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事故》雨夜一眸

3、校服

　　五月份的朝山，空气里已经充斥了七八月份的燥热。
　　隋心刚到宿舍楼楼下。
　　“隋心——”阮盈绮爽朗的声音便在头顶上方传来。
　　“欸，我下来接你。”
　　隋心抬头时，只看见三楼某窗口处一道离去的背影。
　　隋心走进宿舍楼，刚来到楼梯口处，便见阮盈绮一脸笑意的从楼梯上快步走下来。
　　她拉上隋心的手，往宿舍去，一路上话语不停，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却并不显聒噪。
　　“我也是真醉了啊，你说我们校服就黑白两个颜色，那人好巧不巧就把油污弄到了白的地方，给我搓的手都红了。”
　　说到这件事，阮盈绮还是一脸愤愤不平。
　　“隋心，你知道嘛，我刚回来的路上听别人说，高三的年级第一爱上了年级第二，重点是两人都是男滴……”
　　阮盈绮东聊一句，西聊一句。
　　隋心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两人一路上的氛围轻松愉快。
　　阮盈绮来到宿舍后，拿起被她回来时搁放在床上的校服：“欸，隋心你校……”
　　隋心进来宿舍后，转身关门。
　　阮盈绮看着隋心关门的背影，话语一顿，眼神锁定在了她腰间的校服上。
　　隋心的校服不是搁这吗？
　　那这个又是……
　　隋心关完门，转过身，双眸便直直撞上了阮盈绮疑惑的眼神，她轻声问：“怎么了吗？”
　　少女面庞不解。
　　“你干嘛腰上系个校服啊？”阮盈绮问，然后她又换上一副八卦的样子，顺速的说，“不过，这个校服是谁的呀——”
　　“据我敏锐的观察，这应该是个男生的，毕竟校服这么大。”
　　阮盈绮心底划过好几种可能，她刚想说出自己的猜测，便听见隋心说——
　　“我裤子不小心弄上血了，然后遇见了周镜，他便把校服借给我了。”
　　解释简洁明了，阮盈绮一下子就听懂了 ，但是……
　　阮盈绮眨了眨眼：“周镜……咱班周镜？”
　　“对。”少女面上镇定自如，可绯红的脸颊却没有遮盖住事实。
　　“……”阮盈绮沉默住了。
　　宿舍里的空气似是凝滞住了。
　　“假的吧？”阮盈绮出声打破快要尬住的气氛，她微蹙眉，忽然脑袋冒出一个灵光，顿悟了，她看向隋心。
　　隋心站在门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巴掌脸蛋，五官清秀灵动，整个人身上似乎盈润着一层朦胧美好的光泽，像山谷里盛开的雏菊花。
　　“我去，他不会看上你了吧。”阮盈绮语出惊人。
　　“一见钟情，再见起意？”
　　阮盈绮越想越可能是这样。
　　不然就周镜那傲慢的少爷脾气，会有这么好心？
　　隋心脸色爆红，咬了咬唇。
　　她走了过来，拿起校服：“我们不要聊他了。”
　　阮盈绮看她一脸难为的样子，瞬间扯开话题。
　　“欸，对了隋心，卫生间在这，你去换吧。”
　　阮盈绮感觉自己要改改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了，人家隋心才刚来自己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而且隋心一看就是一心学习的好学生。
　　在隋心进卫生间之前，阮盈绮递给她一样东西。
　　“放心，崭新的。”
　　阮盈绮冲她眨了眨眼：“怎么样我贴心吧。”
　　隋心看着手中的内裤，心中暖暖的，她抬头，扬唇一笑。
　　“谢谢，盈绮。”
　　“我明天再给你带一条新的。”
　　阮盈绮一脸傲娇，摆摆手：“害，小事而已啦。”
　　在今天之前，隋心对于新学校的一切充满紧张，现在似乎很幸运遇到了一位可以成为朋友的人。
　　隋心穿好夏季校服后，把脏衣服全部放进校服袋子里。阮盈绮让她先把东西都放在这里，她和老杨说声，让隋心下午放学再来拿就行了。
　　隋心想了想，还是把周镜的校服拿上了。
　　两人一同回往教室。
　　此时的高一七班内吵吵闹闹的。
　　“我和语文老师不共戴天，天天中午布置作业，烦死了。”
　　“我他妈昨天英语试卷都没写完呢。”
　　一片叽叽喳喳中。
　　坐在位置上的李宣，一脸沉默，又来了：“……”
　　周镜坐在他的桌子上，一脸笑意：“李宣，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帮我抄一下呗。”
　　李宣抬眼，对视上那双漆黑如洗却灿若星辰的笑眸。
　　“五块不能再多了奥。”
　　“……知道了。”屈服于周镜的淫威之下，李宣强撑笑意答应了。
　　“欸，没事，随便写写就行，我不在意的。”
　　周镜一脸满足的回到座位上。
　　中午他一般睡觉，重要的他写，不重要的他让别人写。
　　害，没办法谁让他就是个不讲理的人呢。
　　周经趴下没多久，阮盈绮和隋心终于到了教室。
　　隋心回到座位后，发现班里大多数人都在写作业。
　　她看了眼黑板，掏出书本开始写中午作业，写了一会儿，她微转头——
