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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个院子三个病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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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曲折的山路旁,大片芍药已长出新叶,奄奄一息的小狼妖,约莫小臂长的小狗般大小。一身灰亮的皮毛,满身是血的倒在大片的芍药上边。
背着蓝烈的李幽寒冷冷看了一眼,细想了一刻,就将背在身后的蓝烈换了个姿势扛在左肩。
右手刚拎起狼妖。
忽听见天边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李幽寒转身向着发出巨响的天边横眉冷对。
天边?不对应是九重天上。有一股强大的神力与仙气,龙争虎斗的对在一起!转瞬间便激起万里滚滚的黑云,夹杂着电闪雷鸣。
眼见要有一场狂风暴雨,李幽寒看着肩上的蓝烈,与手中的狼妖眉眼微紧。
见血的伤,淋了雨只怕会恢复的艰难。
细想之下,李幽寒念了法绝,用仙气在自己身边加了个避水的结界,继续催动神行符,飞速向着蜀山三尺峰上的花闲苑赶去。
春风轻起,蜀山三尺峰上,用灰色花岗岩板铺就的地面,恍若一幅又一幅的水墨山水。
上面渐渐多起来的斑斑点点,对应着雨点在天地之间轻描的细线。
不多时,牛毛细雨已经慢慢润湿了蜀山三尺峰广场前,九开间的玉石牌楼。
气派的白玉牌楼一边,李幽寒长袖青衫,拎着小灰狼妖,扛着一卷一卷缠了绷带的蓝烈,踏上一节节长长的白石台阶。
走过牌楼一边,沿着周围种满了梨树,开满白花的蜀山广场边,窜进一条隐在翠绿灌木之间的蜿蜒小路,来到一处小小的白墙庭院。
庭院大门上一个精致的桃木牌匾,逍遥快活的笔墨书写着庭院的名字:
花闲苑
这是李幽寒的师父:蜀山副掌门赤脚仙君给李幽寒独居的一个白墙黑檐小别院。
院里不甚华丽,只是典雅别致了些。
满地水磨的白色细沙,只为衬,从西苑种了些青松的假山瀑布上流下,恍若阴阳曲线般隔了南北两苑的流水小溪。
东苑溪上,放着一个木色小桥,桥两侧是一段段黑方石板铺就的小路,从花闲苑的红木门直通正屋。
正屋前两条小廊,连着东西的两个侧房。
入了苑,推开正屋的红木小门。
屋里铺着打了蜡的发亮红木,画了昆仑山水图的屏风前,散着墨香的笔墨纸砚静置在小小的白玉桌案上边。
掀起一旁的琉璃珠帘,李幽寒将小狼妖和蓝烈安置在帘后的锦床上面。
随后退出门,又沿着方才的灌木小路,走到了稀稀拉拉散落着白色梨花花瓣,映着天边细雨的水墨广场上。
这广场尽头连着一段颇阔气的玉石台阶,台阶通向三层台前。台上是蜀山金碧辉煌的金顶掌门大殿:
太清道德殿。
殿里几根盘龙的翡翠青柱,围着一方纹着游龙金纹的碧水清池,池前黑木桌案上莲花似的魂灯三千。
黑眉黑须,身穿白色八卦太极袍的蜀山掌门道德神尊。
与白眉白须,穿着玄色八卦太极袍的副掌门赤脚仙君。
苍老的手上持着一黑一白,两个七星浮尘立在一边。
闭着眼,只听闻那用一整个巨大的灵木一体打造的殿门缓缓开启的细微动静。
两人这才缓缓回头转身,目迎李幽寒绕过碧水青池,静静上前。
“弟子李幽寒回到蜀山,特来给掌门,师父报个平安。”
行了仙家的礼,李幽寒正欲报告此行的其他遭遇,却被赤脚仙君冷不丁的一声幽言打断。
“你错过了时候。”
闻言,一丝慌乱从李幽寒平静的脸上猛然划过!只停留了一瞬,就消散不见。
“你平日里就对你徒弟最是严肃,现下到好,连好话都不会说了。”
道德神尊将赤脚仙君轻佻的看了一眼,随意拍了拍李幽寒的肩,道:
“别管他,我同你说。”
“今早,住在瀛洲的神王彼岸神君特地来了这太清殿。向你师父打听你如今在哪里历练。”
彼岸神君?李幽寒循着自己的记忆飞速探了一遍,发现这神君,与自己没见过面,也没有牵扯的缘。
便继续听:
“彼岸神君在你师父前对着你好一顿夸,还说今日想见你一见。只是,听你发来传音符,说你在巢水湖边,被那兆水兽击碎了剑,傍晚才能归来之时,彼岸神君又说她有急事,便走了。”
道德神尊叹口气,摇摇头。
又听赤脚仙君严声道:
“这彼岸神君,是现存于世的六位上古神君之一,神力高深莫测。虽定居在瀛洲,可平日里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她想要见你,对你来说是天大的机缘。此番错过,不知何时能再次遇见。着实可惜。”
“弟子知错!”
