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丝柔》诺莎A

15、元露装病请郎中

　　既是不巧进了贼窝，便得想个法子出去。文元露同红雯两个在被窝里商量着，最后想了个法子。
　　第二日早晨，红雯在房里，待文通海前脚刚走，红雯后脚便直奔倪莲心的屋里，急得直拍倪莲心的房门：“倪大娘，倪大娘！我家姑娘像是病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病了？”倪莲心倒也疑惑，昨日人还好好的，今日就病了，怕不是看穿了她的计谋，想偷偷溜出去报官。
　　倪莲心跟着红雯进了房里，发现文元露正躺在床上，被褥什么的都已掀了，人没梳妆，脸上通红，确实像是着了风寒。倪莲心伸手去一摸文元露的脸，滚烫得她缩回了手。
　　“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倪莲心才问出口，身后的红雯便急着答，“昨日夜里姑娘就说身上冷，我想着怕是这几日天气冷，还给添了床褥子，结果今日早上姑娘又喊着热，这下被子褥子的都掀了，还是喊热，我也没了法子。倪大娘，这可怎么办啊？”
　　倪莲心坐在文元露床边，见文元露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加上前几日总也见着文元露嗜睡，也不像是装病，便说自己去给文元露叫个郎中来。红雯千恩万谢地谢过，直说些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的话。
　　倪莲心虽信了，但还是留了一手，出门了在外头锁了门。
　　听着落锁声，红雯便快步走回来。文元露也从床上起了身。
　　“姑娘，你刚才装得好像啊。”红雯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她们昨天夜里找出来的一小块粗麻布料，一边感慨，“刚才我是真觉得你得了风邪。”
　　文元露正往身上披披风：“这就多亏晴玉了，要不她以前装那么多次病，只怕我一时半会还学不会。”
　　说完，两个人朝倪莲心房中去，见了床上睡得正熟的虎娃儿，红雯立刻上手解解虎娃儿的襁褓。
　　“等下得打个一样的结。”文元露说着，将那一块布料贴身放在了虎娃儿的襁褓里。
　　像是感受到了布料的粗糙，虎娃儿立刻撇了撇嘴，人也蹬了两下。红雯还在给襁褓打结的功夫，虎娃儿已经嘴一张开始哭了。
　　“里面的布裹得松一些，不然倒怕他不哭了。”文元露和红雯两个办好了事，就留了红雯在倪莲心房中呆着哄孩子，文元露又回自己房中装病。
　　等倪莲心回来的时候，只听得虎娃儿哭得震天响。倪莲心慌了神，连忙冲进自己房门，看见红雯举着个拨浪鼓哄孩子。红雯一转头看见倪莲心，急得连忙扑过去抱住倪莲心的胳膊：“倪大娘，你才走，不知怎的，虎娃儿就开始哭，我哄了半响，还是哭，我都没了法子了……”
　　说着，红雯也一副要哭的样子。
　　倪莲心没空理她，忙得把虎娃儿抱起来，拍着后背哄虎娃儿。郎中见了，在房门口问，是不是小儿生了病。
　　红雯摇头，说是姑娘生了病，便请郎中到那边的房中去。倪莲心这边孩子一时半会脱不了手，又不敢带虎娃儿到文元露房中去，怕过了病气，只好抱了孩子站在院里盯着。
　　红雯带了郎中进门，郎中刚准备给文元露诊脉，就听见红雯问：“老先生诊病要多少钱？”
　　郎中正准备说话，一只锦袋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红雯朝郎中客气地笑了笑：“还得请老先生帮一个忙。诊金照付不说，我家姑娘还有银子给老先生。”
　　倪莲心正哄着虎娃儿，可虎娃儿不知为何一直哭闹不止，吵得她心烦。她正带着孩子在院中走着，见红雯走了出来，又是一副哭唧唧的样子，说是请倪莲心帮着煎药。倪莲心只得抱了孩子，坐在院中开始煎药。
　　红雯从房那边过来，说郎中已看过了，只怕是还要再来一回，她去送一送郎中。倪莲心在院中坐着，见红雯进门又出门，跟着郎中走到院门口去了。
　　倪莲心低头扇风，怀里虎娃儿又哭了起来，她只得哄着。哄着哄着，倪莲心倒察觉到不对了，怎么不见红雯在院中走动了。
　　倪莲心忙站起来，也顾不上虎娃儿哭闹了，先跑去文元露房中看，只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病怏怏的人，也顾不上多瞧，又出门去，路上自然是空荡荡的，也不见人影了。
　　倪莲心一下子急了起来。原本那文元露还在孝期，不能将她许给人家，但是那红雯又不是死了阿爷阿娘，正好许给李大娘家的二郎，那李大娘可同意给她好几吊钱。结果现在人跑了，这可怎么能行。
　　倪莲心想着，那红雯只怕是偷听着她同李大娘商议，便关了门要上街去寻。
　　而那一边，文元露正穿着红雯的外衣在街上走着。出了里坊她就和郎中分道扬镳了，她在路上问了几个人，直朝着子城的方向去。
