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星》醉卧皮沙发

4、拍卖之夜

　　“放开！放开！”星河的反抗加上梨珠的哭喊，这房间一下便充斥了令人绝望的气息。
　　花嬷嬷也是不耐烦，只见她竖起双眉，脸上揪出个“倒八”，接着伸手掐住身子被箍得紧紧的星河的脖子，毕竟一会还要上台，她不好朝二人脸上扇，于是只能恶狠狠地恐吓道：“今日教坊司没别人，你们不愿上台也得上！既然进来了，就老老实实给我听话，如何都得给我受着！”
　　被她掐得生疼，星河正待执拗地反抗，这时花嬷嬷又单手指向哭喊的梨珠，大概是害怕这两人再不听话，她又威胁道：“再闹！再闹我就把她两条腿给打断！”
　　听那意思并不只是单纯说说，星河终于低了头，缓缓道：“我们上。。。我们上台，烦请嬷嬷放开，我得拿上自己的琵琶。”
　　见他配合，掐住的手终于松开，就连绑住他两条手臂的打手也一并松脱开来，星河弯下身子朝放着琵琶的桌边走过去，趁着别人没注意，他的手迅速往琵琶下头掏了一把揣进袖口，那里是他方才准备好的小匕首。
　　若是万不得已，他将以身犯险，拼着也要把梨珠给救出来！
　　两人手牵手走出屋门，身后跟了好几个看守，都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一举一动，花嬷嬷走在最前面，嘴里还在好言相劝，可左右说的也都是些污秽之话。
　　下了楼一路来到前厅，台子已经装饰完毕，各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可在粉纱红烛的映衬下，那台子却是妖艳地令人身颤。
　　而客人们早已站定，或已经吃醉了酒坐在台下吆喝，或倚着两边栏杆正饶有兴致地望过来，假如眼神是把剑，那他们二人此刻将会万箭穿心而死，梨珠仍将双手护在身前，又用星河宽敞的袖子尽量将自己遮住，她不太敢哭，因为整个人已经被吓到发懵。
　　“别怕，有我在。”星河小声安慰，其实自己心里也慌得可怕，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纵使被人欺负被人打，也没有如今这般糟糕的体验。
　　胖嬷嬷首先上了台，随后星河与梨珠也被一把推了上去，他们猝不及防，梨珠甚至跌倒在地，上半身暴露的身体瞬间一览无余，底下那些看客们立刻哄叫出声，甚至有人连吹了好几下口哨。
　　星河赶紧上前欲要挡在她身前，可花嬷嬷这时却来牵他们的手，这婆子力道本来就大，硬生生将两人分开一左一右牵着，她宣布了几句，下头就有人开始不耐烦，等下台前，她暗中回头恐吓两人：“别给我掉链子，仔细小心你们的腿！”
　　二人只好乖乖听话，星河抱了琵琶坐上凳子，他朝梨珠点了点头，那手就在弦上拨起来，虽是弹着练了两个月的曲子，可紧张之余弹错了好几个音，梨珠也终于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舞起来，竟是没有半分卡在音律上。
　　这要是被红痕那帮姐姐们看了，免不了要笑他们学艺不精，可此刻正在皇宫表演的姐姐们，哪会料到教坊司正在发生的一切！
　　台下那帮看客也根本毫不在意他们拙劣的表演，方才押解二人的打手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和花嬷嬷一起，不时穿梭人群之中，一旦有人举手示意，他们中一个就会走过去，低头俯身去听那人开出的价格，然后再相互间打着手势，将数字传递出去。
　　大概是这么干了很多次，一套流程下来，居然没有出半点差错，拍卖进行得十分顺利。
　　人群闹哄哄得十分可怕，梨珠满脸哀怨地转圈，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她已经再没力气重新站起身，只是伏在地上抽泣，星河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去拉她。
　　往两边看去，虽然分了许多人出去，可台下仍有两个健壮男人看管着他们，以防他们逃跑，星河紧了紧袖口的短匕，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但拍卖已经接近尾声，花嬷嬷倒是没空理会台上情况，那些看客中，竟有一大半开始走出教坊司，今夜这里没有姑娘，自己出的最高价又被别人比过去，不免都意兴阑珊地打道回府。
　　最后只剩下4、5个，都在围住花嬷嬷不断叫价，惹得那胖女人内心暗喜：每年陛下生辰前后，教坊司再营业时生意都会狂好，自己将这两个雏的拍卖时间放在这天，果然价格居然奇高！
　　随着一声呼喝，那剩下的里头竟是一人拍下他们两个，等到人群散去，转过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子，虽说不上面容丑陋，但也不甚好看，只是盯住他们的那张脸，显出十分阴鸷的贪婪，让人望了有些害怕。
　　早有人去二楼的厢房准备，见最东面亮了两盏灯，二人不免心中均是一沉，难以逃脱的厄命正一步步走向他们。
　　随着花嬷嬷的指挥，又有两人上台来抓依偎着的他们，梨珠再度哭喊出声，似是用了全身力气紧紧抱住星河的手臂，却也是徒劳，在他们之前有多少人反抗过，都是见怪不怪了。
