间似乎没有故事可讲了。
　　尼采说：上帝死了。从此，你成了自己的上帝。
　　乔溪出现了，昨日的王初瑶死了，她成了自己的上帝。
　　恰好公司有业务要出差，王初瑶假意关心合伙人，感慨对方出差太多太辛苦，自己怎么也要分担分担，成功逃离了这座城市。
　　短暂的逃离。
　　半个月连续出差身体俱疲，夜晚加完班之后，她又不自觉将车停在了熟悉的地方。
　　刚推开酒吧门，王初瑶竟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之前她来过那么多次...
　　爱不需要努力，它是不用控制的，半年多的夜晚折磨沉淀受够了，这是不是说明上天还是足够仁慈，提醒着她来之不易的机会。
　　不能再忍受失去的痛苦了，从这一刻起，她决定要幸福，因为恐惧于事无补。
　　王初瑶刚准备上前，一个黑长直女生捏着玻璃杯来到乔溪身边，“姐姐一个人么？”
　　妆容精致，眼角还泛着银光，干净的条纹衬衫尾部在腰间打了个结，显得整个人十分精神。
　　她看起来很年轻，活力四射，元气满满。
　　乔溪撑着脑袋缓缓看向她，“怎么？我旁边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么？”
　　女生备受鼓舞，将手里的鸡尾酒放置吧台，拉开乔溪一旁的椅子坐下，含情脉脉地望着眼前微醺的女人，下一秒就想抬手去勾对方散落耳边的碎发。
　　王初瑶顿时火气上头，快速上前制止了那纤细的手腕。
　　女生不解，抬头看她，昏暗的灯光没有掩盖这位不速之客戒备的眼神，就像是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猎豹。
　　“干什么啊，我们认识吗？”声音有些颤抖，女生挣脱开被抓住的手腕。
　　王初瑶不顾女生的话松开手，回头看身旁人，乔溪如水的眼波透着一些迷离，也许是喝醉了，望着她皱了皱眉，“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乔溪，你喝醉了。”她想上前扶住乔溪。
　　被乔溪否认，“我...没有。”
　　女生来了底气，蓦地站起身来将王初瑶往一旁推了推，“就是，姐姐都不认识你，你别多管闲事！”
　　乔溪咧开嘴笑着，眼睛弯成月牙，靠近女生怀里，起身拎起椅子上的包。
　　望着被搀扶的背影，王初瑶上前拽住了袖子小声请求，“乔溪，你别跟她走。”
　　“不跟她走？跟你走吗？”乔溪轻蔑一笑，没有回头，站在原地。
　　“这半年你就是这么过来的是么？你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也别随便找个人。”王初瑶双手攥拳，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要是需要床伴，我随叫随到。”
　　乔溪手一挥，甩开旁边的人，“随叫随到是什么加分项吗？”
　　王初瑶不甘示弱，直视对方，“还是说你想玩更刺激的，我陪你玩，不会的我可以去学，必不会叫你扫兴。”
　　乔溪张了张嘴气得有些发抖，望着王初瑶沉默了几秒，撇过头准备和女孩出门。
　　手臂被一把抓住，乔溪不愿意再忍，用力挣脱甩开低吼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王初瑶没站稳，抵到身后的桌子，腰间一阵剧痛，扶住桌沿的手不小心带翻了桌边的酒水架。
　　周围人看过来，三人落入猎奇视线中。
　　似乎没想到会这样，乔溪上前一步准备搭手，王初瑶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一副我很好我没事的样子，乔溪抬起的手又放下。
　　也许是酒吧灯光太暗，王初瑶看不清乔溪的表情，但此刻，她想自己一定让对方恶心透了。
　　两人就这样站着不说话，还是服务生听见动静通知了贵宾室的老板，cherry从吧台跑出来上前扶住乔溪小声关心道，“还好么？”
　　“没事。”
　　Cherry知道乔溪的酒量，不再多说。
　　王初瑶回过神，不再言语，转身走向酒吧门口，拉开大门离去。
　　如果只是短暂出现，是徒增烦恼和痛苦，那我给你带来的是痛苦还是快乐呢？
　　乔溪，忘了和你说：生日快乐。
　　可有些事哪里是忍得住的呢，反思了自己在别人生日当天让别人生气的恶劣行为，王初瑶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对方道歉的。
　　可是直接道歉对方肯定说没关系或者不理人吧？
　　看来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私情讲不通，那工作呢？或许可以一试，死马当成活马医。
　　------“周五下班有空么？要不要来我公司参观？也许以后有什么业务上的合作呢~”
　　发完这条消息王初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谁想下班了还继续去office。
　　但很奇怪，这一次居然得到了回信，“好。”
　　What？
　　王初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门外员工也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老板又谈下了什么大业务。
　　她几乎是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弹射起来。
　　王初瑶兴奋得像只哈巴狗在办公室原地转圈，拿起桌上的日历一看，怎么才周一，怎么约了周五啊！早知道约周二了！
　　人总是得寸进尺的。
　　掐着时间总算等到了周五，偏偏快下班的时候员工拉她入会，王初瑶看着手表佯装生气，这些孩子平时一个个也没见这么积极，姐姐她这一会有大事。
