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农家媳》徐徐一诺

10、一言不合就遛鸟

　　从祠堂出来，夏婉没瞧见婆婆的身影。

　　乡里乡亲的没恁大规矩，几个年轻人过来跟萧正打招呼顺带认认人，“弟妹”、“嫂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夏婉暂时没分清谁跟谁，只好中规中矩的微笑应承着。

　　夏婉底子好，养了这些天气色渐渐红润起来，没了饥饿绝望的困扰，整个人生机勃勃的像棵小白杨，背脊笔直的站在萧正身旁俏生生的，就有老婆子小媳妇过来夸“阿正娶了个俊俏媳妇”、“弟妹有空来俺们家玩”，这回轮到萧正笑着客气，反又得了长辈们的调侃“阿正恁疼媳妇，俺们又不能把你媳妇吃喽”。

　　昨个晚上没闹成的洞房正好在祠堂外头被乡邻们捞回来，知道都是善意的调侃，萧正自己没啥意见，低头看夏婉一直笑眯眯的，显然也不甚在意，就随着这些人闹腾。

　　一个突兀的声音半道插过来：“阿正快去瞧瞧吧，你老娘又跟范婆子对上啦！”

　　萧正皱眉，大步朝来人指的方向走过去。夏婉初来乍到不知道范婆子是何许人，只怕婆婆受了欺负也赶紧跟上去。

　　夏婉不知道没关系，周围的乡亲谁人不知道范婆子的名头，听说范婆子又在整妖蛾子，也一股脑的跟过去瞧热闹。

　　夏婉没萧正走的快，落了两三米的距离在后头走，旁边一位圆圆脸的小媳妇子凑过来跟她边走边说道。

　　“弟妹在溪山村没听说过范婆子吧？咱们村有名的老寡妇，跟你家婆婆从年轻那会就不对付，先头还想把她闺女许给阿正呐，她家闺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弟妹你可得小心着点。”

　　话里话外明着都是对她的关心，夏婉却不喜欢这人说话的语气，正好前面的人群停下来，夏婉敷衍地笑了下：“嫂子，我先去瞧瞧我娘。”

　　三步并两步走到萧正身边，夏婉往里头一瞧，才知道为啥一群人围着中间指指点点却没有再往里多走一步。

　　六七个婶子大娘们撕扯的、拉架的，嘴里念念有声，场面十分热闹。碍于男女有别，也没汉子敢往里头去劝架。

　　一个散了半边头发衣裳鲜亮的婆子歪斜着脑袋骂骂咧咧朝萧老娘身前闯，劲大的几个婶子都拦不住。

　　闯到萧老娘跟前还没挨到边，被萧老娘眼疾手快一只手掌抵在脑门上，顿时犹如被抵了犄角的老牛，干使劲迈不动腿，吭哧吭哧直刨地。旁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捏着手帕子就冲萧老娘哭：“婶子翻脸不认账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对俺娘呐，可怜俺家没有顶梁的人……”

　　姑娘哭了一半，抬眼瞥到萧正立在人群中看她们，顿了一下又拿起帕子抹眼泪，身子欲倒不倒的往这边倾斜，看那架势，下一步估计就得哭到萧正身边来。

　　夏婉再一次见识到她家婆婆的武力值，正要抬脚往里走，被萧正伸手牵了一下。

　　“你还是别过去了……”就你这小身板别再被人给推倒。萧正对他老娘的本事挺放心，对软和的跟棉被似的小媳妇一点都不放心。

　　夏婉冲萧正笑了笑，推开他手。她知道婆婆吃不了亏，可这样闹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夏婉怕她婆婆尴尬，回头还会节外生枝。

　　萧老娘若是知道夏婉心中所想，肯定又要觉得还是儿媳妇贴心。

　　她这会正恼着呢，原本今天是她儿媳妇上族谱的大好日子，她在外头等着完事后带儿子媳妇一起回家，偏偏被这疯老婆子逮住纠缠，旁边还有个哭哭啼啼哭的她耳根子疼的，又不能一脚一个踢滚蛋，顿时觉得这帮老姐妹也是不靠谱：“都没吃饱饭呐，赶紧把她给拉开啊。”

　　正烦躁着，被夏婉一只手伸过来按住她挡人的手臂，“娘，你小心可别受伤了”，婆媳两个对视一眼，瞬间福至心灵，萧老娘照顾儿媳妇，闪身的时候还特意往夏婉那边躲。

　　额头突然失了抵抗力的范婆子受了惯性刹不住闸一头往前扎到人群里，被撞了满怀的庄稼汉叫的嗷嗷的：“婶子你别啊，对俺投怀送抱被俺媳妇知道了，回家得跪搓衣板子啊！”

　　人群哄笑着朝两边散开，手忙脚乱站直身子的范婆子气的面红目赤，披头散发瞪着双眼寻找夏婉婆媳俩，还没走两步，身边的人群就笑着四下散开，仿佛当她是洪水猛兽，范婆子无法，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哭嚎。

　　夏婉这会已经跟婆婆退到萧正身边，婆媳两个四两拨千斤，耍弄了疯婆子，顿时惺惺相惜地互相偷笑。眼见老娘败落，一直哭哭啼啼的姑娘贼快地挪到萧家人跟前，还没开口控诉，被夏婉一句话堵了嘴。

　　“这位姑娘可别学着投怀送抱，俺家没有搓衣板子可跪，就不陪你们疯了。”

