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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子城对簿公堂中 ...

  •   “两相取舍下,倒不如跟了姑娘走。是福是祸的,都看造化了。”红雯接着说,“到扬州来的路上,我是后悔过的。我本想着再不济也是在京城,就算是过不下去了,我也大可换个主家。可上了车出了城,我也不好说要走了。”
      “听了我说这样的话,姑娘你千万别伤心难过。”红雯低声道。
      “我也是知道的,人和人之间并没有那么多情谊可讲。”文元露看着桌上那碟糕点说,“我也不难过,你若是当日同我这么说,我定是要难过几日的,但如今都已过去了。如今你还肯为了我去要一盘糕点,我也是记挂着你的好的。”
      “其实那日我是觉得我无处可逃了。我没想着姑娘你会回来。”
      “毕竟柜坊里还存着不少银两,姑娘大可取出来一个人过活。我当年被阿爷阿娘卖到文府不过几两银子,想是不值得姑娘回来的……”
      “胡说。这些年穿的戴的砸你身上的,再不济也有个几十上百的银子了,怎么说这样的话。”文元露心想自己真是不擅这些煽情话,只得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一口,又往红雯嘴里塞了一块,“所以现在你是对我死心塌地了?”
      红雯眼里蓄着眼泪,点点头。
      文元露却摇了摇头:“你不该这么想。若是日子不好了过不下去了,你还是应该另寻他路。”
      “我知道姑娘过去不把我当下人看待的……”
      “可别再提那些往事了。”文元露打住红雯的话,“你还是再吃块糕点吧。”
      在梅府里清净了两日,便到了对簿公堂的日子了。文元露到的时候,文通海和倪莲心二人早已到了,正站在堂下。见着了文元露,倪莲心是没什么好脸色,文通海却是隐隐地有些局促与不安,眼神只飘过来一瞬,又转到前方上去了。
      “人已到齐了。”一衙役进了后堂去报告。不多时,一身官服的县令便出来了,朝堂下扫了一眼,便在座上坐了。
      “是何人报官?”
      “是民女报的官。”
      “因何事报官?”
      文元露在心里回顾着,说:“多年前,民女一家曾长居扬州,在城内购置了三间民宅,后因家父升任,远赴京城,将这三间民宅托与族亲,即此案的被告,代为看管。如今家父去世,民女不得不迁居扬州,想收回这三间民宅,不想被告竟要私吞,还望明察,还民女一个公道。”
      县令听了,噢了一声,又转头问文通海与倪莲心二人:“她所言符实?”
      文通海回头看了眼倪莲心,倪莲心只是推了下文通海,倒未说话。文通海只好转头回县令的话:“符……”
      倪莲心打断了文通海的话:“她所言与事实不符。”
      县令又噢了一声:“那么你来说一说。”
      倪莲心瞧了眼文元露,说:“她父亲当年确是托与我家看管,但这房子如今早已不在我家手中了。”
      “那在何人手中?”县令追问道。
      “那房子,几年前就被街上的混子偷去了房契。故而她今日来讨要房宅,我们又怎么拿得出来呢?”倪莲心说着,拿出手绢抹眼泪,“我这侄女儿也是命苦,阿爷阿娘都死了,我本来也是准备收养她的,不想她错把我的苦心当恶意了。”
      文元露听了只觉倒反天罡,若真如她所说,这房宅早已没了,又何必苦苦拖了她一个月。
      “几年前?可有报案?”
      “报了的。”倪莲心又报上了文通海的姓名等,只等着衙役去查卷宗。
      文元露见倪莲心如此坦然,心下倒有些慌起来了。莫非此事是真?否则她怎会如此大胆地敢让衙役翻过去的卷宗?
