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裴扔

8、来客

　　听见敲门声像外面的雨点一样密集，林析木就知道外面肯定是周伶铛。他下床给她开了门，冷风和周伶铛一起顺着门缝挤了进来。林析木有些冷，赶紧把门关上然后缩进被窝里。
　　“你过来有什么事？”
　　她走过来，右手伸到林析木面前，手掌摊开，里面也是一个护身符。
　　“喏，给你的外婆，保佑她早日康复。”伶铛脱了鞋，上床盘腿坐在林析木对面。
　　林析木诧异地盯着伶铛看：“你……是怎么知道的？”
　　伶铛凑到他跟前，嘻嘻一笑：“老小区，不隔音嘛。”
　　“谢，谢谢……”
　　林析木脸发烫，心里觉得有些羞愧。明明自己也去寺庙了一趟，却没有想着也给外婆求一个平安符。
　　他伸手，刚要从伶铛手里拿过护身符，伶铛突然将手掌一合然后缩了回来。林析木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山前，庙里的和尚不是给了你一只吗？你可以把那只送给你外婆啊。”伶铛道。
　　林析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望着她，半晌，他鬼使神差地开口：“那你那只护身符呢？要送给温钊哥吗？”
　　伶铛想了想，道：“可以哎！你这个提议不错！温钊哥哥下个月就要去读大学了，说不定他要去外地呢，长途跋涉的，这个护身符送给他正好……”
　　“周伶铛！”林析木突然拔高音量。
　　“叫那么大声干嘛！”伶铛捂住胸口，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吓我一跳！”
　　林析木盯住她，开口道：“你明明刚才说的，护身符是给我的。”
　　“不是给你，是给你外婆的。”周伶铛纠正。
　　林析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生气：“那你为什么又要给温钊？”
　　伶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刚才不是你提议的吗？”
　　林析木一时哑然，好半天他才闷闷道：“那我现在提议，护身符给我……”
　　“给你给你！”周伶铛忙不迭地把护身符抛到林析木身上，忍不住吐槽，“今天淋雨，把脑子也淋坏了吧。”说完，她起身就要走。
　　这时，窗外狂风大作，屋后的毛竹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伶铛不禁往窗户那里望了一眼，又想起熊外婆的故事，忍不住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林析木握着护身符，一把拉住伶铛的胳膊。
　　“又怎么了？”伶铛不耐烦地回头看他一眼。
　　“我送你回去吧。”林析木下床穿鞋，“走吧！”
　　“啊？”伶铛拒绝，“不，不用，又不远……”
　　林析木盯着她看：“不是害怕吗？”
　　“你又知道了！”伶铛嘴硬不承认。
　　林析木歪着脑袋看她，眼睛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我就是知道。”他笑。
　　刚刚还生气呢，现在又笑了。周伶铛忍不住腹诽，神经！
　　第二天，楼下的公鸡扯着嗓子不厌其烦地叫了一遍又一遍。伶铛啧了一声，翻个身，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周伶铛！”
　　伶铛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见温灵的声音，好像就在门外。
　　“周伶铛开门！”
　　木门被人砰砰地敲个不停，伶铛猛地从床上坐起，心里憋着一股火。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开了门，外面站着温灵和何玉。
　　等等，温灵和何玉？！
　　她瞌睡一下子就没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
　　温灵一如既往的傲娇：“我倒要来看看，你爷爷奶奶家是不是真有那么多小动物！”
　　何玉倒是很诚实：“我们俩也想来捡菌子抓螃蟹！你跟析木哥不在，小区里一点都不好玩。”
