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怜》江允菁

4、第 4 章 悸动

　　见他这副模样，沈杳默默的走上前，手中波光流转，蓝色的灵力又起，发出阵阵清光。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旧伤，苏锦年模糊的视线里只觉得这灵力这时刺眼得很。还未待他适应这光亮，沈杳便把他整个人抵在床上，用灵力划过他正在流血的伤处，苏锦年只觉得有一阵寒气侵入到他的身体里，令他脊骨发寒，他眼神望向血肉模糊的伤处，只见竟奇迹般有愈合之相。
　　随后沈杳退到一边，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苏锦年。
　　看起来好似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她白玉般的指节卷起苏锦年额边散乱的长发。“最好别对我说谎。”
　　苏锦年在床上微微失神，手上还紧攥着那封信，他只觉得她的行为和这个人都像梦境一般难以捉摸，飘忽不定。
　　听此言，苏锦年沉默，可眉眼之间皆是迷离，那双眼睛里闪动着难以分辨的情绪。他哑着声线：“这同你又什么关系？是何人所为，又同你有什么关系？”
　　他脑中那根紧绷着的弦好似一下断了，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他只想回堰城去，没有多余的心思在这跟这些人牵扯。一想到家人含冤而死，苏锦年眸色渐暗，心中满是苦涩。
　　掉落在地上的沉渊好似感觉到了苏锦年的怒意，剑身发出嗡嗡的剑鸣。
　　沈杳见此，眉目间浮现出几分凌厉。右手的灵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沈知微！”沈徵怒喝着推门而入，他还没进来就在外面感受到沈杳的灵力，神情严肃。
　　沈杳见到沈徵进来，内心暗道不妙，父亲来多管闲事了，连忙收起灵力退到一旁。其实她只是想来看看传闻中的沉渊剑，她一直听闻当初霁华神君以一人定乱世之举的故事，她只是很好奇，那神君把那恶龙到底铸成了一把什么样的剑。
　　看到沈杳退到一旁，完全没有方才那嚣张的气焰，苏锦年嘴角上扬了一个讥讽的弧度。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然，“多谢几位侠士救命之恩，可我还有要事在身，不知我何时可离去？”
　　说罢，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把剑，眼中波光流转，又言：“此剑对我颇为重要，恕我不能将剑留下。”苏锦年说这些话时，本是垂下的眼飞速朝沈杳那边望了过去，意图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沈徵叹了口气，说：“你若是想寻仇，又何尝不是以卵击石。”他忘不了沈杳把他带回来时，他身上的伤是多么触目惊心。他看着苏锦年的目光逐渐复杂起来，那样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也会在泥泞中挣扎吗？
　　被沈徵一眼就看穿了目的，苏锦年的手紧紧的抓住衣角，沉默不语。
　　这时，在旁边把玩着剑穗的沈杳开了口：“不如留下，我教你用这把剑，手刃仇人。”她语气淡淡的，好似这番话是什么在平凡不过的话语。可唇边勾起的弧度又带着几分邪气，好像行走在暗夜的鬼魅。
　　沈杳说完这番话，看了看沈徵，沈徵察觉到沈杳的视线后，轻微点了点头。得到了沈徵的默许，沈杳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明显，眼角也微微弯起，仿佛有星光闪烁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苏锦年剑眉警觉的抬起，眼底透露出一份探究之意，好似很迫切的想知道什么答案一般。
　　“就凭——你这么弱，我们都还留你一命。”沈杳语气一顿不紧不慢的说完。眼中满是玩味的笑意，她说的话就像她的剑一样，让苏锦年脊骨发寒。
　　苏锦年脑中思考着，这里确实是凡人修仙得道之地，观眼前这二人，男子看起来二十有余，可言语中的的威压就能透露出他不是泛泛之辈。这个叫知微的少女更甚，明明看似和他年纪相仿，可出手就知不是泛泛之辈，方才，自己如何被她全然摆布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么看来，他们二人实力深不可测。
　　目前自己身在他人之处，定是人微言轻的。正如他们所言，如果就这样前去寻仇，那不就是螳臂挡车，以卵击石。不如让自己变强，执剑可斩恶人，这样胜算更多些。
　　“可以。”苏锦年答应了下来，他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隐忍。
　　沈徵不冷不热道：“不用拜入霁华门下，收好你的剑，知微，待他伤好后好好教习。”他事务繁忙，眼神警告了沈杳一番，又深深的看了苏锦年一眼便转身离去。
　　苏锦年被沈徵的眼神看的莫名不适。怪人，这个地方的人都喜欢莫名其妙来说道几句就消失吗？苏锦年心里暗道。
　　沈杳对着沈徵离去的方向随意摆了摆手，手腕上带着的珠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随后又眼神示意苏锦年把注意力放到地上的沉渊上。
　　“你能把它收回去吗？”这把剑可是炙手可热，她都得不到，看到就这么随意在地上，真是暴殄天物。
　　老实说，他的确是不知晓如何收回的，可这把剑确实是从他身上现形的。见沈杳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只好硬着头皮伸出右手，奇怪的是他刚伸出手，剑就凭空而起，化作一道光飞到他手腕处消失不见了，仿佛他早已做过这个动作成百上千回。
　　沈杳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就直勾勾盯着苏锦年，目光如炬，问：“你叫什么名字？字。”
　　“字闻祈。”他神态中透出淡淡的疏离，他不喜欢被人这样直视着。苏锦年端坐在床上，望着手腕处深思，看起来像是一幅山水墨画，看似安静却藏着无穷无尽的底蕴和寓意。
　　他的心思很深，沈杳看出来了，她觉得苏锦年一定有在隐瞒着什么。不过不着急，她总会知道的。不知为何，沈杳自己也没发觉，自己对苏锦年有一种莫名的探知欲在隐隐作祟。
　　沈杳语气迟疑的问了一句，“今日之事，你可怨我？”她下手确实没轻没重的，现在才想起来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苏锦年听见她问，默不作声的侧过头去，也不看沈杳，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坐下。
　　沈杳见他不回话，略抬高了几分声音问道：“闻祈啊，我也是为你好，你看我这不是帮你解了血缚吗？说句话呗？”
　　见屋里的人还是不回话，沈杳自讨没趣，她也烦了，今日还要练剑，于是转身离去，刚走几步又脚下一顿，沈杳转过身含着笑意道：“沈杳，沈知微。”
　　苏锦年眼神躲闪，一直没回应，猛然就掀开被子躺下，想起先前他压在沈杳身上的画面，被薄被盖住的耳朵一下变得鲜红。
　　见苏锦年应声躺下，好像在避什么蛇蝎一般，她也没再说什么，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去。
　　现在已入秋，一开门就能感受到微风的吹拂，还带着几分凉意，门前的那一小片青竹林被风带动，发出沙沙幽鸣。
　　…
　　她笑起来……还挺好看，苏锦年正躺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沈杳刚刚的莞尔一笑的画面，他感觉他的脸热的厉害，连忙从被子里坐起身来。他的脸颊早已在一瞬间不知不觉染上了红晕。
　　救了他一命，对自己动手也是因为那咒缚，现在又说助他报仇……她说他长得好看，莫不是？
　　不对，沈杳出手凌厉，这宗门好似知道他的身世来历一般，一切都还是太突兀了，不可轻信他人。
　　….各种想法一直在苏锦年脑海里翻转，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像一团乱麻般纠缠不清，苏锦年早已束手无策。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就逐渐被疲惫侵占，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