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承此一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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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沈沧蓝亲眼见到这一幕简直难以置信，他想不出一个八岁的孩子有什么理由如此轻贱人命。
然而，孩子的回答终究只是令他更加难受。
“他们该死。”
李思衍将那婴孩抱在怀里，并不搭理两人，竟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沈沧蓝攥紧拳头怒斥出声：“你疯了吗？！你一个孩子，怎可如此歹毒？”
“歹毒？”
李思衍抬眼看向他：“这个世界上，如果孩子歹毒，那一定是跟大人学的，你说是不是？”
沈沧蓝触及她的眼神，忍不住想起她的经历，顿时哑口无言。
夜白拦住她道：“御灵师杀害普通百姓，是为重罪，你若不愿自己回皓月宗请罪，那便由我亲自送你回去。”
李思衍一脸无谓：“皓月宗？皓月宗与我何干？你们再不让开，我就要喊人来了。你们说那些愚蠢的村民会认为人是我杀的，还是你们杀的？”
沈沧蓝上前一步，不可置信道：“你知不知道月牙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李掌柜一早就把你托付给了月牙托付给了皓月宗？你怎可说出这种话！”
“那是他们一厢情愿。”李思衍眼中升起一股怒气，喝道，“让开！”
话音落下，一群饱食过度的虫子冲着沈沧蓝的面门袭来，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不曾设防，一时有些怔忪。幸而夜白出手迅疾，他单手揽过沈沧蓝，一记灵波将虫群震落。
沈沧蓝终于回过神来，心中对李思衍失望到了极点，一拂袖将她放出来的虫群通通烧成了灰烬。
李思衍望着一地残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她心知自己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但要服软却是如何也做不出来。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村口处猛然爆出一声充满惊惧的嚎叫，尖叫声响彻整个村子，夜白和沈沧蓝自然也都听见了。
夜白轻叹一声，对李思衍道：“你既然不愿回皓月宗请罪，那我便将你交给此地官府，是何罪责全由他们定夺。”
杀人全家，当为死罪。
李思衍眼见逃不脱，当下心不甘情不愿道：“我回皓月宗。”
“这个孩子……”
夜白话未说完，李思衍抱紧怀里婴孩，往后退了两步：“他们不要她，是他们不要的，我要养她。”
她抱着襁褓的指尖微微泛白，低声恳求道：“求求你们……”
村子里已经引起了轰动，村民们随时都会过来，夜白和沈沧蓝不再耽搁，当即召出越影车架，让李思衍带着孩子一起上了车。
村民们此时正围着树下那具白骨惊惧不已，没有人注意到这僻静村落里正有四匹越影兽带着车架腾空而去。
车厢内夜白同沈沧蓝道：“我们先回麒麟山庄，待事情了了我亲自送她去皓月宗。只是村里灭门一案，还需你出面将消息递给当地府衙，告知其中原委。”
沈沧蓝点头应下，这件事确实以他的身份去做最为合适。
夜白转头看向李思衍：“这个孩子的家人尽皆为你所杀，如今她无人抚养，我会去信征得东方宗主的意见，将她养在皓月宗。虽不能弥补，但也要尽力赎罪。”
李思衍没应声，但她怀里的孩子却好似听懂了一般哇哇哭了起来。她笨拙地抱着孩子拍哄，轻轻摇晃，奈何一点作用都没有。
沈沧蓝想要接过来，但他也没经验，可以说比李思衍都不如，只能转头去问夜白：“她是不是饿了？”
夜白见他从灵蕴空间取了些糕饼就要喂上去，忍不住眉头一跳，拦住他道：“不行，会噎着。”
“有奶吗？”孩子哭得满头大汗，李思衍急得不行，“牛乳也行！”
沈沧蓝无语摇头，谁出门在外往灵蕴空间里装牛乳？
夜白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说道：“先落地修整吧，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让阎魔去找只能哺乳的牛或羊来。”
车架停在一处山脚下，阎魔得了命令往山林里去了，夜白和沈沧蓝抽空拟了封官方书信，车厢里只留下李思衍和她怀里的婴孩。
那孩子哭得太用力拉了李思衍一身，夜白和沈沧蓝俱都束手无策，还是李思衍自己动手料理干净的。
等阎魔回来时李思衍抱着孩子急忙跳下车来，见到阎魔带回来的灵兽顿时一愣。
不是牛也不是羊，它赶了只正处在哺乳期的花斑灵虎回来。
听见婴儿哭声，那花斑灵虎碍于阎魔的威慑力很自觉地躺了下来，李思衍无法，只能把孩子抱了过去。
这边正为婴孩停留，那边麒麟山庄的枫晚斋里林大夫刚刚为夜笙诊治结束。
夜笙浑身上下被包成个粽子一般，果真是没一块好皮，他此时尚在昏迷之中，脸上毫无昔日的活泼生机。云断将疲惫不堪的林大夫送出了门，回来定定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夜笙，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
他独自出了枫晚斋，守门灵獒并不拦他，它守着枫晚斋的门，只负责拦住夜笙一人。
云断去了陆云修客居的院子，自从半年前夜笙被软禁，陆云修便很少露面。作为一个外人，他本就没有立场插手麒麟山庄内部的争斗，而之所以还留在山庄，也不过是因为云断此前入了师门，担心他被卷入其中。他一边想着干脆带云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边又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一直以来很是举棋不定。