　　伶铛很开心，她一把抱住温灵，“我想死你们了！”虽然伶铛平时很烦温灵，但这么久不见，面目可憎的温灵此刻在她眼里也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温灵嫌弃地推开她：“咦，嘴巴好臭，快去洗漱！”
　　伶铛松手，冷笑，哼，果然还是那个面目可憎的温灵。
　　何玉也催她：“快去快去，析木说了，一会儿带咱们去摘枇杷呢！”
　　伶铛看着他们，问：“谁送你们来的啊？”
　　温灵指了指楼下：“我哥。”
　　伶铛走到阳台上，探出脑袋，果然看见了温钊。车就停在院子里，温钊穿了件驼色的冲锋衣，靠在车前玩手机。胡豆凑到他跟前，用脑袋蹭了蹭温钊的腿，不停地摇尾巴。温钊低头看见黑狗胡豆，然后把手机放进兜里，用手去摸胡豆的脊背。
　　“温钊哥哥！”伶铛冲他招手。
　　温钊正弯着腰逗胡豆玩，听见声音，抬头就看见了阳台上的伶铛，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早上好啊，伶铛，真是好久不见。”
　　“早，早上好……”
　　伶铛转过身背靠在阳台边上，用手捂住胸口，一颗心在里面快要跳出来了。脑子里不停地重播刚才温钊的笑容，她摸了摸脸颊，有些发热。
　　好奇怪，她突然觉得，温钊哥哥好像有点帅……
　　因为前几天，林析木帮隔壁的赵阿婆调大了老年机上的字体顺便删除了上面的垃圾短信，阿婆为了谢谢他，特地邀请他去她家的园子里摘枇杷吃。原本林析木跟赵阿婆说好他跟伶铛两个人去摘，现在又多了温灵和何玉两个人，析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站在赵阿婆家的院子里解释：“原本您只叫我一个人，现在多了这么多人，太占您便宜了……”
　　赵阿婆杵着拐杖，慈祥地看着析木：“这有什么的，你们四个小娃娃，能吃多少？都来阿婆家，阿婆家的枇杷多，吃不完也只能挂在树上烂掉。”
　　林析木还是不想去，但架不住那三个苦苦哀求，只能带了他们往赵阿婆家的枇杷园走。临出发前，林析木对他们三个再三嘱咐。
　　“不能多摘，要适可而止。阿婆一个人打理园子，很不容易，摘多少吃多少，不能浪费。”
　　看见四个孩子拎着竹篮过来，赵阿婆乐呵呵地冲他们打招呼。
　　“阿婆好！”四个人齐声跟赵阿婆问好。
　　“哎！你们好啊！”赵阿婆拉着何玉胖乎乎的手赞道，“乖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何玉挠挠头，脸上腾起两朵红云。赵阿婆牵着何玉，在前面带路。其余三个孩子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从赵阿婆家屋后头翻过去再走一里地就到了，园子的入口处被赵阿婆用篱笆挡住，里面是大片的枇杷林。除了枇杷树外，还有桃树李树等等。
　　看到枝头缀满了黄橙橙的枇杷，何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赵阿婆看在眼里，和蔼地拍拍何玉的手背。
　　“去摘吧，孩子们，爬树的话得小心点。”
　　温灵不会爬树，只能拿了篮子守在树下，踮脚摘矮处的枇杷。等伶铛他们选好了满意的枇杷，她再过去举着篮子接住。何玉摘了一会儿，实在是有些馋了，扯了扯析木的衣角，小声征求道：“析木哥，我可以吃一个吗？”
　　林析木点点头：“下去吃吧，我和伶铛摘。”
　　因为来之前林析木的叮嘱，四个孩子都没有摘多少。每个篮子里面的枇杷恰恰铺了篮底一层，就要回家去。赵阿婆看见了，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心思。
　　“你们不敢敞开了摘，那阿婆去给你们摘去！”
　　说着，她作势就要往树上爬。吓得几个孩子赶忙拉住阿婆，何玉死死挽住阿婆的胳膊，撒娇道：“阿婆，咱们来树底下休息好不好？”
　　温灵也说：“阿婆您别管，我们自己晓得摘。”
　　赵阿婆看了析木一眼：“小木，别不好意思，你看，阿婆家这么大一片林子呢，你们不摘，到时候也是烂在树上喂鸟吃。”她走过来拉住析木的手，“别不好意思，你们能来阿婆家摘枇杷，阿婆很高兴。几个枇杷，不值钱的。”
　　被戳破心思的林析木有些尴尬，低声应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