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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枫有灵兮祈神安(三) ...

  •   温扇羽极力忍住表情没有失态,却也哽咽:“司长老,您,您怎么在这里?”
      “发生何事?怎么是你二人来了,”司照礼大步走到他们面前,还未疑惑异样,便看见了一旁隽秀非常的陌生人:“还有这位是?”

      “司长老,我们——”
      话未出口,脑中突然响起江兰弦的声音:“此处乃是幻境,他有可能便是境主,莫要刺激他,否则幻境一乱会发生无法预料的事。”

      温扇羽连忙打住,咬唇压下心底复杂情绪,扯了个笑容出来:
      “周裕前天晚上看见了漪珺师弟独自外出,后来不放心去看才知道了信的事,太过担忧您便先赶来了,而这位是太,应长老的友人,江尊者。”

      “胡闹!”司照礼皱眉,对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小辈无奈,周裕也就罢了,怎么向来稳重的温扇羽也跟着乱来,
      “此地有些古怪,你们速速回去,否则我便要告知晏瑾罚你们。”

      “呜呜!司长老——”周裕突然大哭出声,跨步一跃紧紧抱住司照礼,吓了众人一跳。
      司照礼摸不着头脑,见他这涕泪横流的样子心中怒火一寸寸上升:“刚才我就见你不对劲,怎的哭成这个样子?被谁欺负了吗?”

      他的声音还是如记忆中一般亲切熟悉,一开口便是护短,好似这一百年从未离开过。
      温扇羽温柔打趣:“可能是我吧,周师弟本是想自己偷偷来的,但被我抓到了,威胁他说出了所有事,不说就揍他一顿,怕是委屈坏了。”

      司照礼失笑,且不说周裕和她向来要好,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但也没有追问,听这话看来问题不大,孩子大了哭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拍拍他的后背,笑道:“还停不下来了是吗?这儿可不只有我们,多大了不嫌丢人啊。”
      周裕松开他,拽着袖子擦擦眼泪道:“我就丢人怎么了?有本事你告诉我师尊让他揍我。再说江尊者又不是外人,我们可熟了。”

      别看平时周裕一幅大大咧咧的样子,实则内心敏感重情,能对他的眼的人少之又少。于是不由得看去,先前惊鸿一瞥已留下深刻印象,此时再看仍被惊艳。
      但司照礼大风大浪经历太多,面色如常,只对他和善道:
      “应暄那人,平时表现得像模像样,实则孤傲,出了剑阁话都冒不出几句,可给我们担心坏了,何时交的朋友也不告诉我们,回头我定要好好说说他。”

      这话听着正常实则为试探,司照礼看不出此人修为,神神秘秘的,在剑阁这么多年,可从未听过什么“江尊者”。
      江兰弦敛下眼眸,应暄现在这样吗?小时候他下山卖药,一口一个叔叔伯娘,亲的不得了。回忆从前,神情多了些温柔,于是道:
      “我与他是在砥山相识,我在那儿隐居,前不久才出山。”

      砥山,怪不得。
      这么些年应暄总会抽出一点时间去这儿小住,也不做什么,也就他们这一辈几人清楚,旁人是不得而知的。
      司照礼恍然大悟,放下心来,虽不完全信任但也不再试探,只疑惑他们三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温扇羽结合先前各处,已想到这儿就是一百年前的枫城。而他们便寻不得的真相,或许能在此处找到答案。
      于是道:“长老不知,我从前下山历练遇险,是江尊者救了我一命,此次半路碰巧遇上了,便请他护送我们一道,否则我们怎敢就这么前来。”

      她随便扯了个理由,反正也不知真假,这关算是糊弄过去,司照礼于是不多问,但还是不同意他们留在这里,
      “行了,既然看过那就快回去,这事不是你们能管的,让你们师尊过来。”
      “别呀!”一旁周裕暗暗传眼神,使出纠缠大法:“长老,我们来都来了,师尊他们一时半会也赶不到,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况且,江尊者实力强劲,一点都不逊于您!你就让我们留下来吧。”

