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怜》江允菁

9、第 9 章 同行

　　“先等等。”一直安静在一旁的苏锦年突然出声打断了二人。苏锦年不动声色的走到那老者旁边，手心聚集灵力，一阵响声过后，地面被灵力炸开一个深坑。他弯腰轻轻挪动着老者的尸体，随后又掩埋上了那深坑。“就让他们在此地长眠吧。”他神色晦暗不明，声线低哑的像被砂石磨砺过。
　　苏锦年的行为倒是在沈杳他们的意料之外，但对此，沈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闪烁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商序若无其事道：“离这里不远就是堰城，不如去好好休整一番吧。”说完就往沈杳方向走了几步，二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沈杳会意后马上错开了目光。
　　“闻祈，你还能御剑吗？”
　　苏锦年双眼扫了一下沈杳的手，又垂下头，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委屈，“可以。”
　　他肤色浅，左脸红的明显，沈杳仔细一看发现还有些肿起，顿时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方才是她下手有些重了。
　　“我不会御剑啊，我是算过你们会在这，我才提前来的。”商序在一旁挑挑眉，贴心的提示了一句。
　　沈杳忍不住扶额，商序很多年没回过霁华了，没想到多年未见，他这让人生气的性格真是如从前一模一样。沈杳无可奈何的问：“那你是如何过来的？”
　　商序一脸云淡风轻的说：“马车。”
　　沈杳右手轻做了个握拳状，指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笑着看商序，神色尽是威胁之意。
　　“哎哎哎！”商序好似被吓到一般，叫唤几声躲到一旁的苏锦年背后，看着有几分滑稽。见沈杳唇角小幅度的上扬，他轻咳了一声道：“不准打人，走走走，我们坐马车去。”
　　沈杳轻哼一声道：“御剑还是有些引人注目，刚好闻祈受伤了，还是马车吧。”
　　听见她的话，苏锦年刚想张口说自己没受伤，话到嘴边，又还是顿住了。他都听沈杳的。
　　就这样，二人跟着商序，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一辆马车停的稳稳当当的，前面还坐着个车夫。沈杳掀开车帘上去一看，马车上空间宽敞，容纳他们三人绰绰有余，茶壶都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旁边放了三个空着的茶杯。
　　“你倒是不会委屈自己半分。”沈杳调侃了一句，就朝苏锦年勾勾手指，示意他上车，随后就坐了下来。
　　苏锦年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上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在沈杳身旁坐下了，他侧过身子，尽量不让沈杳看见自己受伤的左脸。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商序，他坐下时苏锦年正在给沈杳倒茶。看见这一幕，商序打趣道：“她打你，你还给她倒茶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沈杳没好气的说，把刚刚从苏锦年摆在她面前的茶推了回去，食指轻点茶杯，指了指苏锦年，示意他自己喝。
　　苏锦年拿起茶轻抿了一口，视线却落在沈阳随意放在一侧的手，骨节纤长，依稀能看见淡青色的脉络，只是接近虎口处竟然有一排细密的齿痕。他神色一怔，随后缓慢的说：“其实，不碍事的。”说完还往右偏了偏头，沈杳如果没有给他那一巴掌，他就着了那女妖的道了，况且，他好像并不在意。
　　听他这么说，沈杳心中愧意愈发厚重，她满含歉意的说：“是我欠缺考虑了，抱歉。”但说完就直接上手强行掰过苏锦年的脸，他肤色生的白，几个指痕在他白皙的脸上清晰可见。方才仓促之间，苏锦年还尚未整理好冠发，此时几缕发丝垂落下来，瞧着好生可怜。
　　苏锦年呼吸乱了几寸，，他下巴被沈杳捏住，他下意识的就想往后躲，不过片刻间，就一副任君摆布的样子。
　　“别动。”察觉到他动作，沈杳神色不悦的说了一句，随后掌心浮现灵力，轻抚上苏锦年的左脸。
　　有些发热的左脸突然接触到沈杳冰冷的掌心，苏锦年没忍住“嘶”了一声。
　　沈杳跟洛庆云学过一些简单的医术，虽说不擅长，但是治疗一些小伤还是没有问题的。她左右翻看着苏锦年的脸，确定了没有一丝红意，这才放开他的下颌坐了回去。
　　对面的商序捧着茶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方才的动作，幽幽开口道：“你们感情倒是挺好的。”
　　“我也算是他师姐。”应该算，沈杳这么想着。
　　一旁的苏锦年马上跟着点头，犹豫了一会，他说：“堰城城主本与苏家交好，如今苏家倒台，不知我还能否这样直接进城。”只是一瞬间，他眼神闪过一抹晦暗，转瞬即逝。
　　“一会城门士兵排查之时，你们二人尽量不要露面。”商序语中意味不明，他看见了方才苏锦年的眼神。
