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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宫宴 ...

  •   步入宫殿,宾客纷纷入席,此刻熊槐还未到,张仪已入坐于西侧的主位上,见二人进殿伸手打了个招呼。
      待宾客全数入座,宫殿外传来“王上驾到!”的宣旨,众宾客起身,看着一身淡紫色滚金边龙袍的熊槐与南后郑袖缓缓步入殿中,向龙榻行去。
      在二人走过大殿正中时,楚暄瞧见郑袖腰间挂着快墨玉,正是那日自己送给靳尚的蓝田玉环,他偷偷转向林辙,见林辙也看向他,二人隔空对视,默契地笑了下。

      熊槐拾级而上,站在龙榻前看向殿上来宾,众宾客对其行礼。
      “平身,赐座。”
      “谢王上。”

      殿外钟明响起,宴席开始,与上回的春社宴相同,还是好几轮的珍馐,满桌色彩缤纷的菜肴,到点了钟声响后换下一轮。
      楚暄窥视熊槐,觉得他与上次相比瘦了不少,脸小了一圈,腰带不再紧勒着肚子,但整体看来仍旧圆滚滚的,像个葫芦,笑时一团和气。
      他又忍不住看向同坐于龙榻上正帮她倒酒的郑袖,那纤细曼妙的腰肢被熊槐宽厚肥大的手搂着,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被折断。
      楚暄打量着二人的相貌、体型,心中冒出个想法:熊槐这身量可抵近三个郑袖,这若被压着也是怪瘆人的……

      林辙仍惊叹于楚国宫宴的奢靡,看着满桌的菜肴又看向龙榻上毫不避讳与郑袖调.情的熊槐,嘴唇不自觉抿成一线。
      在他印象里君王应当像赢驷那样,有着君临天下,不怒自威的气势,而楚王熊槐却洗刷了他的认知。

      熊槐挤着满脸的肉,笑眯眯地捏了一下郑袖的腿,坐直了身子,看向张仪,清了清嗓子,对满座宾客道:“中秋夜宴,良辰美景,亲友相聚,寡人借着佳节的喜庆在此昭告天下——秦楚二国重建邦交,过往矛盾冰释前嫌,寡人邀秦相张仪对饮此酒,饮下此杯二国结盟之约便是达成,愿二国友谊长存!”他将金樽举向张仪。
      张仪早已站起身,双手共拾玉樽,躬身行礼:“谢王上!”言毕一饮而尽。

      今日午后,张仪与熊槐在政事堂签署邦交盟约,旨在宫宴上公然宣告。
      熊槐喝下酒,身心舒畅,不由得长叹一声,又环顾四座宾客,问道:“众爱卿可有异议?”
      满座朝臣不约而同,举杯齐喊:“未有异议,臣等举杯共祝秦楚二国情谊永存!”
      “好!”熊槐慨然大笑。

      再坐回席上,楚暄扫了眼来宾,不见屈原、陈轸二人,方才与子兰谈话间已得知陈轸前几日辞官回齐,屈原此刻还在齐国,或许还不知道秦楚再度邦交一事,现在朝中尽数为亲秦一派,否则方才也不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他心中不禁对陈轸感到惋惜,蛰伏楚国数年,到头来无一利好,可谓是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张仪嘱咐过明日一早就离开楚国,今日也算是和楚王的道别宴,他们必须赶在屈原得知消息回楚国前离去。
      楚暄又扫视东座,大部分是熟悉的面孔,只是首位上坐着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其人五官凌厉,一脸的正气凛然,盘膝而坐,腰杆笔挺,左手搭在膝上,右手举杯饮酒,赫然一副军人坐姿。
      那位子原是昭阳的,但今日却不见昭阳。

      与此同时,张仪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令尹大人?”
      熊槐回道:“老令尹岁数大了,身体不适,就不凑这种热闹了,他也准备辞官让贤,告老还乡啦。”目光移向那名青年男子,“如今令尹之位空缺,老令尹的位子上坐着的是上柱国景翠,他刚被封爵执圭,理应坐在首位。”
      张仪颔首,与景翠相互隔空敬酒。