李幽寒行着礼,单膝跪到地上。
“罢了,此事不怨你。”
赤脚仙君长长叹了一口气,正摆手示意报了平安的李幽寒退下。
又听道德神尊若有所思的声音:“这几日就不要外出了。休息休息好好照顾照顾你传音符中提到的那个蓝烈。待他伤好,你记得把他带来给我瞧瞧。”
“弟子谨记。”
李幽寒应声退下……
他没有直接回到花闲苑,而是先去蜀山的药园细细的转悠了一圈,还同药园的药老讨了治伤的方药。
路上还专门去了蜀山尝味屋预定了明日的吃食。
拿上大把的灵草仙药,和药老给的药壶,炉碳,再回到花闲苑时已是深夜,雨亦小了一些。
屋子里,躺着依旧昏睡的小狼妖和蓝烈。李幽寒总觉春日夜晚里的冷风会让人感冒,便关上正屋小门,沿着屋边小廊,到了东苑屋子下,静静坐在屋檐下熬着药。
可正屋里总时不时的传来细细的狼叫。
那狼妖,似受了不得了梦魇……
梦里。
铁柱中间,斩妖台前。
妖族狼王,魂断刀边。
“爹!”
想喊出声的字眼,化作一声狼鸣的惨叫。
变了小狼的林繁星已经睡了一天。
睁开了眼睛。
身下蒲团边,一缕香炉青烟,小小桌案摆在精致的屏风旁边。挨着一扇琉璃青珠帘。帘里锦床上,是一缠着绷带的重伤男子。
小狼,皱了眉,谨慎的对男子弓身龇牙。
却听屋外一声呵斥:
“莫要放肆!”
寻声望去,敞开的屋门外,阳光正好。
院里一行清水流下奇石花草,穿过小桥。入侧台之下,台上檐下,一个冷面男子坐在药炉子旁扇着扇子,阳光停在他脚边,阴影衬着他俊朗白皙的容颜。
你是谁!想干什么!
小狼做出个随时准备扑食干架的防备样子,伸出舌头舔砥自己锋利的一口白牙!一声:
“嗷呜!”
她大抵觉得自己像与恶霸拔剑对峙的英雄。
熬药的李幽寒瞳孔一转,锐利的目光撇的小狼心中一寒。
闭了眼,小狼团成一团,呼吸的节奏渐渐变乱。
“呜,呜呜。”
小狼努力克制的微泣传入李幽寒耳朵里。
李幽寒眼中的锋芒似少了几分。
放了手中的扇,端着最先熬好,晾凉的一碗药汤,和一些吃食,行至小狼身旁。
小狼谨慎的迅速起身!却见一碗药被李幽寒端在自己面前。
见李幽寒放下汤药自顾自的走到药炉旁边。小狼看着药汤陷入纠结。
这男子话不多,行事利落。可这药汤,不知能不能喝。
罢了,干嘛还纠结这个。如今也无了活的意义,死了就死了。
小狼叼着药碗,猛的仰起头一饮而尽。随后躺在地上等死。
屋外,李幽寒静静的看着小狼喝了药,乖乖躺下的样子。觉得这小狼倒是听话。
如今养了两个伤员,晚上吃点肉,喝口鸡汤也好补补。
正思索时,药似乎已经熬好了。
将正熬的药炉取下。灭了炉子,李幽寒又收着衣袖,倒出一碗药汤,端着行到蓝烈身前。
他似乎睡的久了些。
都已正午,却还不见醒。
待到正午的太阳斜了几分,等死的小狼已迷迷糊糊睡了个午觉。
醒时,见李幽寒静静守在床边,眼下的青色似又重了几分。
他是一直熬药未曾休息?午时,似乎也没见他吃些东西。
这人看着冷,却是个热心肠。
未死成的小狼,从李幽寒身上见了自己父亲冷面热心的一丝神韵。不由得鼻头一阵酸楚,下意识的向李幽寒靠近。
李幽寒余光扫过小狼,见其安慰自己,冷冷的面上似多了一丝平静。
恰逢此时,床上的蓝烈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刚刚苏醒的蓝烈环顾四周。正看到回应自己的大师兄。和蹲在大师兄脚旁的小狼。
“花闲苑。”
李幽寒先前冷漠的嗓音,在小狼毛绒的耳朵里面似乎多了几分薄荷般的冰凉。
