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渊前传：湛湛明也【gl】》司諶

4、风声

　　景皓听到门子的传报声，眼睛怒地一睁。一个身穿夜行服，腰别铁尺的快班衙役跪在中厅当中，“禀景大人，盗贼已于城南甜水巷甲十八号缉拿归案，人赃具在，请景大人发落。”
　　景皓精神为之一振，心口的浊气荡然全无，“好！押到后堂，本官连夜提审。”

　　当景皓看到盗贼那一刻，眼中升起一股鄙夷，本以为盗贼是个凶神恶煞，没想到是个身材枯瘦、神情猥琐之辈。这盗贼被押到堂上时，看见两排森严的黑红水火棍，竟吓得裤子都湿了，在本就有些闷热的夜里弥漫了一股骚臭之气，这让景皓十分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跪下！”衙役冲他喊了一声，水火棍同时招呼在他腿上，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跪倒堂上。
　　“大、大人饶命！”
　　“哼，姓字名谁，缘何偷盗，如实禀来！”景皓沉着脸厉声喝问。
　　“大人，小人陈阿四，是城南上元楼的跑堂。小人、小人在如意赌坊赌输了钱，家里揭不开锅，才偷人银钱。大人，实在是那赌坊心狠手黑、贪婪无比，是他们祸害小人！”陈阿四说得泣涕连连，如若是外人看到，还要以为他遭遇了什么不平事。

　　景皓一脸嫌恶，让陈阿四把每一案的经过都详叙一遍，当堂签字画押打在牢内。忙完一通已经五更天，已快到早朝时间，索性在书房内写好结案上报的奏折收好，又写好一封给景明的信，命人上午给公主府送过去。至于沈湛，就由魏扬去通知了。
　　信送到公主府的时候，景明刚用完早饭，正在花园闲走，就听锦衣银铃一般的声音：“殿下，临康府来信了。”
　　“哦？”景明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将锦衣递过来的信撕开，景皓足足一大篇文字把沈湛夸了够，景明笑道：“看来沈清显比我预估的聪明一点儿，留在外厢听差吧。”

　　“那孩子把案子破了？真不亏是在鹿鸣读书的。就是便宜寿王爷了。”
　　“嗯，案子破了。叫长史从珍玩阁取一方歙砚、两条徽墨、两刀‘四时笺’，装好呈来。”
　　“好。殿下，可要给武学巷送去？”
　　景明又竖起三指一晃，表示了制止，“不消，一会儿我亲自去一趟，你和夜行跟着。”
　　“喏，我这就去准备。”

　　在景明一行人去武学巷的同时，魏扬端了一个木盘先一步迈进了小院的木门。那时沈湛正在吃一块花糕，见魏扬来赶紧一口咽下，捻掉指尖上的残渣迎了出去，将魏扬让进堂屋落座。魏扬满脸是笑说道：“沈生员真不愧是鹿鸣的高才，贼人果如你所料，昨夜四更在甜水巷被衙役捕获，沈生员真乃可造之才啊！”说着一挑拇指。
　　沈湛呵呵一笑，正要客套几句，只见魏扬用手揭开覆盖在木盘上的暗红绒布，盘内赫然是四锭十成色足银元宝，个个白丝清晰，总共一百两。魏扬说道：“沈生员破案有功，造福一城百姓，临康府特备纹银白两，以资奖励。沈生员万不可推脱。”

　　沈湛一夜没睡，实在想赶紧送走魏扬，直接说道：“有劳魏大人，学生收下了。”
　　魏扬一愣，预想的“□□四就”的戏码完全没上演，打乱了他说话的节奏，于是干咳了一下才说：“沈生员果然爽快之人。本官还有公事在身，告辞告辞。”说完，收回了日前拿给沈湛的卷宗、物证、腰牌，返回临康府。
　　魏扬走后不到两柱香时间，景明带着锦衣夜行已踱入小院。沈湛透过敞开的门，见到伴着一缕光线走来的人，喜得跑了过去，“姑姑！”

　　五月初的堂屋再次迎来了新的客人。景明依旧毫无客气地落座主位，待赵娘摆上茶，景明才说道：“今日听景府尹提起盗案，清显果然不让人失望。”
　　沈湛挠头一笑：“运气好碰到了线索。”
　　“运气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呢。来，我给你带了礼物来，奖励。”说完从锦衣手上接过木匣，眼神一点，示意沈湛过来。沈湛往日只有在生辰时才会接到来自景明的礼物，听到景明给自己准备了礼物，沈湛眼里充满好奇，双手接过，“谢谢姑姑！”

　　景明淡淡说了声：“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姑姑送的都喜欢！”沈湛抢着说道，不过虽然如此，沈湛还是打开了盒子，一眼就看到了木匣正中码放的一叠“四时笺”，惊呼一声“这也太好看了！”沈湛抽出来翻看，原来那“四时笺”有蓝、绿、橙、白四种底色，分别对应一年四个季节，每一张信笺都套印了一幅名家工笔浅绘，每一幅都是四时美景，或柳叶翩飞，或荷叶田田，或枫叶渐染，或独钓江雪，竟无一张重复，可见名家巧思。沈湛的目光逐渐注意到信笺的左下角，每一张的这个位置上，都若隐若无的一个“明”字，心里不禁暗想：“这可是姑姑名讳吗？”

　　见沈湛这副模样，锦衣噗嗤一声笑出来，“小清显，你都快看到信笺里边去了。”
　　沈湛这才发觉自己失态，憨憨地挠了挠头。
　　送完礼物不多久，景明乘一顶公主府阔轿离开小院。一行人刚出武学巷，就被前面大街上吵闹的一伙人吸引了注意力。景明撩开一个缝隙看去，几个临康府衙役正围在一个卖粽叶的老汉周围，一摞一摞地把粽叶放进竹篓。锦衣打趣道：“买这么多粽叶，临康府要改行卖粽子了吗？”

　　“我看我是要管管你这张嘴了。”景明的眼角斜了她一眼。
　　锦衣吐吐舌头，“殿下，卑职不敢了。”
　　“你去打听一下，看看临康府买了多少粽叶，买来有何用处。”
　　“喏。”锦衣说完走入人群向那老汉而去，装作买粽叶的寻常客人问道：“老丈，可卖粽叶吗，来上十张。”
　　“嘿嘿，你来晚喽，老汉我今天都卖完啦。”老汉喜滋滋地捋捋胡须。
　　锦衣也笑着问道：“老丈，今日莫不是遇到财神爷了，生意这么好？”

　　老人眯着眼睛说：“可不，今天临康府来人全买了，也不知道要干嘛，小娘子，俺老汉劝你要买粽叶快到食铺去，一会儿啊全城都买不着了。”
　　锦衣疑惑地皱皱眉头，谢过老汉之后，转身去了全城最大的食杂铺子。一脚迈进门，一个小厮正在拿一张写满字的纸急冲冲往外走，两人差点装个满怀。锦衣刚要发作，眼疾的掌握已经满脸堆笑拱手凑过来：“抱歉抱歉，本店今日生意忙碌，伙计冲撞小娘子，包涵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