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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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李承鄞特意吩咐过的，所以厨房送来的膳食只有清粥并几碟小菜，要是放在往常，小枫保准苦着脸，心里悄悄盘算着怎么溜到厨房找肉吃。
但今日小枫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乖巧地小口啜饮着清粥，快吃完的时候，小枫忽然开口：“是宣德王殿下要害我，对吗？”
李承鄞放下筷子，看向小枫，自己府上只有侍女的衣服，仓促之下也来不及为她准备什么合身的衣服，此刻小枫穿着绿色的侍女服，乌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着，一双葡萄一样的眼安静地瞧着李承鄞，大病过后，她脸上犹然带着病气，此刻倒是蓦然有了几分端庄的模样。
李承鄞喜爱小枫所有的样子，包括此刻，他眸色深了深，才开口循循善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枫一愣，咬着筷子蹙眉：“可能……可能他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所以想要害我，让你生气？”
李承鄞摇头：“这几个月我和你的来往都十分小心，就算是永宁洛熙，也丝毫未曾察觉，二哥本就入宫的机会不多，如何能知道？”
小枫眼神一转：“那是因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害我呢？”
李承鄞提醒小枫：“我为什么要远赴西洲为太子娶你？”
小枫睁着圆圆的眼睛：“因为我是西洲九公主，又是铁达尔王的外孙女……！宣德王想要利用我的死让阿爹阿娘，还有阿翁生气，然后对豊朝开战？”
李承鄞颔首：“战火一旦燃起，朝堂需要有经验的强将，忠王世子便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就连我二哥也能凭借这个机会，获取战功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小枫十分生气，叉着腰站起身，重重哼了一声：“这个宣德王，实在是太不配当皇子了！”
“两国交战，死伤无数，他居然只想着军功和皇位！豊朝太子绝对不能让这种人当！”
李承鄞微微一笑，小枫是良材美玉，稍微雕琢调教便能看懂这上京城风雨如晦的棋局，他喜爱这种让小枫在自己手心缓慢绽放的时刻，含着笑打趣：“我的小公主现在也懂得家国大义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一听豊朝来求亲，吓得连夜就要收拾行囊跑路。”
小枫眨眼，想反驳什么，又忽然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李承鄞见状，眸色一沉，立刻扶住小枫。
“你一直都很难受，是吗？”
小枫放下用来捂嘴的帕子，上面沾了丝丝缕缕的血，她不敢去看李承鄞，扭过头要逃离他的怀抱，却被钳制一动不能动。
李承鄞见到血迹，更是惊怒：“为何不告诉我？”
“说了只会让你担心，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你计划好了一切，我已经什么都不用做了，那就乖乖待着，尽量不让你担心，有后顾之忧就好了。”
小枫的眸光清凌凌的：“李承鄞，我不想给你拖后腿啊。”
所以自从醒来就一直忍受着毒蛊带来的痛苦不发一言，所以哪怕自己仍然虚弱难受也要假装活蹦乱跳的样子，逗他笑，催他休息。
可她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不到半天就被李承鄞拆穿了，小枫苦着脸叹了口气。
“李承鄞，你才是狐狸变的吧，我在你面前每说一句谎都要心惊胆战的……”
李承鄞沉着眼眸，教训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上一刻还在为她的蜕变而开心，此刻就因为小枫竟然也学会对自己遮掩撒谎这件事而恼火，可她做所有一切都出于坦坦荡荡，毫不扭捏的真心，和李承鄞自己某些时刻，那不敢示人的阴暗之心比起来，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训斥小枫。
李承鄞一言不发，唤了永娘送来止疼的药，永娘离去后，李承鄞盯着小枫皱着脸喝完那一大碗药，伸手将小枫打横抱起，不顾她惊讶的叫喊，一路往暖阁走去。
仆婢们已经换了新的被褥，用白檀香熏过，香气萦绕整个床榻。
李承鄞将小枫抱着放置到了榻上，紧接着，自己也躺了上来。
小枫不明所以，推了推李承鄞：“你干嘛？”
李承鄞单手撑着枕，居高临下地瞧着小枫：‘不是要我补觉吗？我一个人睡不好，你陪我一起补。’
说到底还是小枫觉得理亏，哦了一声，便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防备地盯着李承鄞。
“那快睡吧，我陪你。”
可李承鄞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一动不动，盯得小枫心里发毛：“你、你快躺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承鄞堵住了嘴。
窗外融雪从竹叶上滴下，梅花被寒风吹过，落了一片又一片。
小枫刚刚退烧，一点阻拦的力气也没有，偏偏这个吻温柔绵长，如同上京城那些她看不懂的诗词歌赋，处处曲折缠绵，蕴藉无穷。
因着她还有病在身，李承鄞并不敢更进一步地攻城略地，他克制着自己，只是细密无声地用自己的气息侵染着身下人的唇齿，以此来惩罚她对自己说谎。
原本只是略施惩戒的一吻，就在李承鄞打算抽身离去的时候，小枫忽然揪住了他的衣领。
她的手指碰到他的锁骨，微微一颤，往旁偏移了半寸。
李承鄞一愣，垂眸看向眼前气喘吁吁，目光潋滟的小枫。
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满含着水色，还有波光粼粼的意动，他哑着嗓子，用指腹擦过她的唇瓣。