      在听到“景翠”这名字时,林辙抬眼望了过去,他也是今日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那日熊耳山两军厮杀,将士们都戴着厚重的盔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林辙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心中偷着乐,腹诽道:手下败将!
      景翠蹙眉,似是察觉到一束嘲讽的目光打在自己脸上,便循着目光望去。
      林辙倒是躲得快,已然举杯饮了口酒,低下头夹菜。

      熊槐和张仪饮酒闲谈,突然将视线移到楚暄脸上,眼睛倏地亮起,伸长脖子咧嘴笑道:“呀,楚小公子也在啊?光顾着和你先生聊正事儿,这会儿才察觉。”
      楚暄被点到名,只得站起身对熊槐行礼:“草民拜见王上,感念王上设宴款待。”
      “诶别别别,快坐下。”熊槐眯着豆眼,乐呵呵地摆了摆手,“那日春社宴,寡人可对你印象颇为深刻,日思夜盼着你能再来楚国,再给寡人见一面。”熊槐已有些醉意,说话开始随意起来。
      论谁都听出了熊槐话语中几分黏腻的意味,众宾客都将目光移向楚暄。

      楚暄已在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面上从容笑道:“草民有幸,承蒙王上挂念,草民自当敬酒谢恩。”他将酒满上,对熊槐隔空敬酒,一饮而尽。
      熊槐哈哈大笑:“小公子好爽快!与你先生一般,寡人就爱同你这般的人说话!”
      楚暄笑着应付,余光直向林辙瞥,林辙倒是静坐着,只是一动不动,安静得出奇,见他眼中的神光逐渐暗下去,脸也越来越黑,看得楚暄提心吊胆,生怕林辙当场发作。

      熊槐注意力全在楚暄身上,笑眯眯地与他随意聊着天,聊了几句突然问道:“楚小公子婚配了不曾?”
      满座宾客俱是一愣,未料到这话锋竟转到终身大事之上,顿时也来了兴致,纷纷看向楚暄。
      楚暄心中暗骂,面上毫无波澜,仍旧挂着笑容,正欲开口,却被旁桌林辙低沉冷淡的声音抢先:“哥哥成婚了。”
      楚暄笑容僵住,心脏狂跳,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忍住惊慌看向林辙,可林辙却冷着脸无视他的目光。
      “哦?这么快啊?”熊槐摸了摸下巴,语气隐约透出失望,转而又笑呵呵道:“那要祝楚小公子抱得美人归啊!”
      张仪斜睨二人,轻扯了下嘴角。

      熊槐似是不尽兴,非要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如此有福能入楚公子的眼啊”
      楚暄太阳穴突突直跳,准备随便搪塞几句,赶紧结束这话题。
      未等他开口,一阵轻柔妩媚的笑声打断道:“不知方才说话的小公子可成亲了?”
      说话之人正是南后郑袖,她用一双妩媚的吊梢狐狸眼看向林辙。
      那日在靳尚府中,她就看出二人关系非比寻常,又见林辙方才的态度,觉得有趣,想逗逗他。
      林辙毫不避讳,面无表情道:“成了,我和哥哥一同成的。”

      楚暄全身紧绷,呼吸都要滞住了,紧盯着林辙,生怕他说出什么胡话来。
      郑袖捂嘴偷笑,故作惋惜:“哎呀,那怪可惜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好的福气,能得你两兄弟的芳心?”
      楚暄接道:“草民与……”
      林辙打断他,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我与他一同长大,情同知己,他知书达理、才华横溢、相貌出众,有倾国姿色。”说话间将视线转向楚暄,嘴角噙着一抹笑。
      楚暄瞪了他一眼,目光警告他闭嘴。