      江兰弦接到他的求助,于是放出一点属于渡劫期的力量,果不其然司照礼目光一凝,若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能留下。
      温扇羽见他动摇,知道这一关也过了,于是问道:“这下您放心了吧,快和我们说到底怎么回事,您见到漪珺师弟了吗?”
      闻言司照礼面色陡然沉郁,也不管他们留不留了,止不住叹气:“怎么没见到,我一路追来,还和他大吵一架。”

      “吵架?”周裕愤愤不平:“那封信绝情如此,他怎么有脸,养了这么久倒是养出个白眼狼出来!您将真相说与他听了吗?”
      司照礼无奈瞪他:“别这么说,那并非他本意,到底还是怪我,那一晚话说重了,伤了漪珺的心。”
      具体什么内容并未明说,但周裕是一点都看不过去,冷笑道:“有什么话不能说,我倒不知他气性这么大!”

      眼见话题转偏,温扇羽上前一步担忧道:“那现在情况如何?不是说这里可能有闵鸿的踪迹吗?”
      “我来时在城中转了转,未感知到邪修的气息,但,”他面色沉郁,身周灵力都有些动乱:“我在城主府中找到了漪珺,他说要和当初救他的那妖成婚,让我为他们见证,故而才吵起来。”

      “啊?”
      几人愣住,怎么突然就要成婚了?
      “若我没记错,”温扇羽道:“漪珺师弟昨日才回到城中。”
      司照礼想说什么,四处望了望:“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
      语毕转身要走,温扇羽和周裕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向江兰弦。

      兰弦轻轻颔首,口型示意跟上去。
      三人跟在他身后,司照礼仿佛看不见城中空荡荡的模样,径自朝着目的地走去。
      温扇羽故作不经意说:“怎么感觉今日城中没什么人呢。”
      周裕也玩笑道:“青天白日的,难不成都在家中睡大觉?”

      “没人?”司照礼停下步伐,转头诧异地看着他们:“正值春暖花开之际,怎么会没人呢?”
      话音未落,脚下土地轻微晃荡,身周房屋枫树不真切的闪烁,如同触水笔墨虚幻模糊,西方昏沉天空聚拢大片暗色,一点红光微微亮起,好似要从中裂开。
      在他们没有见到的地方,一棵古枫树繁茂参天,红叶如火飒飒作响,周围一片地界笼罩在它的力量之中,与幻境其他地方割裂。

      江兰弦眼神微冷,一圈灵力以他为中心在脚下形成法阵,顷刻间朝四周爆开!灵力所到之处,动荡平息,天空又变回空茫。
      云层退去一角,露出被掩盖其下的太阳,一缕日光洒落在身上,终于有了点真实之感,然而照在身上阴寒沉冷,直教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周裕被这寒意照的浑身一激灵,飞快从光下躲开。

      司照礼还在看着他们,面色如常。
      他们早就接受长老已经逝去的事实,方才的叙旧多出的那么些可能,被现在的情况彻底打碎。
      温扇羽表现自如,露出一个平日最常见的笑容:“比之我从前在的时候是要少了些,不过今日是春分,或是出城踏青了罢。”
      司照礼也赞同,又转头继续前进。

      二人不再多语,一路沉默着随他到了望乡客栈——福临馆的前身,也是他们最初来到的地方。此时门户大开,分明是白日,但在门外朝里望去,一股子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自进入幻境始,所遇见的事真就如白日见鬼,比之先前,这一出反而显得虚张声势。
      江兰弦无甚动作,于是二人也只当不察,随长老进去。

      江兰弦挥袖,一道灵力引燃墙上灯台中的烛火,不是常见的油灯,而是红烛,一寸寸照亮大堂,终于驱散了些诡异。
      也教众人看清了四周情形,三扇朱漆木窗关的严严实实,一点光都照不进来,几把桌椅整齐摆放,泛黄墙壁烛火的影子微微摇晃,除了没有人以外,这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客栈。
      快速的览了一遍大致情况,倒没什么怪异的。

      司照礼寻了个位子落座,其余三人也相继坐下,还未等周裕开口,他便道:
      “这儿的掌柜与我有旧,你们可放心。”
      到了熟悉的地方,司照礼眉目间多了倦色,一路奔波未曾修整片刻,按理说他是渡劫期修者,不该如此,但这短短一日已将他弄的心神俱疲。

      “我与漪珺不过就差了半日的脚程,我来到枫城后,先大致搜寻了一番,并无邪修的踪迹,于是去找他,碰见了温溯游——”
      .