　　等到两人分开，星河的紫衫竟被撕下一大块裂缝来，露出整条左手手臂，那短匕还在袖里藏着，他连忙抓紧袖口，一只手就要往里去掏，可下一秒他被人一把扛起，那人站起时正好踩到他的袖口，撕拉一声，短匕连同整条袖口一齐落在了地上。
　　他胸口猛地一沉，这下唯一的希望也没了！那挣扎的身体也就不再动弹，只是凝望着台上零落的半条袖口发怔。
　　扛着两人的打手，在上楼梯前还在买下他俩的男子面前绕了一趟，因为梨珠一味的哭喊，男子兴趣似乎寥寥，到了星河这边，见他不吵不闹，那男子这才玩味地去摸他的脸颊。
　　将他脸颊抬起，只见白璧无瑕的脸庞上缀着一双瑞凤眼，眼底隐隐泛出红痕，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过分恐惧，当那眼从台上扫向男子的时候，少年独有的倔强便被激发到前所未有。
　　很满意！那男子明显相当满意，忍不住还在他脸上揩了一把放在自己鼻下嗅了嗅，星河这时撇开心中嫌恶，脑海里清醒了一些，他决意要护住梨珠，于是对着那男子轻轻笑了笑，果然，那人随即虚了虚眼睛，眼神只盯住他不放。
　　被人扛到二楼厢房，那屋子里满布极尽暧昧的红光，空气中淡淡的甜香味，竟是点了助兴的香料！
　　他被猛地摜到床上，接着房中只剩他一个人，梨珠的哭声在临间绽放，扛她上来的似乎仍未离去，呵斥了好几声，才将她的放声哭喊变成小声啜泣，只听几下脚步，那人挪到门边仍在看守。
　　赶紧在这房中四处搜索，寻找趁手的武器，走廊尽头已闷闷传来脚步声，星河还从未像现在这般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来不及细细翻找，他只好灭了一支蜡烛，将烛台藏在右手袖里。
　　终于有人踏进来，方才隔得远，之后又被人扛在肩上，到了此刻他才算看清这人全貌，只见来人身型高大，竟是比院里的打手还要健壮，星河刚刚积聚的勇气瞬间便土崩瓦解，若是打起来，自己绝对占不了一点便宜，并且以他多年挨欺负的经验，只要稍微用点劲对方就能把他给锤死！
　　那人早先也是吃了些酒，方才又被那么一勾，已是按捺不住，他见眼前少年满脸惧色，一只手臂露出，散发斜搭搭披满紫衫，不由心猿意马，一把就要上前搂住。
　　星河退无可退，脑袋一热自己又上了床，他下意识想要躲得远一些，可到底脚踝被人攥住，又往床边拖！
　　他怕极了，可就是逼着自己咬紧牙关不喊出来，梨珠应该在听这边的动静，不能再给她施加压力。
　　腰身一紧，有人正欲将他腰带扯落，他当下也管不得三七二十一了，手握烛台就朝压在自己身上的黑影砸过去，这一下用去他全部的力气，如果能够打在身上，想来也是极疼的，可下一秒，他感觉手腕被人攥紧，黑影稳稳接下了他的杀招！
　　手腕一转，烛台随即落下，他吃痛地闷哼一声，随即先前那股恐怖的动静又重新继续，接着冰冷的空气侵蚀他每寸肌肤，浑身发紧得要死，可身上令人作呕的身体怎么也摆脱不掉，渐渐地，他满眼充斥了屋里的红，那像血一样的绝望将他整个包裹。。。
　　也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嘶吼，那似乎不是人类能够发生的声音，楼下前厅顿时乱作一团，桌椅翻腾，人们可怕的叫喊随即传了上来。
　　那男子显然也是听见了，他直起上半身，狐疑地朝屋门口打量，骚乱停下了几秒，男子只觉是自己的错觉，仍是继续埋首享受，这时星河却是清醒过来。
　　他仿佛听见什么东西落在了屋外走廊的木地板上，然后一步一步朝这里走过来，那细微的踩在木地板上的吱呀声，正无比清晰地传进他的耳中！
　　随即，便是一阵低吼，男子身子再度僵住，这次他倒不敢回头去看，因为那声音已然就在门边！
　　隔壁屋守着的打手也发现了那东西的存在，他吓得屁滚尿流坐在地上，原以为门边那东西会被吸引过去，可当压在星河身上的男子猛一回头，一道巨大的身影将他从床边扑倒开去，他也因此获得自由弹坐而起。
　　只见屋里红烛飘摇，被那怪物带入的风熄灭了好几盏，光线骤暗，桌椅被扫了满满一地，待最后一束烛光熄灭之前，星河看见当中一个巨大猛兽，正背对着自己撕咬那个男子，一时间鲜血溅得满地都是，男子的哀嚎声随着兽口的甩动戛然而止，竟是被直接咬死！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黑暗，可借着屋外的光还是能模糊辨认，那猛兽咬死了人也不图吃，用脚掌拨了拨便索然无味地回头看着床边，星河只觉心脏骤停，浑身起了一层起皮疙瘩。
　　只见转过头来的猛兽，巨大的瞳仁竟是完全灰白！没有半点黑眼珠的影子，再说这东西，长得像狼却要大上许多，估摸着要比被它咬死的男子还要高大，城里哪里会出现这样巨大的野狼？！
　　那狼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一步步往星河那边踱，可是又好像没有任何要上前攻击的意图，只一味地到处闻到处嗅。
　　恐惧占据了他全身心，竟连□□的上半身都来不及遮掩，只是撑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那狼不断朝自己靠近，绝望又一次紧紧将他攥住！
　　一阵金属划破暗空的啸鸣，从门口直直射来一把不断旋转的长剑，气氛被猛地刺破，巨狼躲闪不及右侧肋骨被狠狠划过，它长吼一声，随即门外蹿进来一道长影，接过那柄被弹飞的长剑，接着便和巨狼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