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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卷三了无痕: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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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施桥元的后事,整个日空山都死一般的寂静。张碧浔像是个代班的掌门,她决定带上落蕊山庄的女弟子前往金鳞教,而花雨剑的弟子便留在日空山,等着大师兄的消息。毕竟施雨说奚灼没死,那定是还活着。
张碧浔看见施雨意外的没有凶她,或许是看在日空山弟子的面上,但她也没打算放过施雨,施雨要代表日空山随她一起去金鳞教,虽然一开始日空山弟子有些不情愿,但又不敢反驳张碧浔,只好嘱托纪云珠照顾好师父的独女,大师兄的夫人。
施雨跟在纪云珠的身后怯怯的下山,她丝毫没注意这里面多了一位绿衣男子。徐无痕一路都在张碧浔的身侧照顾,无微不至,偶尔还能逗张碧浔笑两声,鸾凤身上的担子都轻了不少,一路随行的弟子心情也敞亮了些。
纪云珠站在船上,瞧着渡口有好几艘船,“这些小门小派也要下江南,估摸着都是为了讨伐浮埃岛的事。”
施雨上了耳朵,看向远处,“会有很多门派一起攻打浮埃岛吗?”
纪云珠看着一脸担忧的施雨,摸摸施雨的脑袋,以为她是担心奚灼,安慰着,“浮埃岛易主,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会有人讨伐,到时候一定会救你夫君出来的。”
施雨眼神黯然,她知道师姐误会了。
纪云珠没有察觉,“就是不知道此番下江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路你一定要跟紧我,明白吗?”
施雨恍恍惚惚的点点头,遥望着远处的渡口,迫切的想要找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身影,她不敢去想后面的事,她怕真的再也见不到姜青晚。
纪云珠回头看着鸾凤姑姑和一个绿衣男子交涉着,她不禁疑惑着,“也不知道这位医师哪来的本事,竟这般讨庄主欢喜。”
施雨循着师姐的视线看向徐无痕,只瞧着身姿,她便觉得是蓝师父。
“他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纪云珠摇头,“听说庄主他们路上被人下毒,是这个医师所救,然后就一路同行并照顾庄主了。”
施雨若有所思着,她想起姜青晚的嘱咐,就算那人真的是,她也不敢冒然相认。
“师妹,我们去船另一头看看吧。”
纪云珠牵着施雨路过鸾凤姑姑身后,施雨偷偷瞄了一眼这个绿衣男子,心中一惊,那人有所注意也回望了施雨一眼,口中并道:“姑姑也辛苦了。”
一瞬间,施雨就明白了。真的是蓝师父,他竟易容成爹爹年轻时的样貌,怪不得庄主会留他在身边。青晚说过,蓝师父有自己的事要做,可这件事和庄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施雨在人中穿梭着,她用力的甩甩头,让自己别想了,想破了头,也不知道青晚和蓝师父是何打算,还不如静等呢......
一上午群芳都在偷偷观察着岑海客,他面色难看的很,想必是与执事有了不快。这段时间,群芳可一直都在帮岑海客打听执事的各种喜好,今日终于有了点效果,他定是惹了执事,才这般愁绪。
岑海客一夜未眠,他一直都在揣测婉秀的意思,脑海中不断回忆昨晚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希望自己没有理解错,婉秀开始接纳他了,所以才会将她受到的伤害和自己说,是想看自己如何反应,他怎么会在乎呢。他本就卑微如泥,觉得配不上她,如今他们都是折了翅膀的鸟儿,他怎会嫌弃她呢,他心疼珍惜还来不及,只不过,他该如何想婉秀表达自己的心意,才能让她相信自己的真心。
“群芳,婉秀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
岑海客突然一脸认真的问群芳,群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道:“好像是长廊,那时候她经常夜里去,偶尔还会放湖灯。”
岑海客喃喃的重复一遍,而后又埋头苦思起来,弄得群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天渐暗,婉秀看着一桌子的简单菜肴,便知道不是岑海客准备的。明明心里早就想过会有这种结果,竟还有些难过:岑海客,我原来这么在意你如何看我吗?
婉秀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竟连吃食都习惯了吗?还真是低估你了......
