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乱世佳人》十三香plus

3、第 3 章

　　沈于安初见慕倾时，慕家早已因谋逆满门抄斩，因慕倾常年居京，圣上网开一面，处以宫刑，发配在皇宫的藏书阁，做了个洒扫的太监。

　　眉眼冷峻，轮廓干净，嘴唇轻抿时，看起来漠然而又清冷，是沈于安对慕倾的初印象。

　　慕倾，倾慕，最多情的名字，最凉薄的长相。

　　沈于安第一眼看见他时，便不自觉被吸引。

　　她甚至卑劣地认为，幸好他现在和我一样是奴才，不然怕是连碰到他的机会都不会有。

　　怀着这样心思的沈于安第一次想要接触慕倾时，被那双清冷的眸子一瞥，便溃不成军。

　　少时那样恣意张狂的少年郎，如今从高处跌得这么惨，不知多少人想要看热闹。

　　人性的自私卑劣完全逃不过他的眼睛，沈于安那点心思几乎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终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两个出身，阅历，成长都截然不容的人在权力欲望汇聚的皇宫里成为了朋友。

　　沈于安尽自己的全力，让慕倾在宫里过得尊严舒服一些，而慕倾也渐渐敞开心扉，他会讲经史百家，讲风土人情，讲边疆战事，讲民生疾苦......

　　沈于安不当值的时候，两人总是一人在说，一人在听。

　　藏书阁一块小小的隔板后，承载了沈于安在宫中最宁静柔和的时光。

　　然好景不长，前朝战事频发，北狄凶悍至极，满朝文武竟无人敢去迎战。

　　终于有人提起，宫里还有一位曾经的大将军之子，会不会打仗，排兵布阵又有什么关系，只是找个人来暂时顶缸罢了。

　　慕倾就这样被推出去。

　　沈于安有时候在想，若是他就这样死在战场，她也许就不会这么意难平了。

　　可惜，他连皇宫都没有迈出去，就死了。

　　他死的那天，沈于安依旧在规矩地当值，甚至连尸体都未曾看见。

　　那枚满腹少女心事的香囊从此再无送出手的机会。

　　藏书阁隔板后的那块地方，再也不会有人等她。

　　很难界定慕倾对沈于安的意义，他初时如天边明月，后来又似山间清泉，是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是教授她学识的先生，亦是她终生无法宣之于口的爱而不得。

　　他有着文臣正直不屈的风骨，武将勇猛坚韧的内心，却偏偏生在这样一个争权夺利的朝廷。

　　注定不得好死。

　　北狄一路势如破竹，直至京都，沈于安依旧行尸走肉一般地做着她的宫女。

　　那一日，火光冲天，四面杀喊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乱作一团，原来逃命的时候，贵人也不一定比奴才逃得快。

　　而沈于安依旧规矩地护在皇后娘娘身侧，直到逃无可逃，她用命拖住叛军。

　　最后看了一眼往日高不可攀的娘娘，面容憔悴，珠钗凌乱，衣衫不整，沈于安竟诡异地觉得颇为痛快。

　　于是她慷慨而坚定地选择迎接自己的新生。

　　一夜兵荒马乱，沈于安醒来时，头疼地厉害，要裂开一般。

　　她再次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她眉头紧皱，心里却松了口气，嘴角带笑。

　　此时，房间的门直接被人从外大力推开。

　　“赶紧起来，都什么时辰了，给你们一刻钟，收拾好了，到院子里来。”

　　那人说完，急慌慌地又去下一个房间了。

　　沈于安手脚麻利地穿戴好，淡青色的麻布褙子，搭着深青色的长裙，看着麻利而又朝气。

　　紧接着，她十分熟练地梳了双丫髻，用冷水擦了一把脸，总算有些活着的感觉了。

　　同房的苗小草和赵二丫还在满头大汗地换衣服。

　　沈于安实在看不下去，帮着一起穿好衣服。

　　但头发实在没时间弄了。

　　不过一到院子里，头发乱糟糟一团的，才是最不惹眼的，像沈于安一般穿戴规整的，才是异类。

　　刘妈妈一眼扫过去，“今日是第一天，别的我也不多说，待会会教你们穿戴和梳妆，若是明日，还是这般模样，也不必要留下来了。”

　　说完，刘妈妈的视线停留在沈于安身上良久。

　　沈于安始终规矩地微微低首，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上午，其他人还在一脸痛苦地同自己的头发作斗争的时候，沈于安就轻松多了。

　　刘妈妈板着张脸，亲自过来上手教她，“以前学过？”

　　沈于安恭敬答道：“奴婢学过一点，以前在田庄管事家里做过事。”

　　“你倒是乖觉。”刘妈妈冷哼一声，“可还会别的？”

　　沈于安不好意思，目光低垂，“奴婢只学过这一个。”

　　刘妈妈似有意考验，找来一个大些的丫鬟，上手做了一个垂挂髻，一般是二等丫鬟才可做的妆发。

　　她动作很快，略粗的手指，极其灵活地在头发间穿梭。

　　不一会儿，便完成了，两边垂挂的头发在头部动作的时候，轻巧而灵动，十分漂亮。

　　沈于安一脸崇拜地看着刘妈妈，“刘妈妈真是厉害。”

　　刘妈妈经过多少大场面，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丫头的吹捧而自得。

　　她极其随意地将刚做好的头发拆开，对着沈于安道，“试试看。”