      一听到倾城姿色熊槐顿时来了兴致,猛地从龙榻上坐起:“都传秦国的女子性情刚烈,竟有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的?小兄弟怎么不把人也带来楚国,也让寡人见识见识。”
      熊槐已然喝高,君王的架子早随着酒气蒸腾而飞,毫不掩饰自己好色的本性,笑嘻嘻地,露出一排闪亮的牙齿。
      林辙腹诽:真是好色,不过如此一来,楚王就不会一直盯着哥哥看了。
      林辙从容道:“吾妻身子娇弱,不宜跋涉,还请王上见谅。”
      熊槐摆了摆手:“无趣无趣,不过能见到你哥哥的脸,那些俏丽佳人不看也罢。”他的笑声逐高,努力顶开被酒气朦胧的豆眼向楚暄看去。
      怎么又扯回哥哥身上了?!
      林辙的脸瞬间黑了下去,拳头在袖袍中攥得咔咔作响。

      见熊槐如此,宾客们也不再拘束,借着酒劲朗声谈笑,畅所欲言:“可不是吗?上回见到楚公子,便觉得那些貌美女子都略逊一筹。”
      “是啊,本以为秦人粗鄙野蛮,个个虎背熊腰,孰料竟有楚公子这样风度翩翩、俊雅不凡的男子,可真是大开眼界啊。”
      这宴会的气氛越发的诡异,楚暄心中七上八下,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人对自己的议论,他担忧的是林辙的脾气,此刻他已感受到林辙周身腾起的滚滚怒气,已逐渐蔓延到自己这儿了,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掀案暴起砸场子。
      他转头向张仪掷去一个求救的目光,张仪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回以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时,一名醉醺醺的武官指着林辙,哄堂大笑:“也不知道你媳妇儿可有你哥哥好看啊哈哈哈!”
      “嘭!”的一声巨响,宴上众人皆是一惊,只见林辙手攥铜樽,樽的三条脚深插入梨花木案上,龟裂自三脚往外攀爬,攥着酒樽的手骨节发白,手的主人眸光阴暗尖锐,神似凶恶的野狼,盯着那名武官,目光几乎要将对方凿穿。
      那武官脸上的酒气瞬间消散,他不由得哆嗦,他觉得是喝多了,竟看到林辙的双眼中闪出森寒的绿光。

      楚暄头皮发麻,心脏都骤停了一下,趁着殿内噤声之余站起身,举起铜樽对众人笑道:“吾弟不胜酒力,已有些醉态,他自幼气力过人,酒气上脑一时失控,吓到各位了。草民自罚一杯,向各位赔个礼。”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听完他的话,放松了些,但经林辙这一闹也不敢再议论楚暄,那名武官不满地暗骂,抬眼想瞪回去,又被林辙的目光逼退。

      殿中氛围更加诡异,众人皆有些不自然,熊槐酒醒了大半,他早就察觉林辙的不善,本不想与之计较,结果又闹了这一出,顿时恼火,看着林辙讽刺道:“楚小公子温文尔雅,怎会有你这种不知礼数的弟弟?听闻你从军多年,呵,都传秦师如虎狼,今日一见便知所言非虚。”
      此言一出宾客也跟着起哄,这时子兰的声音响起:“父王,方才可是您有些失礼了,楚公子也是有家室的人,您怎可道出那种戏谑之言?”他看了眼楚暄,在熊槐开口前又道,“议人家事本就失礼,父王还聚众议人妻室,林小公子维护他兄长也是情理之中,还请父王不要怪罪,以免伤了秦楚之间的和气。”
      楚暄向他致以感谢的目光,心中对此人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这时,张仪站起身,对着熊槐敬酒:“犬子方才失礼,是臣管教不周,臣愿自饮三杯赔罪。”
      “不必!我自己喝。”林辙用力拔起铜樽,满上酒站起身,猛灌下三大杯。
      熊槐目视着他全部喝下,才摆了摆手:“罢了,寡人也不想因此扫了大家的兴致。”
      楚暄心中暗叹,对着熊槐笑道:“王上若有兴致,往后可入秦,我二人携妻室见您便是。”
      熊槐面色缓和了些:“好啊,那到时候可要楚公子亲自接待寡人啊。”
      楚暄莞尔:“这是自然,王上往后有意入秦,草民定当亲自迎接,尽心招待。”
      熊槐点头,心情好了不少:“有你这句话,寡人高兴多了,行了行了,大家也别拘着,继续吃饭吧,一会儿外头还有烟火呢。”
      楚暄见状,暗松了口气,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宫宴后半场气氛还算融洽,宾客们也开始起身相互饮酒颂词,谈笑风生,早已忘却了方才的尴尬。
      楚暄拽着林辙,与前来招呼的宾客们敬酒,故意多喝了几杯,佯装不胜酒力,与熊槐、张仪和子兰等人打了声招呼,先行告退。
      ——
      回到府邸,楚暄一脸怒气拽着林辙往厢房走去。
      从楚王宫到现在林辙都臭着张脸,没说一句话,这态度令楚暄更加恼火,他推开厢房的门,放开林辙,转身怒视他:“你今晚……唔……”
      在关门的那一霎,林辙快速拽住他的手,用力拉进自己怀中,捏着楚暄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他已有了些醉意,加之心情不悦,吻得相当粗暴,似是要将今夜的所有不满都发泄在这个吻上,他又报复性地在楚暄的下唇咬了一口,血腥味蔓延开来,更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楚暄愣了一下,即刻反抗,挣扎了几下又被林辙锁在怀中暴力地亲吻,很快就没了力气,他有些岔气,头脑因缺氧而眩晕,这吻带着酒意,使得他醉了七八分,身子也软了下来,双手无意识地搭在林辙肩上支撑着身体。
      林辙见他动作,以为他在回应自己,更加来了劲,嘴上动作温柔了些,吻得更加绵长,他搂着楚暄的腰,手臂用力,将人横抱起来放到榻上,直到楚暄体力不支才舍得松开。