点上蜡烛,婉秀走到梳妆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好久没有用,上面落了一层浅灰。婉秀用帕子擦了擦,将其打开,里面厚厚的一沓全是小画纸。这些年跟在谢流莺后面还是学了不少东西的,那时候谢流莺每日练画,她也跟着练,白日里她就画景,夜里睡不着时就画青晚。一小张一小张的全是她,一开始还看不出神韵,后面越来越得心应手,连她衣服上的花纹,婉秀都画了上去,渐渐集了一本画册。
婉秀瞧着栩栩如生的小画像,嘴角不禁上扬,但随即又伤情起来,心中觉得这些还是不要留下的好,免得睹物思人,藕断丝连。
“婉秀!”
岑海客突然出现,“啪”婉秀连忙关起木盒,岑海客见状以为惊吓到婉秀,连忙道歉:见门开着的,就直接走进来了。
婉秀没想到岑海客还会来找她,难不成是想装傻吗?
“有事吗?”婉秀语气冷淡,不想让自己的心思被发现。
岑海客扫了一眼一桌子没动的菜,猜着婉秀定是没有胃口。
婉秀注意到岑海客的神情,起身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吃惯了你的手艺,都变挑了。”
岑海客又看向婉秀,两个人离得很近。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你有空吗?”
岑海客的眼神坚定,让婉秀有些不明所以。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岑海客见婉秀犹犹豫豫的,便鼓足勇气,直接拽住婉秀的手便跑了出去。婉秀惊呼一声,但还是跟着岑海客一起往外跑,岑海客跑起路来都是书生样。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长廊!”
婉秀顿住,她猜不透岑海客想干嘛,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很了解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围着自己转,感受过心意,但更多是无视。可突然在这一刻,婉秀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的手细长冰凉,可她却想要握紧,不愿放开。
婉秀喘着气,她看见了一片灯火,亮黄黄的映照着整个长廊。秋风习习,醉玉湖上飘着满满的湖灯,点点闪烁,璀璨在婉秀的心上。
岑海客停下,松开婉秀的手,回过头望着婉秀的神情,她痴迷的望着湖面,昏黄的光晃晃荡荡的在婉秀脸上游走。婉秀转头,凝视着岑海客,不语。
岑海客心里有些紧张,他咽了咽,想要喘口气,但又迫不及待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情。
“婉秀,其实那年冬天你将我从冰窟窿里救出来,我们初识时,我就心悦你。我将这份心思一直藏于心底,也是靠着这份情支撑着我活到了现在。从前的我,什么都不敢奢望,我只求留在你身边做个小厮便好。可昨日你的坦白,让我觉得我或许可以,走进你的心。我想了整整一夜,只是因为你给了我希望,我才敢鼓起勇气对你说心底话。我岑海客,这一生也算无亲无故,唯有你一人而已。”
岑海客一股脑的说了许多,他不知道婉秀明白了没有,他的真心。
向来斯文有礼,做事井井有条的人,今夜却无比慌乱,婉秀竟被逗乐了,但转念一想,又道:“你是因为我已破身,才觉得我们是一类可怜人了是吗?”
“不不不是!怎么会呢!”岑海客急着解释,“是因为你的坦白,让我觉得你是在试探我的心意,让我觉得你是愿意接纳我的。你的事确实让我惊了一下,但更多的是心疼,替你委屈,替你埋怨,我万不会觉得你就低人一等,嫌弃你的。”
岑海客已经彻底乱了方阵,本该一直存于幻想中的事,突然变成了现实,让他已经无法清醒的去处理这些言语上的问题,去细细纠正,他只想知道,婉秀的真实心意。
“我不要你将就我,可怜我,或者只是想还情。要么我永远做你的跟班,要么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婉秀,你可想好了?”
还是这个长廊,还是这样的一个长夜,婉秀不想再错过,她也希望自己能被好好的呵护着,疼爱着。她和岑海客都是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长大,或许只有他能懂自己。这一生太长太苦,如果可以继续活下去,她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婉秀眼眶里溢出泪光,她温柔一笑,泪珠落下,岑海客注视着婉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反应,她肯定的点点头,笑着道:“你可不能负我,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一字一句,岑海客都听得真切,他激动的将婉秀拥入怀里。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一切,但只要他拥有了,就一定不会放手,就一定要纯粹,这是他黑暗的人生里唯一一束皎洁的光,如果照耀了他,便只能是他一个人,他再也不会像儿时那样,看着师父渐渐的由爱到无视,甚至最后的遗忘,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