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之下[重生 群像]》青山温石

9、裴殊

　　竟然是……一个白衣男子跪坐在另一个华服男子□□，白衣男子的头被迫起起伏伏，华服男子端坐着 ，发出一些压抑的喘气声 ，衣袍却大开，手强势控制着白衣男子。
　　就算是贺时州也没想到，厢房中的二人已经进行到这一步，素来纨绔不羁的脸也是出现一丝裂隙，小声耳语，结结巴巴却又强装镇定：“那个谢三……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他两只是在……在耳鬓厮磨……”贺时州看着谢檀惊异到愣在原地的神情，以为谢檀厌恶龙阳之好,慌乱欲解释.

　　上一世自己暗恋贺时州多年，谢檀自然不是歧视断袖之人，惊异良久实则是在认真的思考这华服男子好生面熟。

　　而后，谢檀恍然大悟，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是午后初到诗社时，那个唯一的不和谐声音的主人！可惜，谢檀并不知道这华服男子究竟是谁，居然“白日宣淫”……
　　这毕竟是诗社，今日倒还好，诗社的千金小姐们按习俗去放花灯相伴游城 ，并未来诗社。但是，这华服男子言行动作上明显是逼迫这白衣小生。

　　谢檀这才反应过来，贺时州已经开始絮絮叨叨道歉解释了一大长串。贺时州在这个情况下解释也只能耳语，二人看上去才像是耳鬓厮磨……

　　谢檀实在不适应二人现在这奇怪的姿势配合上一起看活春宫 ，只好拉远些距离，无可奈何开口：“贺时州 ，我们先离开这……”
　　贺时州眨巴眨巴眼睛，做一个闭嘴的动作 ，小心翼翼牵起谢檀的手腕，一个轻功揽着谢檀飞出了院子。

　　离开院子，贺时州长舒一口气。
　　“好了好了，方才是我不对……”又小声嘟囔一句，“我也没经验嘛 ，我走之前二人还只是在……”，还未说完，偷偷抬眸 ，看谢檀反应。
　　谢檀无奈扶额 ，到底是比他多活了十年，小场面……只是如此香艳场景确实第一回活灵活现的在眼前。
　　确定周围无人，可以说话后，谢檀徐徐开口，“无碍，你……你为何在此？”
　　自贺时州方才轻佻举动后，倒是谢檀重新找回了主动权。
　　“我……不对，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和李二日日好等你……”
　　一时间，贺时州又成了话题主导者。

　　其实谢檀已想明白，既然二人目前目标一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贺时州虽有其他心思还不得而知 ，但这火苗子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可以先同他虚与委蛇，套出些线索来。
　　上个月，谢檀方醒时，贺时州假惺惺的来一趟肯定有目的，又故作轻松的询问关于五皇子落水之事。此事定有猫腻！

　　想到这，谢檀假装纠结的开口 ，“谢某倒是想同各位合作，但是你们之间的秘密太多……”话未说完，又眯着眼睛苦恼样瞥一眼板正站立其实紧张得不行的贺时州。
　　玄衣的贺时州看似镇定，食指与拇指交替，无意识的打圈———这是贺时州紧张时会有的下意识小动作。
　　“谢三，你若加入正清阁，咱们既然是要统一战线，那当然应该是开诚布公……”贺时州赶忙表示诚意。
　　正清阁，原来是正清阁！
　　上一世，贺时州正是将正清阁作了投名状，才绕过家族钳制以新帝亲信身份参了军。

　　谢檀早知道正清阁的存在，二人交好时，贺时州也并未瞒着他。依贺时州所言，正清阁是为了证人间道义，清四海腌臜而立。专门调查些疑案冤案，可谓是民间大理寺。

　　没承想，正清阁出现的这么早，不过如今，想来也是创立不久，在汴京还不显山露水。只是，李修楷可是日后的大理寺卿，居然是正清阁的元老……这倒是令人惊讶！毕竟，民间组织伸张正义可是绕过朝廷，若李修楷在此中助力，倒是欺君罔上了。

　　正清阁名声大噪，是因为两年后，肃清了前大理寺卿许因的冤案。虽然谢檀已身处岭南，但仍然有所耳闻。不过，正清阁手法素来有些残忍，朝廷迫于民意沸腾，还是为许因正名了。
　　只是可叹，许府上下百余号人，男子发配，女子充妓。沉冤昭雪平反之时，竟然也找不到一个许家人可以见证。

　　有时，正义太迟，已经无人可见朗朗乾坤，无人可盼盛世清明…

　　*
　　“好吧……你为何在此？如今又在查些什么？”谢檀将心理疑问和盘问出。
　　“谢三，你可还记得你不善凫水但还是去救五皇子哪日……其实五皇子能出宫门，是我帮的忙。我同五皇子约好了，带他去看看宫外。只不过，出了一点意外。”贺时州担心有人，拉着谢檀闪进了最里侧的厢房，娓娓道来。
　　原来，贺时州和李修楷二人是为了调查一个曝尸荒野的举子。
　　这个举子名为，裴殊。在进京赶考的举子中并不出挑，但是样貌极佳。早早便进了讲学堂，谢檀之所以未见过，竟是因为谢檀来之前，裴殊已逝。

　　一日，贺时州去讲学堂路上，便瞧见小巷里，有人似乎在调戏妇女。贺时州自然看不下去，想帮个忙，又不愿暴露自己。便拿石子一丢，高声一喊 ，“宋夫子您怎么来了？”
　　果不其然，那个欲施暴之人，慌忙跑走了。原来是那个恶名在外的浪荡子王炎。走近一瞧，被欺辱的也不是什么女子，其实是娇小又有女相的裴殊。

