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伴读》南书悦喜

7、第 7 章

　　这日伏枫回到太子殿已近黎明，老太监帮他更衣后便躬身退了下去。正准备就寝，辰朔不知从哪个角落快步走到他面前，“太子是在躲我吗？”
　　伏枫转过身，“世子请回自己寝宫吧。”

　　辰朔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很是低落又委屈，“你我已十日未见，我，很想你。”
　　伏枫没有动，过了片刻，将手握到他交叠在腰间的手上，然后用力将他的手推开，“世子，自重。”

　　辰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自重？我们那样的事都做过不知多少次，太子现在跟我说自重？”
　　伏枫微微侧过头，反问道，“世子清楚那并不能代表什么不是吗？”

　　辰朔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是因为赐婚吗？我已经拒绝了，皇上也允准了！”然后焦急道，“我并不喜欢她。”
　　伏枫转过身，面上毫无波澜，“这又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辰朔看了伏枫许久，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一丝蛛丝马迹，最终还是放弃了，喃喃道，“我真看不懂你。”
　　伏枫看着他，扯了一下嘴角，“世子又能看懂自己吗？”

　　辰朔拉住他的手，万般委屈似的，仰起头眼中闪起淡淡泪光，“我心悦你，想与你在一处。”
　　伏枫将自己手抽出，又转过身背对他，仿佛不愿多看他一眼，冷硬道，“世子也说过，我有无上权力，想喜欢什么都可以。”

　　辰朔垂下手，声音如鲠在喉，“是我配不上太子贵重的身份。”辰朔故意将“太子”两个字说得极重。
　　伏枫始终没有回头，辰朔听见他说，“世子清楚就好。”

　　辰朔走到书案前，拿起压在镇纸下面他画的一张张伏枫的笑颜，一把丢进了炭盆里，然后摔门而出。良久，伏枫才将拳头微微松开，画作早已付之一炬，终只剩下灰烬。

　　老太监匆匆从外面走进门，“太子，世子要负气离开！”
　　伏枫面无表情地命令，“开宫门，让他走！”
　　老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焦急地劝解，”太子！“
　　伏枫面露杀意，“再多说一个字，就自己去领罚。”

　　殿外很快喧哗起来，辰朔为人和善又活泼，平日里对下人们也是极好，一众侍候的人掉着眼泪挽留，辰朔为难地站在原地，眼泪也落了下来。转过头看了一眼正殿的门，最终还是一咬牙踏出了大门。

　　伏枫打开身后的立柜，将一个卷轴放在书案上，想起了多日前的场景。
　　“这样。”伏枫站在辰朔身后，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将两人的画像完成。
　　辰朔笑着欣赏面前的画作，摸着下巴道，“这很不像太子的风格，手竟然画成了猫爪。”
　　伏枫的嘴角扬起，笑道，“你不是喜欢吗？”
　　辰朔放下笔，转过身歪头看着伏枫，“太子开心的时候也只是这样淡淡的笑。”
　　伏枫微微挑眉看着他。
　　辰朔伸出双手，调皮地将他的嘴角推出一个弧度，说，“我喜欢太子笑起来的样子。”
　　伏枫不自觉笑弯了眼睛，单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拉近，用低沉又带着些亲昵的声音问，“不恨我了？”
　　辰朔不解地，“嗯？”
　　“杀了你的猫。”
　　“太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辰朔“哼”了一声转个头说，“恨呐！”然后又转回来看他，脸忽然红了，接着说，“可是，我也……”
　　可当今皇后却在此时突然到访，打断了辰朔的话，墨迹未干的画也被匆匆藏进了立柜。

　　伏枫将卷轴打开，画作里两人被画成猫爪的手牵在一起，可辰朔的笑颜却被墨迹沾染，再无原本的模样。
　　伏枫扯了扯嘴角，终究连他的一副完整的画像都未留得下。

　　他不清楚皇后有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只是离开时淡淡地看了辰朔一眼。而过了不久，辰朔便接到了赐婚的旨意。无论这是否为巧合，伏枫都不得不防。

　　他实在大意，大权还未在握，他若放纵一切，就几乎是将辰朔推上风口浪尖。
　　他贪玩被打的那一巴掌确实不是结局。
　　那一日，皇后在他的宫中，当着他的面处死了所有陪他玩耍的无辜宫人。

　　皇后离开时也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但他看懂了她眼神中的含义。他可以放纵，但他放纵的后果，就是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因他而死。

　　他不是第一日才明白，他无法逃离，除了争夺到极致的权利，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能容得下一个活着的伏枫。
　　木樨再甜，他也不能一尝再尝。
　　他能做的，只有送辰朔离开这个困住他自由的牢笼。

　　他太了解辰朔，太清楚哪些话会刺伤他。
　　也太清楚如何做，可以迫他离开。
　　就算恨他也无妨，反正也从不需要他懂得。

　　他只需做他想做的事，一生学医。他也会遇见真正想要相伴一生之人。
　　他可以去感受自由的风，览壮阔山河，赏山花烂漫。
　　做个闲散王爷，平安顺遂，享一世荣华。

　　辰朔去了柳太医府上，一连躺了好几日，任柳太医拿着戒尺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他也不肯起身，也不出门。柳太医也实在没法子，之后也就由着他去了。

　　第七日晚间，天空飘起了雪，辰朔终于出了门。院内有一树红梅，冰天雪地里更显艳丽。
　　辰朔站在树下，缕着这一段日子的种种。伏枫给他的那一束红梅，不知曾有过几分真心？
　　忍冬从身后走近，将披风围到辰朔肩膀上，“天寒地冻的，世子穿得这样单薄，断不要受凉了。”

　　夜里辰朔就犯了哮症。
　　每次犯了病都像到鬼门关绕一圈，不知是否能活下去。这一次却控制不住地想见伏枫，很怕挺不过，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于是辰朔用仅剩的一点意识让忍冬去请了伏枫。

　　忍冬是独自一人回来的。
　　辰朔看着他带回来的珍稀药材，虚弱地笑了笑。
　　那束红梅，许是随意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