“你还在生病，若是这个时候我对你做了什么，未免太禽兽了。”
小枫张了张红润的唇，握着李承鄞衣领的手忽然更进一步，环住了他的脖子。
“李承鄞，你知道吗，在我们西洲，成亲三个月还没有同房的男人，会被质疑是不行的。”
李承鄞眸色一暗，小枫环住他脖子的手细腻温暖，吐出的气息落在他脸上，他能闻到小枫身上独有的味道，如同葡萄酒一样令人沉醉。
“小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还没有成婚，我不想这么轻佻地对待你你，况且，你刚刚退烧。”
小枫的长发因为方才的亲吻已然散乱，她的胸膛起伏，明明犹然是苍白的脸色，却带着几分病态的嫣红，眼睛里有着某种下定决心的神采。
“我知道。可是我来豊朝后，学会了一句诗，李承鄞，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承鄞只觉得浑身上下犹如火烧，哑着嗓子回应：“是什么？”
小枫抿唇：“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李承鄞一愣。
“李承鄞，你还记得在西境都护府后花园里的那株月季吗，那时候我已经觉得很好看了，可是你说上京有更好看的。来了上京后，我真的看到了好多漂亮的花，宫里的桂花、你王府里的梅花，还有暖房里种的芍药和牡丹……真的都好美，我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可是这些，都不如当时我们一起摘下的那朵花，这三个月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在西境安护府的那几天，来了上京后，我总是忘记其实我已经嫁过人，是你的娘子，我每天都想要见到你，可总是等了一日又一日，还是见不到你。”
“我不想等了，李承鄞，你就是那朵属于我的花，你也早就属于我了，我……要摘下你这支花！”
小枫说得认真，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这番把他比作花的比喻让李承鄞又好笑又心软，他伸手点点她的额头。
“你的中原话到底是怎么学的，这首诗是这么用的？真是驴头不对马嘴。”
小枫有点疑惑：“咦？我觉得我没有用错啊……”
她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用错地方，继续说了下去。
“反正这次我中了这么严重的毒，醒来见你那么焦急，可是我心里其实挺开心的。因为就算是在昏迷的时候，我也能感受到你一直陪在我身边。醒来后又听你说这个毒这么严重，要是三天内找不到解药，我就会死……”
李承鄞变了脸色：“不准说那个字，我一定会带回解药给你！”
小枫弯起眼笑了笑，嗯了一声：“我当然相信你啊。可是……宣德王那么凶，那么坏，他拿我下套，用解药逼你去冒险，我总觉得是我拖累了你，我听永宁说，自古皇权之争，都是血流成河，你死我活的，我当然不愿意你输啊，你一定要赢。”
李承鄞摸了摸小枫的头发：“你是不是害怕了？”
小枫点头：“嗯……中毒这件事让我很害怕，我怕有一天我真的着了别人的道，怕我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人给害了……我现在最明白的就是能跟你在一起的时刻，有多么值得珍惜。”
“所以李承鄞，我想要得到你，三个月前在丹蚩，你就已经是了，这可是你早就欠我的。”
李承鄞想拒绝，可小枫已经不容他拒绝地吻了上来。
这是李承鄞记忆中，小枫第一次这么主动。可她这么主动，却是因为害怕自己无法跟他来日方长，她急促的想要拥有片刻美好的回忆，是害怕自己有一天成为李承鄞皇位之争路上的牺牲品。
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如果现在不做这件事，明天，或者后头，总有一天，她会失去这个机会。
她等不起了。
可是小枫……为什么再一次把自己放在了，可以被他牺牲的位置上？
李承鄞想推开小枫，她还有病在身，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可她的唇柔软而颤抖，带着不管不顾的决心和被她积攒了三个月的涌动的情意。
这是小枫第一次展露出自我的渴求，李承鄞忽然想到自己送她的那只红狐，皮毛赤红，躲在草丛里张望的时候，满是勃勃的生机。
她一点也不懂怎么做这件事，可只要是她，不论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挑起李承鄞所有的七情六欲。
他忍了又忍，可气息已然不稳，片刻后，李承鄞眼眸一沉，伸手勾落纱帐，又抚住小枫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她想要，那他便给她。
原本就没什么不能给她的，这个人，这颗心，本就是为了她而来。
气息不稳之余，小枫听到李承鄞咬住她耳垂说出口的话：“永远不要为了我放弃生的希望，这辈子，我们谁都不会死。”
小枫没有听懂，她只是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轻轻地吻上李承鄞高挺的鼻梁。
“李承鄞……”
不知过了多久，一节洁白的手臂无力地伸了出来，又被拉了回去。
“等会我送你回慈宁宫，晚上的腊八家宴，你就别去了。”
“啊？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发烧了，我可以去的，听说各国时节都会来宣德殿朝拜呢，我想看看丹蚩来的是谁。”
李承鄞带着餍足的声音适时响起，此时此刻，他分外好说话：“今晚的宴会，可不是能吃好饭的，我是怕吓到你。”
小枫中气十足地表示质疑：“从小到大，能吓到我的人没几个，只有你总是喜欢吓我！”
李承鄞懒懒一笑：“因为——我生性恶劣啊。”
“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只不过到时候记得，无论遇到任何事，都别急着说话，冷静看清每个人都在想什么，都想要什么，然后你就会发现，再凶神恶煞的人，也不足为惧。”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