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陨》黎离即晓

4、入落英台，仙台测灵

　　晨光熹微，朝霞如织锦般铺落天际。一抹日光从东边渐渐升起，驱散天空中最后一抹黑暗，天光大亮。
　　马车晃晃悠悠行在两边栽种竹林的黄土地上，扬起一阵飞尘，深绿竹叶沙沙作响，不多时路上的马蹄声渐没入吵吵嚷嚷的人声中。
　　叶青掀开车帘朝外看去，道路两旁渐没了竹影变得宽阔起来，四面多了些许行人和马车。
　　不远处正是淮水分流之一嵇河，河流宽阔，需得在码头渡船过岸。
　　码头边人来人往，一旁自成一个小集市，有夜归渔民正在叫卖新捕河鲜，也有面点摊位在作早食叫卖，好不热闹。
　　见马车渐行至码头，车夫拉了马在路旁缓步停下。赶了一天的路可算到了，叶青赶忙叫醒了熟睡的妻女。
　　女孩身着一身雪白袄裙，头发挽做垂桂髻，两边各用一玉色绸带缠住，垂下青丝各作小辫，颈间坠一温润白玉，肤色白皙明眸皓齿。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句好一冰雕玉琢的小姑娘，可见是费了心打扮的。
　　下了马车，林绵拿了包袱牵着叶瑶站在路旁等叶青与马夫交涉，结了银钱后，一家三人往码头走去。
　　“瑶瑶，想吃点什么？今日咱们不吃干粮了，这嵇河边刚捞的河鲜，想必是鲜美可口，咱们试试这个怎么样？”叶青笑着看向女儿道。
　　林绵见叶瑶点点头，不由笑道：“哪是瑶瑶想吃，我看是你馋！”
　　“咱们也好些年没吃过这嵇河边的河鲜面了，难得来一趟可不得尝尝。”叶青说着便接过妻子背着的包袱走向最近的一家面摊。
　　叶青一落座便扬声叫了三碗河鲜面，面一端上桌，便香气扑鼻勾人食欲，河鲜鲜美面条筋道。
　　“诶你听说没，如今落英城内里乱作一团，巡城卫肃穆的很。”
　　“今日不是感仙台开启之日吗，可是会有仙人入城，怎的城主还能让城内一番混乱？”
　　“听说前两日仙人们从修界过来，交汇地界出了些乱子，有人亲眼看着有妖物混入仙人一行中，
　　还没落地呢就打了一场，而分来落英城的便是那离妖物最近的仙人，似乎受了重伤，城主安排照料，可不是着急吗…”
　　正当三人在吃时，旁桌的食客闲聊声不由入耳。叶青听了不由皱眉，看着面前鲜美爽口的面食也没了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起身去付账。
　　林绵自然也听到了，心下担心此次感仙台测试会否出乱子。叶瑶见父母二人都不吃了，自然地放下筷子，跟着起身，对方才听到的闲聊不置可否。
　　无论如何，修界我是非去不可的。
　　渡过了嵇河，天色尚早，入城的人却也排起了长队，想也是为了感仙台测试而来。队伍虽长但也井然有序，没多久便到了叶瑶三人，叶青交了路引便携着妻女往城中心而去。
　　只见城中心是一片圆台广场，圆弧阶梯自上而下错落，最上一层是一片容纳二三十人的空地，中心坐落一块白玉石碑。
　　未及巳时，还未有仙人入台，广场之外却也已经站了不少人，吵吵嚷嚷交语声不断。
　　叶瑶跟着叶父叶母步入人群中，四下望去，有破布裹身的沿街乞儿，有衣着光鲜的少爷小姐，有朴素麻衣的垂髫稚子，也有一身戾气的侠义客士。
　　但不出意外，这些人都在七至十五岁，感仙台测灵，不论家世背景，只对年龄有要求，过了十五岁是不收的。所以人们都会在规定年龄内，去往最近的城池待感仙台开启测试灵根。
　　叶父见到那么多人，担心女儿紧张，弯腰对叶瑶说：“瑶瑶别怕，若是没有仙缘我们便回三水镇，和爹娘和和美美过一生，也是极好的，你不要有压力。”
　　叶母也在一旁拍拍女儿的头安慰，语气轻快道：“嗯，瑶瑶就是去走走台阶，若是上不去了就下来，咱们不勉强。”
　　叶瑶闻言点点头道：“我不怕。”