　　没出嫁的姑娘到底面皮不够厚，被夏婉嘲讽的哭也不是张嘴也不是，愣在原地不能动弹。范婆子暗恼闺女没用，重新爬起来，学乖了不敢再动手，嘴上却没闲着。

　　骂来骂去就两句话，萧家背信弃义，原先说好了要娶她家姑娘，转过头却娶了溪山村的夏婉。

　　萧老娘怕儿媳妇误会，连忙跟夏婉解释：“她家遣了媒婆来说亲，俺当场回绝了。谁知那黑了心的媒婆悄没声的把她家闺女的生辰八字帖藏搁咱家里了，俺这边发现那边立刻就给她还了回去，哪个答应了要娶她家闺女的。”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范家想让闺女傍上萧正，可范婆子不要脸面非得把这事闹大，也是想着萧家为了声誉，说不定还能闹点什么好处回来，万一把新娘子给气回了娘家才好。

　　“这位老大娘，您知道那是哪儿么？”夏婉突然打断范婆子的哭诉，抬手指了身后祠堂问她。

　　范婆子没忘记夏婉刚刚使坏，婆媳两个一起戏弄她，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睬她。

　　夏婉也不在意，直接给她建议：“祠堂就在边上，族长兴许还没走远，老大娘要是有确凿证据，又有天大的委屈，找族长去啊，族长刚正不阿一定会帮你做主的。俺的名字好像已经上了萧家族谱，咱庄户人家也没纳妾一说，姑娘为了名声也别四处撒泼了，没得坏了名声，失了往后的姻缘。当然，要是一心上赶着想给人当妾也没甚可说的，就是估计在俺家是行不通了，姑娘要不还是另寻高枝？”

　　最后几句话明显对着已经傻了眼的范家姑娘说的，不卑不亢，无波无澜的，语气郑重又正经，把大家伙都听愣了。

　　庄户人家小媳妇老婆子哪个吵架不是指鼻子蹬脸子骂架的，区别只在于谁嗓门大，谁多把子力气罢了。夏婉冷不丁来个文斗，那反应慢的还没回过神来。夏婉一手搀了婆婆，一手拉拉萧正，示意他们赶紧撤。

　　萧正意外自家小媳妇还有这糊弄人的气势，脸上浮笑任由她拉着往家走。正主都走远了，围观看热闹的只觉得虎头蛇尾没甚意思，一拍屁股也都散了。

　　萧老娘自觉理亏，回去的路上一个劲的夸夏婉会说话，弄的夏婉哭笑不得：“就是觉得拿瓷器碰瓦片亏了，那样的人不搭理她就是了。越较真反而越掰扯不清，白白浪费好光景。”

　　“对，奏是这么个说头。”萧老娘十分捧场，跟儿媳妇手挽手，一路避着儿子走。

　　萧正还是没放过自家老娘：“范家母女俩这几天是不是不在村子里？”

　　一句话戳中萧老娘痛脚，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不吭声了。

　　夏婉一开始没明白这娘俩打的什么哑谜，见婆婆连她的目光也要躲，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她的亲事成的这么快，原来还有为了摆脱范家母女这层原因。可不就得趁着人不在的功夫速战速决么，如果范家母女当初知道消息，估摸着她跟萧正喜宴上的热闹就大了。

　　夏婉只觉得她婆婆忒辛苦，为了儿子别被狼给叼走，绞尽脑汁的想点子，想想就乐呵。

　　“就知道傻笑，没有我想出的点子，你男人早就让人给讹上了！”

　　那会还不是我男人呐，夏婉笑嘻嘻的安慰萧老娘：“以后由我看着相公，绝对不会叫狼给叼走的，娘就放心吧。”

　　望着同个鼻孔出气的婆媳俩，萧正突然觉得这小媳妇不像是给自己娶的，倒像是给他娘娶的。

　　多耽误了功夫，三个人回到家都到了晌午。萧老娘准备去做饭，话音刚落就见儿媳妇眼神一亮，以为她是不习惯又给她解释：“阿正饭量大，饿的快，咱家习惯了一天三顿饭，晌午也不用煮饭，随便弄点能填充肚子的就行。”

　　“娘歇着我来吧！”夏婉抑制不住的眉梢飞扬，原来还想着怎么潜移默化的让萧家形成一日三餐的习惯，这瞌睡还没来枕头就送了来，嫁人可真好！

　　儿媳妇自告奋勇，萧老娘好脾气的帮着烧火。夏婉和面捏了面疙瘩，配上昨个剩下的肉菜，做了一大锅面疙瘩汤，有菜有肉有汤有面，又被萧老娘逮住好一顿夸。萧正没用嘴巴夸，只用一连干掉三大碗的实际行动认可了夏婉的厨艺。

　　夏婉新婚的头一天圆满落幕，只除了夫妻两个洗漱之后准备上炕之前。

　　夏婉一边铺床一边寻思着，萧正昨天没有动她应该是王婆子传的话起了作用。可一个被窝里有个爱裸睡的，还是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那个，夏婉很担心男人血气方刚的兴致上来半夜把她给压喽。

　　等萧正洗完回到屋子里，已经钻进被窝的小媳妇突然开口跟他商量：“要不你还是把衣裳都穿着吧，我夜里睡觉爱蹬被子，万一把你晾在外头，再把你给冻着。”

　　经过白天的相处，萧正才不相信小媳妇像她表现的那样老实。把裹的严严实实的被筒上下打量一遍，萧正走到炕脚从箱子里抓出一床被子，挨着夏婉旁边铺好，没等她反应过来，褂子一脱裤子一蹬，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夏婉恨不能自戳双目。

　　耳朵边一声得逞的轻笑：“睡吧，明个还要回娘家。我不怕冷就怕热，这么睡凉快。”

　　凉快你个爪爪，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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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正：其实我刚铺完被窝就后悔了，总觉得给自己立了个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