      房中尚未点灯,林辙借着月光端详着楚暄,此刻正大口地喘着气,双眸湿润,眼神迷离,雪白的脸颊泛起红晕,宛若白玉蕴上了一抹殷红,双唇被自己蹂.躏到发红,衣衫凌乱,领口因方才的挣扎略微敞开。
      林辙瞬间魔怔了,双眸暗色渐深,内里暗潮翻涌,他低头咬住楚暄的下颌,顺着颌骨一路向下舔咬,要在对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楚暄被他吻得差点昏死过去,脖颈的酥麻和刺痛拉回了他的神智,他视线逐渐清晰,看着头顶黑漆漆的梁木,反应过来后抬手揪住林辙头发,用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拽起:“你疯了吧!给我停下!”
      林辙正陶醉在温存中,猝不及防地被楚暄拽了起来,眼神茫然地看着他。
      楚暄与他拉开距离,趁林辙发愣时坐直了身,将衣服拢好,看着林辙,目光凌厉。
      林辙回过神,对上那凌厉的凤目心底一凉,神智也瞬间被凉醒了,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过于冲动,哥哥这下生气了……

      林辙眼神恢复清明,桃花眼在月光下亮闪闪的,微垂着脑袋看着楚暄,像一只做错事的小狗:“哥哥,对不起……”
      “你从楚王宫疯到现在,还打算继续疯是吗?”楚暄语气凌厉,凝视着他质问道。
      “我……没有……”想起楚王宫的事,林辙闷哼一声,“我才没疯,就是反感楚王和楚国的朝臣。”
      楚暄嗤笑:“所以呢?在殿中给楚王摆脸色?你好大的排场!”
      林辙气红了脸:“那是因为他们出言戏弄哥哥!”
      “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怎么了,你是把我当作娇气的闺中女子,经不起几句言语戏弄?”
      “我没有!”林辙双目赤红,双手紧握楚暄的肩膀,“哥哥是我的!我的人凭什么给他们欺负!”
      楚暄心头一震,拍掉他的手,正色道:“我现在不和你说这些,你要知道,先生如今是秦国使臣,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秦国,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宴会上的行为很可能毁了先生这一个月的心血!”