　　好几次，王初瑶都想说很好，就这样吧，ok，可以的，但无奈下属太认真，在她每次想要抬屁股的时候都被叫住继续看着电脑前的一堆数字犯愁。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一分一分变化着，王初瑶的心也一分一分紧张着，今天出门特意打扮了一下，进公司的时候惹得大家投来被惊喜到的目光和打趣，大家开玩笑说她平时原来不把他们当人都不修边幅，今天不仅化了淡妆，连头发都顺直得不像话。
　　中午更有员工小道消息分享，去王初瑶办公室的时候，发现简直大变样了，所以大家都期待着今天公司会有什么特别的人，特别的事。
　　吃瓜和八卦让她们自愿加班！
　　所以王初瑶不知道，大家是故意把她留在这里看她如坐针毡的模样。
　　看着时间已经将近六点四十，按道理从HC开车过来也应该到了，不过周五堵车也可以理解，王初瑶脑子在想事情，根本没注意到会议桌上其他人挤眉弄眼互相确认的表情，就说王总今晚绝对有事！
　　忽然，手机震动，王初瑶立刻端坐拿起看了眼，是来自乔溪的短信。
　　----“我到了，楼下，有门禁。”
　　忘了楼下有门禁乔溪进不来，下属询问王初瑶刚才客户反馈处理的意见，王初瑶终于分出点深，起身扔下这几个不识趣的下属，“挺好的，那个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赶紧下班，周末愉快啊！”
　　大家纷纷表示会议还没结束呢，见王初瑶心急如焚地跑出去，会议室顿时麻雀般叽叽喳喳起来。
　　王初瑶按了几下下行键，走进电梯对着轿厢金属板整理了下衣服，深呼吸一口，确认自己心跳稍稍恢复正常，走出电梯就看见乔溪站在大厅门禁处。
　　乔溪头发长了些，挽在脑后，额边散落一簇，随性又迷人，绿灰色风衣，毛呢布料，看起来柔软又时尚，里面白色休闲衬衫搭配着直挺的西裤，添了一些清冷干练，很有体制内的不容侵犯感，但她本身温婉的气质很好的中和了这份严肃。
　　精致的耳环挂在小巧的耳垂下，随风微微摆动，修长白皙的脖颈薄的能看到皮肤下暗青色的脉络，用力的话，会轻易折断吧。
　　不知道是这身打扮还是错觉，王初瑶觉得她又瘦了些。
　　但不论看多久，都不会腻，只会更陷落，落荒而逃，躲进自卑的壳子里。
　　“抱歉，前台可能有事去了。”王初瑶瞥了眼不远处大厅接待的前台空空如也，“路上堵不堵？”
　　“还好”乔溪笑。
　　滴的一声，一张工作证刷在门禁处，乔溪走进去跟着王初瑶的脚步来到电梯口。
　　王初瑶拦着电梯门让乔溪先进去，在这四四方方封闭的空间里一言不发，她们只剩下呼吸和心跳同频共振。
　　两人刚出电梯走进公司，和会议室散会出来的一群人碰个正着，见到新面孔的他们立刻交通交头接耳起来，那一伙下属中的一位机灵鬼挂完电话跑上前，顺便近距离扫了一眼王初瑶身边的乔溪，“小王总，严总找你。”
　　“哦。”王初瑶微微皱眉，一看口袋里的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竟然都没有察觉，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乔溪体贴提醒道，“你先忙吧，我自己逛逛。”
　　王初瑶颔首，走出大门回拨电话过去。
　　等她催促着合伙人打完电话，回来时竟发现乔溪和自己下属们已然相谈甚欢了，什么情况啊！
　　不过也正常，想起她入职HC的时候也是，第一天就俘获了整个楼层的人心。
　　她将手机放进口袋笑着走上前，“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提醒她接电话的女下属兴奋地朝她使眼色，“小王总，你朋友好漂亮，人也好亲和。”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朋友。”王初瑶站在她们面前佯装生气，“你们怎么回事，汇报完了还不下班，是想着在这里加班到深夜吗？”
　　“我们再看几眼，再聊几句。”聊嗨了的同事们自然不愿意就此散去。
　　王初瑶只好摆出资本家的嘴脸使出杀手锏，“赶紧走，不走扣工资了！”
　　大家切的一声一哄而散，走到门口还时不时频频回头。
　　乔溪对她们笑，落落大方，见人走得差不多了转身一脸揶揄，“小王总？”
　　王初瑶不好意思的做出请的手势，两人走过工位，“王总听起来很像那种油腻大叔，所以我一早规定了他们只能喊我小王总，至于大王，山中目前还没有。”
　　怕乔溪被刚才那些同事八卦得不舒服，她又立刻解释，“她们就是这样，见到生人就喜欢起哄八卦，你别介意。”
　　乔溪笑着摇头，“不会，大家都挺有活力的，很年轻。”
　　“你们刚才都聊些什么啊？”王初瑶的好奇心被勾起，脑子里都是刚才进门看到大家喜笑颜开的样子。
　　“聊我们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
　　王初瑶心铃叮当，“哦，那你怎么说的。”
　　乔溪抬眸看了看身边的人，眼眸微亮，“上家公司认识的，同事关系。”
　　王初瑶的心里扬起一阵风暴，平地呼啸。
　　“好吧。”
　　两人参观了会议室，档案室，走到了茶水间，没想到公司虽小，茶水间里零食柜，咖啡机各项福利设施一应俱全。
　　乔溪靠着吧台，“胃病好些了吗？”
　　承蒙对方还记得，王初瑶一阵感动老老实实禀告一二，“公司刚起步的时候顾不上吃饭，复发过一阵子，现在已经不会再吃药了。”
　　“嗯，刚开始创业很多事情要忙，顾不上也就顾不上了。”乔溪若有所思点点头，“现在你公司应该已经步入正轨，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听到对方这么关心自己，王初瑶心情大好上前一步，乔溪就这么笼罩在她的身影里，“我这么大人了，这点小事还是能解决的，而且公司行政很贴心，经常会掐着点给我订餐。”
　　谁知道对方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脸一下子冷淡起来，起身离开那片阴影，“那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