　　到了官府门口，文元露寻了个官兵，私下给了一些银两，求问最近有没有因为房产纠纷之事前来报官的。
　　那官兵拿了钱财便进去翻看，出来报了几个名字给文元露听。文元露心下一凉，这几个名字里都没有文通海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报官一事彻头彻尾的都是谎话了。至于所谓的被混子强占去了，只怕也是谎话。
　　文元露想着，现下既然已经跑出来了，若是再回去，必然是再跑不出来了的。可若是不回去，红雯在那里，肯定是任人宰割了。钱财没了倒还好说，若是红雯出了什么事……她不敢想。现下她必须得想个法子。
　　文元露心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试一试了。
　　于是文元露一路打听，一直找到了梅府。站在那扇门前，文元露看着这几乎占了一间里坊的高墙，她倒未曾想过原来这梅氏竟是这样的富户。
　　她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门里出来个小厮，看见文元露，便问何事。
　　文元露报了自己的名字，只说是梅郎君的旧相识。那小厮疑惑着，请文元露等一等，他去回话。说完，那扇大门便关上了。
　　文元露站在门前等着。只听见门里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小厮前来开了门，引着文元露穿过一片石板路。路的两侧皆是山石绿树，一直进到一处园中，才见前面的厅堂与两侧的廊与矮房。
　　梅忆安一身白衣，正在檐下站着。见着有人来，他立刻快步迎上来，那小厮便识趣地告退了。
　　梅忆安看见了文元露身上穿的衣服，又见着她头上一点首饰都没有，身旁也没有丫鬟仆从，猜想只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文元露也觉着如今境况反转，有些羞于见人：“在京城时郎君落魄，没想到到了扬州，我倒成了那日的梅郎君了。”
　　梅忆安也是有些恍惚，一月前面前的这个女子还是京城贵女，如今却是这副模样。
　　文元露也顾不上许多，只能低声道：“若是梅郎君还记着当日的那些事，能否请梅郎君暂借我几个家丁？我身边的丫鬟红雯被扣在伯母家中了，红雯对我情深义重，我不能不管……”
　　梅忆安听了，便允了，叫了几个府里年轻力壮的小厮，跟着文元露去办事。文元露谢过了要走，梅忆安又叫住了她：“文姑娘，我同你一起去。”
　　文、梅二人并三五个家丁到了文通海家里头的院里，只见倪莲心抱了虎娃儿在院中坐着，见着文元露回来，只是哼了一声。
　　文元露顾不上倪莲心那点事，直奔向自己的那间房。房已从外头关上，文元露忙得开了门，只见红雯一个人在床里头缩着。
　　红雯见着文元露来了，忙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爬出来扑文元露怀里：“姑娘，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姑娘……”
　　红雯一边说，一边鼻涕眼泪地掉下来：“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文元露来不及感伤，又躲着红雯的鼻涕：“别哭，先别哭，这是你的外衣！弄脏了没得穿了！”
　　两个人相扶着着出了房门，就有梅府的小厮进来帮着搬行李。梅忆安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辆车，正停在院门口。
　　倪莲心见二人从房中出来，便从怀中将那块粗布拿出来，扔在地上，还啐了一口唾沫。
　　“伯母不要怪我对虎娃儿下手。若是我不下手，只怕是我同我的丫鬟两个，都要被伯母卖去人家里了。”文元露说。
　　“你阿爷的那两间房，你就别想了。”倪莲心看着文元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伯母其实何必呢。”文元露看着倪莲心，说，“其实在京城时，我就预料到这几间房被伯父伯母作了他用了。我来是要房的，可若是伯母明说了，我只留下一间房过活，也是可行的。”
　　见倪莲心不语，文元露便接着说：“若是再不济，这三间房伯母都拿去了，我宿在伯母这里，就像伯母说的那样，不赶我出门，又有什么不可呢？可伯母又要盯上我的丫鬟，将我的丫鬟许给人家，白得些钱财，这岂不是将我和红雯两个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见计谋被人戳破，倪莲心更是不说话了，把头偏过去，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文元露叹气道：“我会去报官。至于事成不成，公道在哪里，只能公堂说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