      不想衙役却没去后堂翻查,只在县令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县令也没下令翻查卷宗,只问了当时的案子是否查清了。
      倪莲心回道,并未查清,只因街上混子太多,模样又相似,难以辨认,便搁置了。
      县令又命衙役去查问了房契,发现上头确实写的不是文通海的姓名。衙役来报说,那三间房宅中均住着人家,他已将买了房契的同那住户带至衙门外了。
      于是县令传唤了人,细细一问,住户自然是租住的,也知晓房契上换了个主的事,只不过念着自己是租户,横竖都一样,也不甚在意。至于买房契的人,确实也说是从一混混手中买下的,竟不知道这房契是偷来的。
      县令听了,以为此事倒也明了了,便下令依着那卖家的话,替那混子画像,全城搜捕。只不过要找那混子可不容易,毕竟大多都是蓬头垢面的,一个样,再加上死了逃了的,更是难上加难。
      到了这时候,县令便要宣布了下堂,此事需等捉拿了那混子归案再议。
      文元露心里正发着愁,若是真如倪莲心所言,这房子早被混子偷去了房契,那她不仅冤枉了文通海与倪莲心二人,也真成了那忘恩负义之人了。
      思来想去的,文元露就进了梅府的大门。走过石板路,穿过花廊,文元露正准备穿过厅堂去后院时,发觉厅上坐了个人,正拿了卷书在看。
      既是梅忆安坐着,便不好悄悄地走过了。文元露站在厅侧关怀道:“梅郎君,天色暗了,点了灯再看书吧。”
      梅忆安早就瞧着文元露从门边过来,此时要装作没看见的巧遇:“好,多谢文姑娘关怀……只是天色已晚,文姑娘怎么还在外头走动?”
      说完这话梅忆安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他像是个戏本里不允许女儿出门的无理的阿爷。不过好在文元露答了他的话,他才放下心来。
      “我今日在子城,案子已经开审了。”
      “如何?”梅忆安问。
      “只怕是不妙。说是那房宅几年前就已被贼人偷去了房契,如今正满天下地捉那小贼呢。”文元露皱眉,只觉得伤脑筋,“还有卷宗替那小贼作证。”
      “卷宗?”梅忆安不解道,“既是几年前的案子,那人应早已捉拿归案了,怎么到如今才去捉?”
      “对呀。”文元露经他这么一说,也发觉了漏洞,“当时,衙役在县令耳侧说了句话,可隔得太远,我听不到。”
      梅忆安将手中的书放下,招呼文元露过来坐下:“你同我说一说,今日堂上发生了什么事。”
      文元露就着坐下了,一五一十地说了。梅忆安听了,便有了些数:“只怕是当年的传言成真了。”
      “什么传言?”
      “约是一两年前,城里有传言说,衙门里丢了不少卷宗。但若是动了官兵搜查这些卷宗,那县令的官职只怕是要不保了。只怕是你那位伯母也听说了此事,如今把那偷房契一事说成了失窃的卷宗,自然对不上证了。”梅忆安想了一阵,“你手上可有房契?若是有房契,想来还可以说得过去。”
      “我若是有这房契,也不至于要去报官了。”文元露叹息道,“当年那房契应是一式两份的,如今那其中一份一把火烧尽了,自然只剩下这儿的一份了。他们就算要说是菩萨的房契都使得。”
      “这房契若是一式两份的,那必然能留下些痕迹。房契若是在官府备过了案,交过了契税,自然就有了凭证。”
      “契税?”文元露倒听着了没听过的,问,“什么是契税?”
      “民间的地契房契流通混乱,官府早就有所发觉。因而数年前曾实行过一场备案,让百姓们将地契、房契等带至官府,备上一份,再交一份契税,一来方便管理,二来也可减少此类偷窃。不过由于数量巨大,寻常人家也拿不出契税,故而只实行了月余,便没了后话。”梅忆安想了想,“京城高门大户众多,倒也不会拿不出契税,想必在县衙中能再寻到一份。”
      文元露听了,心想自己对此事竟然一无所知。而眼前这个梅忆安,看着年岁不大,但是竟然知道这些消息。
      “文姑娘大可放心,我没有骗你。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书信一封送去京城,请京城的朋友替你问一问。”
      京城与扬州相隔甚远,来回只怕要过上两个月了。文元露心里盘算着,先不说东西有没有,光是这路上的时间,就已赶不上了。
      梅忆安看着文元露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猜到她一定是在考虑路程太远。不过,民间的白契总是有些空子可钻的。但凭借他对文元露的了解,她定然不会同意这个方法。
      “我去写信。”文元露想着,不管如何,只能先传信给李晴玉,看看能不能在京城的衙门里找到当年的那张官契了。
      于是这夜里,文元露写了封信,交代了自己安好,现下已换了地方住,又问过李晴玉和李夫人的情况,最后才写托李晴玉办的事。
      红雯站在文元露身侧读她写的信,一边读,一边担忧:“姑娘,李姑娘能拿到那张房契吗?”
      文元露也知道李氏族中是个什么情形,但她在京中也并无其他好友了,只能暂且试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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