　　周镜原本趴着的脑袋，不知何时侧了过来，睁着眼睛，盯着隋心看，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他眨了眨眼，没有半分尴尬，搞得隋心差点以为她才是那个偷看的人。
　　隋心想起了被放在桌洞的校服：“那个校服，我洗了明天还你。”
　　周镜微蹙眉，声音低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的校服，我洗干净了还你。”隋心加重了音量。
　　周镜听清了，眼眸一沉，然后他把头埋了起来：“嗯，知道了。”
　　＊
　　时间流逝的异常快，转眼间到了下午最后一堂课，历史。
　　历史老师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噼里啪啦”地输出长串话语，
　　端着课本讲到一半，他突然往下面某个地方一瞪，一拍讲桌。
　　某人一个激灵，瞪大眼睛，挺直腰板。
　　“那个虞可期，你刚才眼睛都眯成缝要合上了，你知道吗，听我讲课不比你睡觉要有趣啊？”
　　“你睡觉能睡出什么来啊，睡出花啊，睡出知识来啊？”
　　虞可期干巴巴道：“知道了，老师。”
　　就在这时，后门“嘎吱”一响，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示意历史老师继续讲课。
　　历史老师一声吼：“看什么看，转过头来听讲！”
　　刘主任站在周镜和隋心的过道中间。
　　刘主任淡淡道：“周镜……”他伸手摸上周镜的肩膀：“校服呢？”
　　“这早上还见你穿着，下午咋就飞了？”
　　周镜心底无语，主任你来的可真巧。
　　周镜也不抬头，盯着黑板：“哦，校服啊，搁宿舍呢。”
　　隋心专心致志听着老师讲课的时候，听到校服两字忽然就不淡定了。
　　她的一只手在桌洞里，捏着周镜的校服衣角。
　　刘主任叹了口气：“你小子，就不能板正几回吗？”
　　“你爷爷……”
　　周镜打断他的话，义正言辞：“主任正上课呢，你跟我聊啥家常啊，有什么事咱私下了啊。”
　　刘主任欲言又止，最后只叮嘱：行，那你好好学。”
　　刘主任走后，隋心也不自觉松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差点害了周镜，她轻瞄了一眼周镜。
　　少年肩背挺直，正看着黑板。
　　幸好没有事。
　　四中高一高二不强制上晚自习，下午放学时一半人回家，隋心也一样。
　　刚出校门口，她朝着早上和姜律云约定的地方走去。
　　“姐，你走过了。”
　　清冷熟悉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
　　隋心一转头，便看到穿着校服朝自己走来的弟弟。
　　隋缘走过来，很自然的把隋心身后的书包撸下，自己拿着。
　　“妈在那边呢。”
　　隋心轻轻一笑：“你怎么也来了。”
　　隋缘表情淡淡：“顺路呗，接完我，再接你。”
　　“没骑车吗？”隋心调笑。
　　隋缘淡漠的表情有了一丝皲裂，皱眉不悦：“姐，你就这么喜欢揶揄我是吧。”
　　隋缘转到三十一中上初一，比她早去两天学校。
　　最开始来朝山那几天，他自己心血来潮非要学电动车上下学，可奈何摔得鼻青脸肿也不会，爸妈说什么也不让他骑着去，今天早上，他自己偷骑着去了。
　　“没有我关心你呢，你脸上…摔着了？”
　　隋心看着隋缘脸上的一块淤青。
　　隋缘摸了摸脸，突然冷哼一声：“没，被狗碰着了。”
　　隋心不由轻笑：“不说就不说。”
　　回到家后，姜律云在门口换鞋。
　　“闺女，儿子呐，你们姐弟俩以后就得自己上下学了，我和你爸工作忙起来了，忙着挣钱，顾不上你们喽。”
　　隋缘刚坐上沙发：“知道了，妈，我和姐又不是小孩子了。”
　　“行，你们俩最懂事了。”
　　回到房间后，隋心便坐在书桌前一直安静写作业。
　　夜幕在一点点降临。
　　隋心伸了个懒腰，终于写完了。
　　看到椅子上的校服，她这才想起来还没有把校服洗了呢。
　　……
　　第二天一早来到学校，隋心把洗干净的校服叠放整齐放到了周镜的桌面上，十分钟后教室陆陆续续人多了起来。
　　早读开始了。
　　周镜踩点在老师来的前十几秒来到了教室。
　　他微喘气息，坐下后，看着桌面的校服微挑眉，然后又慢条斯理的穿上。
　　早读十分钟左右。
　　“嗖——”一张纸条从侧面飞到了隋心的桌子上。
　　隋心转头和周镜眼神相视，然后又迅速瞥眸，她捡起纸条打开：
　　谢谢你［爱心］
　　什么牌子洗衣液啊，感觉我的校服都香香哒●ｖ●好闻
　　隋心愣了一瞬。
　　好丑好瘦的字。
　　待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后，隋心沉默，然后把纸条又扔给了周镜。
　　周镜看到纸条上没有任何后加上的话，瞅了她一眼，撇嘴。
　　干嘛不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