　　不怕前路，不怕未来，她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她一定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不一会，城主陆方便带着巡卫兵走了过来，维护广场秩序。四周的人见此吵吵嚷嚷的声音慢慢就寂静了，不远处天空突然现出三个人影，二男一女白衣飘飘，腰束青锦云纹腰带，玉冠束发，脚踏飞剑而来，转眼便落在了高台之上，倏忽间剑就消失不见。
　　只见那台上，一人威武雄壮，目色深沉，一人面容俊雅，手持折扇，中间的女子清丽脱俗，眉目灵动。
　　不知谁说了一句“是仙人呐！”
　　人群霎时间又沸腾了起来，有人作揖拜礼，有人屈膝跪地深拜，叶瑶也跟着父母躬身作揖。
　　台上仙人对此见怪不怪，那女子拿出一物放置中心玉碑之上。
　　一阵华光荡漾开，众人只觉得那瞬间神清目明思绪通透，全身畅快分明。
　　那圆弧台阶和白玉石碑也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只听得台上威武男子洪亮的的声音传来：“我们是清衍宗门下弟子，负责落英城此处测试。巳时至，感仙台已开启，测试即刻便开始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便有一股轻柔的力将场中符合年龄的人牵引至阶前，叶父叶母看着向前而去的女儿一时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人们听得台上之人称来自清衍，又不由心中倾慕了起来，那可是六大名宗之一呀。
　　“有仙缘者方可踏阶而上，登上高台便可测得灵根入我修仙界。现在，便请诸位登阶！”只听得那洪亮声音落下，被牵引至阶前的人开始有了动作。
　　叶瑶也顺着人群向阶上而去，甫一动作，就发现周围的人动作不一，有人踏上玉阶轻松如走路，有人却是怎么也踩不上那玉阶，似是被一层屏障阻挡在外。
　　叶瑶见此心下了然，想必这就是方才那男子说的，有无仙缘的判定办法了。心中想着脚下步伐不停，她轻送地就踏上了玉阶。
　　在人群之外的叶父叶母见到女儿顺利登阶，心中喜悦还是大过了离别的难过，不由笑了起来，女儿能得仙缘，是叶家的福分。
　　慢慢的，叶瑶便发现了不对，身边跟她一起踏上玉阶的人也不少。可随着台阶向上，不少人似乎在登阶时也受到阻力，慢慢的不像走路般轻松，还要缓上一缓再向上，也有不少人登上四五阶后就再也无法向前。
　　见此叶瑶却是没什么感觉，她没感受到什么阻力，依然行云流水般的向上而去。
　　很快便发现，如她一般毫无阻力登阶而上的就有三人。
　　一名八九岁上下瘦削单薄，衣衫褴褛的男孩。
　　一名和她一般年龄，浅笑嫣然眉目弯弯，头簪珠玉的女孩。
　　还有一身形圆润颈带金项圈，腰配金镶玉吊坠脚踏流云锦靴，满身富贵相的男孩。
　　见此，台上那女子不由感叹：“看来此行有四个不错的苗子呢。”
　　在她左侧，手持折扇的男子抱手而立，点头道：“看起来心性尚佳，仙缘也不浅。”
　　威武男子也不由慨叹道：“说不定能见到个极品资质呢，可惜云奕师弟伤重来不了，怕是见不了这难得一遇的景象了。”
　　最先登上高台的是那衣衫褴褛的乞儿，踏上最后一阶，他眼中迸发出星辰般的光亮，松了口气。
　　其次是叶瑶，再是那名眉目弯弯的女孩，最后那名一身金玉在外的男孩在登台前似受了些许阻力，好不容易踏上了最后一阶。
　　见四名子弟登至台上，在场的三人也不耽误，引着四人往中心玉碑走去，那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会你们摒弃杂念，把右手放到感灵石上，便能测出灵根结果了。”
　　没几步便到了玉碑前。
　　女子先示意最先登阶的褴褛男孩上前，只见他右手一放上玉碑，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玉碑霎时间光华大放。最终玉碑之上显现出金红二色，不一会就凝聚成几个字。
