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羽山蓝狐

16、怀孕

　　杨沁晚上回来的时候，宋晨依旧做好了饭，但比之前的要清淡不少。

　　饭间宋晨又吐了一次，但不算严重，至少比起早上好了些，杨沁想着这林医生医术还不错。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宋晨还是一天吐好几次，胃口也不大好，不过半月，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

　　饶是杨沁再怎么大意，也察觉到不对劲，她想起之前他提过生孩子的事。

　　莫不是有了？

　　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宋晨终于坦白说自己怀孕了。

　　这一消息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久久回不过神。

　　“你为什么都不跟我商量？”

　　宋晨垂眸，心底不自觉的下沉，杨沁的态度让他感到不安：“你不想要吗？”

　　“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是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杨沁重复问了一遍。

　　这一次，宋晨眼神暗了暗，低头沉默着一直没有回答。

　　他能说什么呢？

　　说他很想要一个他们的孩子却怕她不同意？说他没有安全感只能靠孩子留住她？还是说他太患得患失，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他已经低入尘埃了啊，可她还是那般若即若离，他有什么办法？

　　“宋晨，有时候我觉得你并不尊重我，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想考虑一段时间。”杨沁起身，动作缓慢地往外走：“你先休息吧，我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随着咔哒一声，门被关上，宋晨独自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门的方向，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低头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心底生出一丝愧疚：“对不起，爸爸也不想这样…”

　　之后，杨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每天正常回家，和宋晨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既然有了，那就留着吧。

　　宋晨也不问她对于孩子是怎么想的，每天忙着自己的事，好像杨沁想不想要孩子都与他无关。

　　到了三个多月，宋晨孕吐慢慢缓解了些，胃口不像之前那般差了，只是格外容易犯困，晚上不到十点就早早睡下。

　　“周六有空么？”到了12月份，宋晨快四个月了，但因为穿得厚，平常看不大出来。

　　“还不知道呢，怎么了？”

　　“周六预约了产检，你要是没空就算了。”宋晨面上不显，心底还是存了期盼。

　　“好，我尽量吧。”暗暗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再怎么也还是不能放任不管。

　　但有时候生活总是喜欢开玩笑，宋晨怀孕的事还没完全缓过来，杨沁又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得措手不及。

　　空旷的街道上，刺耳的铃声如催命般不断响起，杨沁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挂掉了，但那头的人似乎不听到她的声音不罢休，不厌其烦地拨着她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江维二字，杨沁烦躁不堪，接了电话就开骂：“不是说了不要联系吗？你是不是有病啊？有什么话快说，没事我挂了！”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几秒后就有抽抽噎噎的声音传来：“杨沁姐，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哥不行了。”

　　等等，是江婷？

　　江婷是江维的妹妹，也是他们交往时江维那边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以至于后来分手的时候，杨沁还有些舍不得她。

　　可是，什么叫江维不行了？

　　杨沁一时反应不过来，呐呐地问：“怎么了婷婷？”

　　江婷突然崩溃大哭，抽泣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沁慌了，赶紧哄道：“婷婷你别哭，告诉姐怎么了，有什么事慢慢说好不好？”

　　对面哭了好久才堪堪止住，声音带着哽咽：“姐，你抽个时间过来行不行？我哥肺癌晚期，可能...就这两天了。”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后面江婷又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话，杨沁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句：“我哥肺癌晚期，可能就这两天了。”

　　手机滑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响，杨沁浑然不觉。

　　等捡起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挂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浑浑噩噩走了一路，才发觉已到家门口。

　　灯亮着，宋晨还在屋里等她。

　　宋晨心细，一眼就看出她的反常，不禁拉过她的手担忧道：“怎么了？...手这么凉？”

　　见她不语，又将她的手捧在手心轻搓。

　　杨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待反应过来，眼睛已然通红：“我没事。”

　　这能叫没事？这般失魂落魄，好似整个人都没了生气的样子，他几时见过？

　　心里叹了口气，宋晨抱住她发冷的身子，温声安抚：“别怕阿沁，有事跟老公说，我陪着你好不好？”

　　极其平常的一句话，杨沁却像受到了刺激，紧紧攥着宋晨的前襟，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浑身细微的发颤，久久停不下来。

　　宋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抱着她又亲又哄，直到夜里才逐渐平息。

　　待杨沁睡去，宋晨放心不下，拿了她的手机，一解锁，界面还停留在电话数字盘上，江维两个字在前头最醒目的位置，刺痛了他的双眼。

　　原来她的崩溃无助，是因为那个人啊？也是，在她心里，那个人一向重要。

　　他算什么？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连他的孩子都不想要的。肚中的孩子像是感受到父亲的情绪，忽然踢了一下，有些闷闷的痛。

　　他关了手机仍在旁边不想再看，侧身躺下去。

　　杨沁再一次梦到江维。

　　梦里，是上次去南岛江维抱住她的画面，转眼来了几名医生，把江维架到担架上，推进长长的走廊。那巷子也变成了医院。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跟着进手术室，却怎么也挪不动脚，只能在外面等待。不一会儿，医生出来告诉她江维已经没了，癌症晚期，临走前还喊着她的名字。

　　“怎么会呢？他刚才还是好好的，你们骗我！”

　　“江维你怎么能死呢？”她推开医生奔进手术室，看到江维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瞬间泪流满面。

　　“江维你醒醒，江维！江维！”

　　“不要走，江维....”

　　任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也唤不醒睡着的人了。

　　宋晨只觉得，杨沁每一声呼喊，都像一把刀狠狠割在他的心脏处，直至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痛到无法忍受了，他便自虐一般将杨沁搂进怀中，一遍一遍哑着声音在她耳旁重复：“我在的阿沁，我在。我不走...”

　　大概是宋晨的安抚起了作用，杨沁慢慢止了哭喊，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早上，杨沁明显感觉到宋晨脸色不太好，眼中有什么复杂难懂的东西翻涌却被压制着，看她的眼神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但杨沁也没有心情去细究他的情绪，挑了两口粥，艰难地咽了咽，实在吃不下去了。

　　“宋晨，我周六...可能没法陪你去产检了。”杨沁放下碗筷，小声地说道。

　　宋晨抬头，眼中的暗涌归于平静，最终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你周六很忙？”

　　“我...可能要去一趟南岛，过几天就回来。”杨沁埋着头，鼻尖酸涩，头都不敢抬，生怕在他面前哭出来。

　　宋晨盯着她的脑袋，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去找江维么？”

　　“唔...”

　　“你们不是分手好多年了？还去找他做什么？”

　　“我回来再跟你说，别问了好吗？”杨沁声线发颤，眼眶一红，眼泪就啪嗒啪嗒滴落在桌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气氛蓦地僵住，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悲伤，也不知到底是谁伤了谁。

　　宋晨只觉胸口一阵绞痛，肚子和胃也跟着不舒服起来，搅得他浑身难受。他轻抚上小腹，暗自揉了揉，靠在椅背上阖着眼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