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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朵含笑花 ...

  •   “这是哪里来的小小子,好端端的怎躺在这儿?”

      “你管人家躺哪呢,说不定是哪里逃荒来的乞儿,莫要多管闲事,到时候过了时候,见不着了云大师,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通往山寺的石阶又硬又凉,有好心人在他身边丢下几枚铜钱,想来是要去寺里烧香拜佛的,慈悲心肠的痴男信女。铜钱砸的脆响,好在没有顺着石阶滚落下去。叶怫然艰难的坐起身,捡了铜板,又从包袱里掏出半块干的看起来都有些败味,有些掉渣的糕点,囫囵吃下,却险些被噎了个半死,好半天才顺了气。

      天知道他这些个日子,过的叫个什么玩意儿。什么香车美人,山珍海味和他真是没半毛钱关系,唯有刚睁开眼时就生生受了的那重重的几十来棍子,棍棍都打在腰股之间,让他感受的真切。原身早就已在前头的几十棍子下翘了辫子,才让他的意识传输了过来。还未等他弄清楚情况,便险些步了原身的后尘,好在只是一时间没受得住,疼的昏死过去,但也足足在床上养了一月有余,天天白粥小菜,嘴里淡得出鸟,才下了地。

      伤差不多好清,都过了快小半年。他搞明白了情况,也深知自己已偏离了原定计划,再耽搁不得了,便收拾了包袱,连夜跑了路。

      但说实在的,倘若他再不跑路,也怕是真的要折在那宅子里头。京郊灵宝寺所在的这座山,其实离江洲并不远,但却硬生生叫他将这本需三四日便可走完的路程,走了个半月出来,无端地躲躲藏藏,绕了不少冤枉路。

      算算日子,叶怫然在这石阶上已坐了快五日,白日时来,到了夜里就上山庙里去,求慈悲的住持师父,给他个地方睡,说不定还能混上一顿饭。

      若不是他把那些文字读了上千上百次,闭上眼都能一字不落的背出来,他怕也不会如此坚信自己没有记错时间。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该来的竟迟迟未来。

      有时候一个人做任务,真的挺无助的。

      “长顺,你和……嗯,你和长福一块回马车上去取,我一个人上去。”

      “表少爷,山路湿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上去,还是让程……长福去取吧。”

      “爷,且让我一个人去取吧,用不着顺哥平白陪我跑这一趟。”

      是个公子哥儿,看着年岁不大,模样倒是长的顶顶儿的周正,还未完全长开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的稚气。那两个随从,唤作长顺者,凑的离那公子哥极近,仿佛恨不得贴到人身上去。那个长福到是只跟在公子哥后头,离的不近也不远。

      叶怫然撇了撇嘴,心想自个儿的意识终究还是受到了原主记忆的影响,打心底儿讨厌如原主嫡兄身边那几个奴仆一般,谄媚嘴脸的人物。

      长顺的举动多少是有些僭越了,但他心里只想着表少爷如今已订下了亲事,又幸得了贵人赏识,功课也不差。考取功名,开门立户,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他如今若不多讨好亲近些表少爷,那未来新府的管家职大概就轮不到他手上了,总不能让程述礼这外来的小蹄子得了去。

      长顺一个劲的想让“长福”一人下山去取那珠串,何时了却执意让两人同去,主仆三个便立在石阶上,不再继续往上去,也得以让叶怫然有机会好好打量何时了。

      到是与那插画里画的人物有几分相像,又听那长顺称其为表少爷,若没猜错,这便是自个儿要等的那位表少爷,喻府大小俩少爷的表兄弟了。序章开篇里便着重介绍过,却在不久后便病故了,只活在某位女官记忆里,那个命短福薄的小官庶子。

      说来自己如今这身子的原主,还与这公子哥有几分亲缘,面也见过几次,也都可怜,都是将来只能活在别人口中记忆中的主。只是原主更惨些,死后只在某本卷宗里出现过一回名字,介绍也不过寥寥几句,被喻府大少爷提过一嘴。

      “表哥!”果真是脑瓜子抽了,想都没想就已经冲过去了。

      长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想把这不知哪儿窜出来,抱着自家表少爷大腿的乞儿拉开,已经是想拉也拉不开了。

      程述礼到是反应的快,本想去把人拉开,却被何时了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管。

      这山路石阶本就湿滑,拉扯间若是不慎摔倒,滚下来石阶可就不好了。

      “表哥啊!我可遭老罪了!”叶怫然干打雷不下雨,只死死的抱着何时了的大腿,也不管人家认不认他,自己有没有认错人。想来是认出来了,虽然有人拉扯了他两下,之后倒也没有真的把他拉开。

      但其实真没认出来,何时了对他,是一点儿记忆也没有。他做为“喻佳楠”活了太多年,过去的有些事太过久远,他几乎已经全都忘却了。虽说近期的记忆在渐渐回笼,但终究是记不全的。这人张口便称自己为表哥,又是这般有些狼狈的模样,想来说不定是有什么难处,又或许这人当真认识自己,又与自己有亲。

      “勿要再哭嚎了,你若有什么难处,且好好说,莫要扰了这山中清静。”

      “表哥……”叶怫然假模假样的止了哭,但仍旧抱着何时了不放,“我可算找到你了,我真的好惨啊!”

      颠三倒四的讲了不少话,何时了倒是想起来自己似乎是有这么一个表弟,但又似乎对不上号。几十年太长了,记忆模糊的很,只记得这人亡故的极早,十三四岁就去了,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都变了,一切似乎都已经变了,细微的,那些原先他从不会去特别注意的,变了,都变了,就像是重新点燃的篝火,每一次燃烧,柴火的摆放,风向的改变,都终将改变烟雾的形态走向。或许,一切早已经,从一开始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不过是这一切的一切中的小小的一环。

      “喻佳楠”是否还会存在,似乎只有他自己在乎。只有他,只有他这个曾死在另一个将来的人在乎。

      没有多想什么,他决定带人下山,虽说今日本是来这山上灵宝寺替母还愿的,但如今出了此变故,便也只好半路搁置下来。无论此人是否真的是他的表弟,也要等下山再说。
      他都已经想开了,已经改变的命运,纵横交织,像是叶片落入水中,荡开涟漪。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改变,或许改变的将不只是他这一个人。改变的是将来,改变的是将来的过去。

      喻佳楠啊,喻佳楠,能不能不要再回来了。

      他仿佛是被什么给寄生了,像是谁的影子一直寄生在他的身体里,赶不出去,也无法连根拔起,生生钉在他的灵魄之中,生根发芽。

      如果说他何时了是一只恶狼,那喻佳楠便像是被饥饿许久,饥不择食的恶狼一口吞下的病兔,连皮肉都因死亡而开始腐烂,最终被狼呕吐出来,但疾病已经寄生在了狼的身上。

      “你且先随我回去,等到验明身份,再说以后的话。”

      “嗯嗯嗯,都听表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先半天一更,把存稿先发完,然后慢慢写,大概周更,没人看就月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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