　　沈杳半阖着眼靠在马车上，她现在思绪有些混乱，她父亲的意思明显就是让她带苏锦年就这么一路去巫山，但她却出师不利。方才商序眼神示意他们去堰城，难道堰城有异？
　　一旁的苏锦年目光始终落在那车窗的一丝缝隙上，依稀能看到外面的些许景色。他的神色很平静，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脑海中好似多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闪过的画面皆是陌生。
　　商序从始至终都在喝茶品茗，仿佛把一切置身事外的样子。
　　车轮声渐行渐远，马车上的三人心思各异，谁都没有再开口打破这份平静。
　　“站住，马车里的是何人？”不知不觉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堰城，城门下例行检查的官兵拦住了他们。
　　商序用折扇轻挑开车帘，赖洋洋的张口道：“商序。”
　　那官兵打扮的见到商序，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道：“原来是商公子，近来丹彧屡屡来犯，查的紧了些，这才怠慢了商公子。”说罢，朝后挥手示意放行，也没仔细看马车上是否还有他人。
　　“商公子？”沈杳怀抱双臂，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他何时又得了个商公子的名号。
　　商序轻咳两声，语调闲散：“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门在外，还是得做做小本生意养活自己。”
　　沈杳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城门上两个偌大的堰城二字深思。她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上次来这个地方只是匆忙的把苏锦年带回霁华，关于这座城池，她全然不知。
　　马车行驶过集市时，街上的吵嚷吸引了沈杳的注意力，她撩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瞳孔微震，迅速把车帘放下。
　　“怎么了？”苏锦年察觉到她的动静，也想撩开车帘看看外面在吵闹什么。
　　沈杳一把按住他的手，眉头微皱道：“无事，外面人多眼杂，你现下不方便露面。”她的手温度异于常人的冰冷，但是骨节分明，白皙如玉。苏锦年的视线在二人交叠的手上凝聚着。
　　沈杳意识到不妥，快速把手收回。方才她看到的是——一座罪像。虽然隔着有些远，但是她还是一眼认出是苏锦年，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苏锦年看到，只是，为什么堰城街道上会有苏锦年的罪像？
　　她眸色一暗，那罪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方才的吵闹声就是从那处发出的，遇见苏锦年时他正在被人追杀，一个被人追杀的落魄公子为什么会有一尊罪像？沈杳百思不得解。
　　马车在一处府邸处停了下来，沈杳最先下车，眼前坐落着一座府邸，散发着贵气，上方雕花金边上写着“商府”。
　　“这就是你说的小本生意？”沈杳忍不住问道。这座宅邸看着就价格不菲，小本生意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奢华的住宅。
　　商序缓慢的下了马车，他不以为意：“钱财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不都是身外之物吗？”他招招手，府里走出一个小厮，毕恭毕敬的出来迎接他们。
　　只是他们看到后面下来的苏锦年时，脸上都浮现着惊恐，小厮忍不住挡在商序身前，神情惶恐道：“公子小心！”
　　沈杳有些莫名其妙，随后马上意识到不对，苏锦年的罪像！
　　“何出此言？”商序语气淡淡的，仿佛置身事外。
　　"公子，他是逆党余孽，街上还有他的罪像呢，前阵子当朝中郎将带兵来堰城，仗都没打就被他给杀了。”小厮声音颐指气使的说，眼神中满是厌恶，好似苏锦年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似的。
　　苏锦年神情冷淡，好似毫不在意一般站在原地。昔日的将军府，现在竟成了逆党。
　　中郎将？沈杳猛然想起那天晚上死在曦月剑下的那个男人，原来他们以为人是苏锦年杀的？
　　“人是我杀的，有何不妥。”沈杳语调不高，但满是冷意。
　　那小厮被沈杳吓到，连忙躲到商序背后，探出个头紧张的盯着沈杳和苏锦年。
　　商序沉吟片刻，朝身后的小厮吩咐道：“这是我妹妹，好生招待，另一位是我的好友，他们不是坏人。”
　　小厮闻言，有些畏惧的向沈杳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小姐，苏公子。”他是听闻过这位苏小公子的，百闻不如一见，苏公子看起来确实不像坏人，但是那位小姐的气势好生吓人啊。
　　“谁是你妹妹？”沈杳不悦道。但还是跟着主仆二人进了商府，苏锦年紧跟在沈杳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刚踏进就能看到入目的青石铺地，依稀可见远处精致的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