对于云断主动找上门来他倒不觉得意外，如今的麒麟山庄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他想过云断会有熬不住的一日，若是他开口，他会毫不犹豫地带他离开。
然而云断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个九岁的孩子用一种坚定的眼神恳求他：“陆叔叔，求你想想办法帮帮夜笙。”
陆云修愣了片刻，问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云断看向枫晚斋的方向，说道：“我想让你把夜笙带出来，离开这里。他的灵器被夜铮毁了，如今连只灵獒都对付不了，这对他不公平。”
他抬眼看着陆云修：“陆叔叔，我们一起带着他跑吧，你以后教夜笙御灵术，等他长大了就可以回来报仇了。他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他会死的。”
陆云修摩挲着腕上的袖箭，半晌，他问道：“若是我不敌夜铮呢？龙王夜昭都遭他暗算，我也未必能从他手里讨得便宜。”
云断眨着眼睛道：“我们不与他正面交锋，只要悄悄地带走夜笙就行了。”
陆云修叹了口气，整个麒麟山庄都在夜铮掌控之中，又如何能做到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悄将人带走？
云断见他不应，急得跪了下去，稚嫩的嗓音带着一丝哭腔：“求求你了，陆叔叔！”
陆云修看着他将头抵在地上，却没有喊他起来：“我说过，我这一生可以为你豁出性命一次，仅此一次，你确定你要为了他来求我？”
“是。”云断抬起头来仰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迟疑。
“好。”陆云修避开他这一跪，看着门外的投进来的晨光，道，“我答应你。”
云断朝他磕了个头：“谢谢陆叔叔！”
陆云修低头看他：“不必谢我，这是我欠你的。”
两人既已说定，当下便迎着晨光直往枫晚斋而去。既然不能悄悄带走，索性光明正大地抢人。
门口的灵獒被陆云修一箭穿喉，云断领着他来到夜笙床前，见到床上那几乎没有人形的少年时陆云修微微一怔。不怪云断如此心疼，便是他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将夜笙打横抱起，带着云断一道出了枫晚斋的大门，毫无意外地，刚到同辉台就被人拦了下来。
来的是裴桓，当年将他缠至窒息的泰坦巨蟒此刻铜墙铁壁般将他盘绕在中间，探出一个三角蛇头朝着陆云修等人嘶嘶吐着信子，鳞片上金色的光泽愈发闪耀。
向来少言寡语的人过了两年反倒变得健谈起来，他双手负在身后，对陆云修道：“陆先生带着我们的二公子，要去哪儿？”
陆云修面不改色道：“带他出去透透气。”
裴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二公子就不劳陆先生费心了。说起来，陆先生在麒麟山庄确实是该觉得闷，趁着今日出去透透气也不错。”
说着他手朝大门的方向一伸：“放下我们的二公子，请吧。”
这是摆明了赶人的意思。
陆云修将夜笙轻轻放了下来，云断急得扯住他的袖子：“陆叔叔——”
陆云修没说话，轻轻挣开了他的手。
裴桓刚要牵起的嘴角一滞，只见那金色的袖箭自陆云修袖子里如灵蛇般探了出来，箭在半空散作细密金针直取他面门。
泰坦巨蟒身子一缩，替他挡下了这一击，然而陆云修的御灵术显然比两年前更为精进，金针从巨蟒鳞片缝隙刺入，又如穿针引线般游走数圈汇聚成箭自它体内穿了出来。
袖箭悬在巨蟒七寸之上，陆云修淡淡开口：“两年前我就不惧的畜生，两年后又怎会是我的对手？”
裴桓眼神阴鸷地看着他，眸子里的刻毒与巨蟒如出一辙。
“裴桓师弟——”
身后有人唤他：“让他带二公子走。”
说话的是顾浔之，他带着李寒宵匆匆赶至，到了跟前本就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你怎可与陆先生动手？麒麟山庄的礼数都不要了么？”
裴桓看他二人一眼，平静道：“二公子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李寒宵上前斥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囚着二公子，还有，这半年来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裴桓道：“这是铮师兄的意思。”
顾浔之拉住李寒宵，沉声问他：“你什么都听他的，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这半年来他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为麒麟山庄眼下的处境忧虑不已，从不敢往细处深思。夜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龙王一蹶不振已是半年不曾露面，偌大的麒麟山庄竟只有夜铮能勉强支撑。所以他才信了夜铮的话，觉得夜笙不顾大局，对夜铮掌控麒麟山庄万分不满才会如此较劲。
可眼前满身是伤的夜笙，是在用生命反抗啊，那又怎会是孩子气的较劲呢？
顾浔之看向裴桓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半年前夜铮大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爷究竟去了哪里，费左师兄又是怎么死的？！”
裴桓对上他质问的眼神，勾起一丝冷笑：“你这么多问题，何不亲自去问夜铮师兄？”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承此一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