      林辙身子一僵,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若非考虑到张仪为两国邦交成日早出晚归,奔波劳碌,他早就把那些议论楚暄的朝臣打得满地找牙了。
      他知道自己今日莽撞,但他就是气愤楚王和那些朝臣用那种轻佻的话语逗楚暄,一想到哥哥在自己眼皮底下受欺负他就暴躁,他恨不能直接上去将这些人都捅死!
      他明明是想护着楚暄,可哥哥却因为这些责怪他……
      一系列复杂烦闷的思绪积压在心中,又因楚暄的责备感到无比难过,林辙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了,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垂头丧气,背过身,坐到阴影中。

      楚暄看他这副委屈落寞模样,心中既气恼又对自己方才的苛责感到后悔,沉默少顷,他叹了口气,主动上前从背后抱住林辙的腰,亲了下他的脸颊。
      林辙一惊,转过头看着楚暄,鼻尖发酸,眼眶通红,但仍是不甘,赌气地撅着嘴巴。
      楚暄被他这一脸挣扎的表情逗乐了,又往他嘴上啄了一口,温声道:“别气了,懂事点儿,再有这种场合不可再像今日这般,明白吗?”
      林辙一脸不情愿,自顾自地哼唧着。

      楚暄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有时候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反倒火上浇油铸成大错,凡事都需要冷静思考,不能意气用事。”
      林辙垂下眼,沉吟少顷,轻声道:“哥哥,对不起,我明早和先生道个歉。”
      楚暄放开他,摸了摸他的头:“先生不会怪你,不要自责了,以后懂事点儿,知道吗?”
      林辙长呼一口气,没有吭声。

      楚暄看出他仍然不甘,捏了捏他的脸:“阿辙,听话。”
      “但我就是看不惯楚王用那样的眼神看你,他那些话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清楚。”林辙恨恨道,“自己媳妇儿就坐在身边还如此贪婪好色,活该中了先生的计。”
      楚暄握着他的手,低声警告:“这种话不要再说了,这里是楚国,背后议论国君是要砍头的!”
      林辙哼了一声,不吐不快:“还有那个子兰,一个大男人还熏香,娘儿们唧唧的,还对哥哥动手动脚!”
      楚暄叹了口气,沉声道:“他是王室公子,我们与他尊卑有别,就算你对他不满也得藏在心里,该遵循的礼节一样都不可少,今日若不是他在宴上转圜,你早都被拖出去挨棍子了。”
      林辙呿了一声,不屑道:“挨棍就挨棍,战场上刀剑相搏、腥风血雨我都受过,还怕他几计棍棒?”
      楚暄终于怒了,提高了音量:“不准再说这种胡话!我岂会容忍别人打你!?”

      林辙被他吼得愣住,少顷嘴角扬起,嬉皮笑脸地贴了过去:“原来哥哥是,心疼我啊。”
      楚暄红着眼眶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把他凑近的脑袋推开,转了个身,面朝大门。
      林辙心中暖烘烘的,方才的气全消了,看着楚暄的侧脸一个劲儿地嘿嘿笑,再次不要脸地凑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哥哥最疼我了,是不是?”
      楚暄被他肉麻的话语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又被他的举动搞得没了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推了下他的头:“你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不对,应该是从秦楚之战回来后,你过去一贯沉稳,从不耍性子的。”
      林辙一愣,回想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好像脾气确实比以前暴躁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回想自己行军打仗这些年,遇过难驯服的兵,口出恶言前来挑衅的敌人,却素来稳重,不为所动。
      可在楚暄的事上,他就瞬间炸毛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就是看不惯有人接近楚暄,哪怕对方只是看一眼也令他有一种自己的领土被侵犯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种宣示主权、保卫“领土”的心理是否诞生于多年来的从军生涯,可他只对楚暄这样,尤其是在知道楚暄也喜欢他以后。

      儿时楚暄是自己的“哥哥”,那时候对方和谁打交道,爱跟什么人说说笑笑,自己都没权利僭越干涉,自然也没有理由发火。
      然而当他得知楚暄喜欢自己的时候,一切都不同了,他感到喜悦、自豪,也自信了起来,这消息像是一道封赏令,将楚暄“赏”给了自己,便是他的人,只属于他的,他有理由宣示自己的主权,赶走任何侵犯之人,像一只凶猛的狼,环顾着四周,恨不得将那些觊觎自己猎物的人通通撕碎。

      林辙闷闷道:“我讨厌别人觊觎哥哥!”
      楚暄哂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哥哥生得好看,他们都想来勾搭你。”林辙不满,“我最讨厌那些人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同哥哥说话,看也不行!”
      “嘴和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得着吗?”楚暄揉了揉他的头。