　　“李驿，主金从火，金甲火丙。”
　　见此情形，伫立一旁的女子不由欣喜。
　　“金火双灵根，合该入我清衍宗修剑！”
　　手持折扇的男子见了也不由露出微笑，但也知晓女子情绪过于激动，清咳了两声提醒道：“翩然师妹。”
　　李翩然见状忙平息情绪，接着示意叶瑶上前来。
　　叶瑶将手放上去，一时玉碑竟是片刻不动。这是前所未有的景象，正当李翩然要上前检查玉碑时，忽地明光大现，金蓝色光芒似要从天而去，玉碑立时显现字来。
　　“叶瑶，主金主水，金天水天。
　　叶瑶见此，心中不由一安，虽然不知道自己这灵根说法，但是如今可以确定，她定是能够经此测试，离凡俗去修界了。
　　一时间，台上负责测灵根的清衍宗三人屏住了呼吸。
　　啪的一声，折扇落地。
　　半晌，那女子掐了那威武男子腰间一把道：“王玮，我不是在做梦吧？”
　　王玮吃痛，也醒转过来。将林喻师兄的折扇捡起。
　　林喻却也不平淡了，惊呼道：“天灵根呐，还金水双天灵根！”
　　听了三人的话后，叶瑶心想原来灵根还有天灵根的说法，按之前玉碑显示她以为是按十天干来排属性好坏的。
　　叶瑶收了手跟着测完的李驿站立在一旁。
　　清衍三人却是看待吉祥物一般看着她。好一会儿，叶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开口道：“仙子姐姐，不继续吗？”
　　四周又有五六人登上高台，不知发生了什么，均都好奇看着台上清衍三人。
　　李翩然三人这才醒悟过来，忙指挥下一个上来测灵根。绿黄蓝光芒一现，字便显现出来。
　　“韩笑，主木从土水，木甲土丙水丙”
　　李翩然也不吝夸赞：“不错。”
　　那名眉眼弯弯的女孩测完便往叶瑶身旁走去。探头对叶瑶和李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作揖道：“我叫韩笑，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眉目弯弯，笑容真挚，让人不自觉生出好感。
　　李驿一愣，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对她回以一笑，“我叫李驿，很高兴认识你。”韩笑见他虽衣衫褴褛却也干净，衣裤短的都遮不住手脚，一笑却是如夏花于水中绽放，清澈明净极了。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转头看向别处，不敢再看。
　　叶瑶也作揖回道：“我叫叶瑶。”
　　李驿继而看向玉碑处，叶瑶也不是个多话的，回完这句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那名一身金玉的男孩也测完了。
　　“金山水，主木从金火，木甲金乙火丙。”
　　他走上前来打招呼：“你们好呀，我是金山水！”笑起来像个福娃娃似的。
　　韩笑很快回了他：“我是韩笑，很高兴认识你！”说完忙指着叶瑶李驿向金山水道：“这是叶瑶，他是李驿。”
　　金山水笑着点点头步向韩笑身旁。
　　接下来的测试，均是四五灵根，连三灵根都不再出现，资质更是落在后五天干之中。
　　待得午时三刻，再无人登上高台。玉碑光芒也渐淡似无，李翩然取了置于玉碑之上的物事下来，玉碑和台阶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久在玉阶困顿的众人也如卸了力一般。
　　只见那是一块圆润光滑的圆石，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不一会连紫色光芒也没了，看起来只是一块普通的光滑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