　　沈于安有些无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奴，奴婢吗？”

　　刘妈妈不耐烦道：“磨蹭什么？”

　　沈于安长吸一口气，慢腾腾踱步到跟前。

　　她自己也曾做过垂挂髻，只是许多年了，已经有些生疏。

　　回顾刘妈妈刚才的动作，沈于安开始上手，她的手很稳，抹上发油后，一举一动都很轻柔，丝毫不会令人产生不适。

　　花费了大概一刻钟，沈于安才终于满头大汗地弄完了。

　　她规矩地站在一旁，一脸希冀地等待刘妈妈的评价。

　　刘妈妈打眼看去，算是有模有样，上手拨动了几下发髻，有些不牢靠，其间的小碎发也没处理好。

　　不过，头一次便能做成这样，这丫头的眼力，记性都是顶好的。

　　刘妈妈心里满意，面上却不露声色。

　　“这么简单的发髻，你看看这后面松松垮垮的，像什么样子？”

　　沈于安站在一旁，涨红着脸，不敢辩驳。

　　随即，刘妈妈再次上手了一个新的发髻，二人一边编一边拆，一上午下来，沈于安已经回顾了六七个发髻了。

　　刘妈妈的脸色逐渐松缓柔和，甚至沈于安故意漏出的破绽，刘妈妈也不出言呵斥，只是一一指出，让她改正。

　　快到晌午，刘妈妈才去查看其他人一上午的成果，结果再次铁青了脸，两三个丫头被骂得当场哭出来。

　　终于到了午间饭点，一早上都提心吊胆的众人，此刻都围坐在一起松快了不少。

　　一盆白米与粟米两拌的饭，以及两盘水煮菜，便是众人的午饭。

　　并不比田庄里的菜好，但胜在饭是管饱的，不用挨饿。

　　午饭后不久，刘妈妈领着一个老汉，来到小院。

　　“近日天晴，府内的花园需要休整一番，去岁冬天，不少残败枯枝需要挑拣出来，你们跟着王老，不要到处乱走，若是冲撞贵人，仔细你们的皮。”

　　刘妈妈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沈于安等人则跟着王老前往花园。

　　终于出了小院，众人内心雀跃，但因着昨日刘妈妈在门前的一遭，却无人敢四下乱看。

　　她们的地位最低，无论遇见谁，都需让路行礼。

　　好在路上并没有撞见什么贵人，大多是行色匆匆的丫鬟小厮。

　　一路上，青石铺地，雕梁画栋，既有亭台楼阁，又有池馆水廊，路过的院落多精致秀气，各式各样的门梁过道，令人叹为观止。

　　终于到了花园，一袭池水伴着嶙峋怪异的石头，堆叠在中间，除开中间的过道外，周边四处皆点缀着生机勃勃的各色草木。

　　西南角还坐落着一处凉亭，四周红色巨柱支撑，顶上飞檐翘角，掩映在花树之间，温柔而惬意。

　　王老将众人带过来后，丝毫不客气，每人都分派了一块地方，务必将枯枝败叶全部都清理出来。

　　沈于安领到了凉亭旁的一块地方，挽起袖子和裤脚，开始认真干活。

　　初春的阳光并不热烈，然而如此长时间的弯腰劳作，依旧满身是汗。

　　还在她们都是从田庄上来的，拔草收拾田地，算是看家本领了。

　　沈于安一边干活，一边思考她该如何进一步获得二小姐的青睐。

　　她并不想像上辈子一般按部就班，太慢了，她等不及。

　　刘妈妈话语权很重，可以举荐她从梳妆丫鬟做起，这也是她为何在刘妈妈跟前如此显露的原因。

　　突然，远处草丛晃动，悉悉索索的声响，瞬间引起了沈于安的注意。

　　她蹑手蹑脚地过去，并没有凑得很近，刚好可以听见。

　　先是一道慵懒温婉的女声，“......这事就先这样吧，近来入府的丫鬟，可有能用的？”

　　另一道略显老成的嗓音，极其谄媚地答道，“夫人放宽心，老奴一定会好好留意的，一群小丫头片子刚到侯府，可不都畏畏缩缩，呆头呆脑的，现下看不出什么来。”

　　“你仔细费心着些，挑着一两个蠢笨，心思多的送来，若是有伶俐的，也一并送来吧，总得多试试才知道有没有机会。”

　　“是是是，夫人放心，说起伶俐，倒真是听刘妈妈提了一嘴，有个丫头，长得一般，但是手脚麻利，一点就透，梳头的手艺也不错，刘妈妈还想着让她去哪个小姐房里做个梳头丫鬟。”

　　“哦，那你仔细盯着，到时候......”

　　二人渐渐走远，后面的谈话，沈于安也就听不到了。

　　但她已经知道，说话的二人是谁了。

　　正是前世收了李弯弯做通房的三夫人和她跟前的嬷嬷。

　　如今李弯弯因她从中作梗，没被送到侯府来。

　　兜兜转转，竟是她要替李弯弯应劫。

　　沈于安一时间有些许无力感，她只是一个可随意打杀发卖的丫鬟。

　　不过，眼下还有时间。

　　虽说丫鬟们的归属全看主子们的心意。

　　但终究主子跟主子也是有尊卑贵贱的。

　　看来只能提前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