      “哥哥,你和那个子兰公子,关系很好吗?”林辙闷闷道:“我看你们聊得很开心。”
      “有什么好不好的,只不过是笑着多说点儿话罢了。”楚暄轻笑一声,突然沉声道:“阿辙,有时候你眼中所见未必是真实的,更多是浮华虚伪的表象。而且,在外应当广结友,少树敌,今日的这些权贵都有利用价值,物尽其用才可弃之,阿辙,你要懂事。”
      林辙抬眼,对上楚暄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汪洋大海,内里蕴含着深不见底的精明锐利。
      他看得有些出神,这眼神让他忆起初见张仪时,对方眸中含藏的睿智,隐现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楚暄摸着林辙的头,又道:“除了你和先生,其余的都是外人,我这辈子只会对你和先生好,只在你们面前是最真实自在的,明白吗?”
      这话拉回了林辙的思绪,也对他很是受用,他眨了眨眼,再看楚暄时,对方的眼神已恢复如常,一双凤目在月华下格外明亮,正凝视着自己,看得他心中的云雾逐渐散开。
      林辙勾唇一笑,往楚暄的唇上啄了一口,带着撒娇的口吻说:“我明白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但哥哥是我的,别人想都不要想!”最后一句故意加重语气,显出蛮横。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从小就是,永远都是。”楚暄嗤笑一声,也捏了捏他的脸,听到林辙的笑声,他又柔声道,“阿辙现在还生气吗?”
      林辙笑着摇了摇头。
      楚暄满意地点头,心中暗叹,林辙真的越来越难管教,还是小时候懂事,让人省心。

      林辙尝到甜头,开始得寸进尺,趁着楚暄愣神时悄悄将手伸进里衣内。
      楚暄一阵哆嗦,想挣脱时才发现自己已被对方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把你这臭爪子拿开。”
      林辙反倒抱得更紧了,手掌擒住他的腰,嘴上也没闲着,从楚暄的耳坠一直向下吻,张嘴叼住他的侧颈,含含糊糊地说:“哥哥,一个月了。”
      “你狗变的?整天咬人。”楚暄连连打颤儿,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一个月了?”
      还未等楚暄想明白,林辙便搂着他的腰吻了上来,手中飞快地解开他的腰扣,在楚暄栽倒在榻上前除去了他的外袍。

      楚暄一惊,反应过来后已经被林辙压在了身下,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他抬眼正对上那亮闪闪的目光。
      林辙邪笑,眼睛发亮:“哥哥,我要把你干到只能喊我的名字!”
      楚暄背脊一僵,他明白林辙一定说到做到,今晚肯定是逃不过了。
      他心中老泪纵横,打从参加宫宴之时就该料到今夜定是个不眠夜……
      就在林辙准备行动时,楚暄提了最后一个要求,拽过林辙的下巴,轻声道:“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你……温柔点儿……”
      林辙露出两颗小虎牙,手揽过对方的后脑勺,对准他心心念念的唇狠狠亲吻。

      翌日清晨,楚暄微躬着身,顶着对黑眼圈,忍着腰上的酸痛被林辙搀扶着上了马车。
      而罪魁祸首却是满心欢喜,一早醒来就关怀备至地对他嘘寒问暖,还殷勤地把他清洗干净并伺候他穿衣,虽然伺候得比较马虎,导致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皱皱的,腰带胡乱一绑,领口被欲盖弥彰地拉高,并将脖颈处的扣子扣到最高,勒得楚暄有些窒息,毕竟刚入秋白天还是比较闷热。
      楚暄上了车,身后的小登徒子自然也跟了上来,粘着他坐下,而张仪则上了另一辆马车,行在前方。

      马车行驶过程中有些颠簸,震得楚暄十分不舒服,尤其是腰侧本就酸胀。
      林辙的手一直抱着他的腰,一路上温柔体贴地帮他揉摁着腰,这才让他好受了些,因一夜未眠,疲惫不堪,他不知不觉就靠着林辙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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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