      司照礼已在城中绕了一圈,风平浪静,没有被侵入的痕迹,温漪珺故意躲着他,被城中信仰之力压着,他也暂时寻不到头绪。
      好在温溯游待在城主府中,告知了他,不然还不知要找到何时!

      一路上脸色沉沉,压抑着翻腾的怒气,却在看见徒弟时化为一腔忧心,脱口便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城主府后山庭院,一砖一瓦古朴精致,沉淀着大家族的气韵。

      “师尊,这么快就来了吗?”温漪珺在院中石凳上支颐望来,锦衣玉带,悠闲坐着。
      明眸澄澈细看方觉幽深,又长了一张娃娃脸,通身气质纯良,看起来真就如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一般。
      “嘘,”见他想要说话,伸出白皙手指置于唇边,轻声道:“师尊莫要高声,他还在休息。”

      “他?”司照礼面带不解,朝里面看去,院中只一间屋子,此时门窗紧闭,神识一探,屋中却有一妖族。
      温漪珺歪头看着师尊这副样子,桃花眼笑意盈盈,流泻出掩不住的欢喜:“是静庭呀,就是曾经我与您说过的,救我的妖,他回枫城了,师尊不记得了吗?”

      司照礼想起那天漪珺所说,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出现后面的事。
      一个落在邪修手中消失百年的妖族,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简直天方夜谭,其中必有阴谋。他心底浮上冷意,女儿因何而死他此生都不会忘。

      于是道:“漪珺,当年是你求我带你去问天算他的命的,结果难道忘了?他早已离去,你别入了迷障。”
      “呵”,温漪珺嗤笑一声:“问天也是人,是人就会出错,是不是静庭,我怎会认不出来?师尊,是你迷障了吧。”
      司照礼听他这大逆不道的话,却感觉人有些不对劲,属于渡劫期的神识笼罩这一方院落,他没有被附身的迹象,此地也无恶念。

      “师尊,够了吧。”温漪珺蓦然起身,冷脸道:“我已决意三日后和静庭成婚,时间虽仓促了些,但也来得及,此后我便会接手城主之位,您若是来劝我的,那就不牢费心了,百年来我在剑阁所用会悉数奉还,若您愿意,可做我二人婚契的见证人。”
      “什么?!”司照礼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向来心平气和的人此时也耐不住了:“你可知修者不能随意结契,为何要如此着急?”

      “彻底离去,不是我对您最好的报答吗?”
      “我何时赶你走了——”
      话音未落,看见温漪珺眼中深沉的决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师尊,静庭要醒了,我便不送您了。”
      他转身朝屋中走去,留下司照礼看着他的背影怔住。
      院中布景精致,花草茂然生长,一片盎然生机,但司照礼却是寒意满身。
      ……
      “之后我和温溯游谈了一会,了解到那妖族是三日前来到枫城城主府,之后是他传音告知的漪珺。”

      看见一脸颓靡的长老,温扇羽和周裕二人一头乱麻不知从何问起。
      于是江兰弦道:“你说,城中没有怨力,温漪珺和静庭也正常。”
      “是,”他点头,“我的修为要高过他们太多,即使是玄阁阁主闵鸿也不会躲过我的灵识。”

      江兰弦看着他,一双黑眸清如山泉溪流,直透人心:“那为何你在踏进那院子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静庭?”
      司照礼心中一跳,不禁回想当时,以他的神识广度,进去那一刻就应能知道不止一人,怎么会在他说后才发现。
      顿时沉下了脸色,起身便要回去:“怪我一时心急,竟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有看出,城主府必然有异,我得赶快去找漪珺!”

      “长老,”周裕挡在他身前,“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该从长计议才好。”
      司照礼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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