　　贺时州见裴殊胆小懦弱，一点也不敢反抗，只是默默啜泣。好心劝慰了句，“下次莫要一个人走小路了。”
　　余下的，若裴殊不敢反抗，贺时州也爱莫能助。
　　此后，裴殊就经常跟在贺时州身后，不过是借贺时州面子，料王炎又不敢在人前肆意妄为。
　　贺时州也默许了，一来二去，二人渐渐熟悉起来。
　　不过，好景不长。裴殊渐渐莫名疏远贺时州。
　　一次讲学堂休假后，贺时州发现裴殊身上明显有了些新旧伤痕，青紫色，极为扎眼。
　　贺时州询问过几次，裴殊却是躲着他。追问下，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见裴殊不愿说，贺时州也没多想。

　　而后，再见到裴殊时，他已没了气息，在乱葬岗中。
　　经李修楷验尸，发现裴殊生前饱受折磨，身体上新老凌虐伤痕累累，□□撕裂，遭过什么非人折磨不言而喻。
　　裴殊心怀志气，不远千里迢迢来到汴京。谁料，竟是无名无姓，一卷破席横尸荒野……

　　贺时州立刻想到了王炎，却发现他由于寻花问柳，已被王大人家法伺候关在家祠，已经一周没出过门。

　　细细调查一番 ，贺时州发觉似乎是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学堂内大家都似乎不知道有裴殊其人。
　　倒不知是裴殊平日低调还是有什么人刻意为之。

　　时隔多月，这个案子倒是有一点进展。李修楷发觉，裴殊私密处有鞭子抽打痕迹。特别的是，这个痕迹和寻常的鞭痕不同，有特制的印迹。文文莫莫，隐约可见是个“傅”字。

　　至于牵扯到五皇子是因为，五皇子有个御赐的鞭子上有皇姓“傅”字！
　　一旦牵扯至皇室，事情就非同小可了。
　　五皇子年纪尚小，至今不过九岁，自然不可能是始作俑者。不过，五皇子性子顽劣，时常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也不保证五皇子将御赐的鞭子随手赏给了谁。

　　原本，贺时州和李修楷打算是先答应陪五皇子偷溜出皇宫玩一圈，五皇子便告诉他们鞭子放在哪里。
　　没料到，五皇子和他们走散了，倒也算机灵，而后流落到别苑池子里，恰逢谢檀看见。

　　事情不可能如此凑巧，贺时州等人才发现线索，顺藤摸瓜发现了五皇子 ，五皇子便出了事。所以贺时州才怀疑是有人推五皇子入水，这样一来，就算五皇子出事，究其罪责还是贺时州负责！

　　贺时州也短暂怀疑过谢檀，甚至疑心谢檀会成为下一个裴殊，毕竟，二人的外貌都过于出众，并且父母双亡，在京都没什么根基。故而有些时候除了试探，又生出保护一下谢檀的意思。

　　听完，谢檀生出两个疑惑。
　　其一，这王炎该不会是方才厢房里的那位华服男子……？
　　其二，五皇子落水后为何不供出贺时州怂恿他出宫。

　　贺时州一一解答。
　　“谢三，你说的是。这王炎便是厢房里哪位。我来这就是有人匿名传信给我，让我许府后宅相见。我本不想来，但瞧见你往这来，起初，是误会你是被下套那人。抢先一步来厢房一看，发现已有二人在内，就想着……”

　　“就想着戏弄我一下……？”

　　“不不不，我就是也好奇你来作甚，试探一下……”贺时州此刻倒是实诚，和盘托出。

　　“我迷路了。”谢檀一本正经的回复。

　　贺时州闻言，歪了歪头，啊了一声。

　　“让你失望了？”谢檀冷冷开口。

　　“不不不……还有那个五皇子”，看出谢檀有些生气，贺时州赶忙转移话题，“五皇子此番配合，是因为他失忆了……他忘记是我撺掇他了。这事是宫中辛密，故而你不知道。”

　　“那你早知晓他们二人在此……在此厮混，还这般胆大妄为，拉着我一起”谢檀还是想不通。
　　“那王炎一看就是顶罪的，我原本还不确定。反而今日有人设局让你我共同见证，我才确定。王炎他虽然做事孟浪，但此番我也能发觉他没有那凌虐人的癖好。”贺时州冷静分析。

　　“的确，照你所言，他行事乖张，简直是幕后人的挡板。何日东窗事发，他就是现成的替罪羊。”谢檀点头附和。

　　谢檀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受害者的形象无一不是：赶考的落魄举子，貌美却无依无靠，最好是性子上做不到反抗。
　　所以，贺时州起初才会觉得，谢檀有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
　　父母双亡，在汴京没有依靠，貌美，最好是籍籍无名之辈，性子软弱，保护不了自己。

　　可符合这个条件的并不多，谢檀却想到一个人，心中困惑一下就通了——岑彧！

　　今日就算岑彧一鸣惊人，倒也有很多人并未记住他，比如此刻的贺时州。因而这类人即便是消失在汴京，也是如雨水滴入汪洋，了无痕迹。

　　谢檀为了验证心中猜想，开口询问道：“今日作诗获得满堂彩的那位兄台，你可还记得姓甚名谁？”
　　贺时州敲敲脑壳，仔细回忆，“有点印象……好像是一直在郡主身后那位，嘶……”
　　谢檀了然，“不必了，我已有答案。”

　　果然！那幕后之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特寻这类举子，上一世，必定是他们盯上了岑彧，而抓住了岑彧什么把柄？才使得岑彧被礼部官员发现于烟花巷柳里寻欢作乐，可岑彧对女子并不感兴趣。他却是认下了罪。
　　岑彧不想将谢檀牵扯进来，谢檀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就像是……那日的裴殊！
　　这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只是没想到，岑彧性子温和，却骨气铮铮，最后自焚于讲学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