“大师兄。”
蓝烈欲要起身,却被李幽寒凌厉的一个眼神定在了床上。
“把药喝了。好好休息,别下床。”
见蓝烈的气息已恢复平稳,李幽寒只留下一句话,便出了门,丢下蓝烈和小狼,一头扎进了侧房。
无人的侧房里,将门关严实后,李幽寒终是露了疲态,缓步上了床,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之上。
啊,果然如此。
李幽寒细细的感受着手上的烫。
这几日下山历练,他受了些外伤。在掌门大殿时没敢说出来。
回来之时,为了救下蓝烈。手上的剑被震了个粉碎。
路上又是催动神行符,又是施加避雨结界。
所剩无多的仙气也耗了个精光。再加上回来后没有休息,又熬了一夜。
现下,已经是身心俱疲,四肢乏力,全身发烫。
罢了,区区小事,睡一觉就好了。
李幽寒叹口气,闭了眼……
花闲苑另一边,主屋的蓝烈喝完了药,艰难的撑起身子。他不能下床,鼓对这屋里唯一的活物,大师兄的小狼来了兴致。
“你是,大师兄的灵宠?”
小狼一个白眼,走出屋子。
屋外院里,小桥两端的石子路吸足了阳光的温热,小狼落寞的卧在上面,脑中一片空白。
唉~一家人,就剩我自己。此番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徒让人救了一场,欠了个救命的恩情。
小狼悲情叹息。
屋里的蓝烈看着院里小桥流水,草木奇石和小狼一起搭的景。
不由心情大好,索性倒头又打算睡一觉。
一只悲情的狼,一个重伤的人。一个发呆,一个睡觉。
一直等到天边夕阳欲落。
蜀山厨屋的穿着白衣阔裤,围着红围裙,锦鲤般的小童子敲了敲花闲苑的门。
昨日李幽寒说他院子里养了个伤员,所以到他那里预定了今晚的吃食,是炖的一锅老鸡汤。
如今夕阳落了不见人来取,他索性将这鸡汤送了上来。
可开门的,竟是一只小狗般大小的小狼?!
童子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饭盒掉在地上。
便听屋子里及时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童子,您莫见怪,那是我大师兄的灵宠,不会伤人的。”
童子远远的望了望,见说话的是正屋床上的一个伤员,想必李幽寒养的便是他了。
忽见小狼向着里屋走去,嘴上叼起饭盒的把手。带着那饭盒一晃一晃的样子,甚是可爱。
童子一愣,忙看向手边。掉在地上的饭盒已然不见。
哦哟。
蜀山好多人都养了灵宠,各类稀奇古怪的他都见过,却不曾见过如此聪明通人性的。于是心生喜欢。道了声:
“无妨,记得改日将我的饭盒给我送回去。”
叮嘱完,童子看着小狼恋恋不舍的离去。
入了里屋,无精打采的小狼,将饭盒叼到了蓝烈身边。
蓝烈掀开盖子,鸡汤的香味瞬时四溢!金黄的汤里,是一整只肥美的鸡!
“哇!大师兄这里伙食就是好啊!”香气扑鼻的鸡汤让蓝烈和小狼都来了兴致。
只是,这花闲苑的主人呢?主人不来,客人怎能先动碗筷?更何况还是承了恩的客人。
“小狼!小狼!快叫你主人过来。他不来我不敢动筷。”
蓝烈满脸期待,嬉皮笑脸的看着小狼,却又糟了小狼的一个白眼。
什么主人!他才不是我主人。
小狼叹了口气,自斩妖台一别,她便总想一死了之,可如今承了恩情,没有不抱恩的道理。
罢了罢了。
一转头,小狼向着侧房走去。
可如今失了人形,侧房紧闭的房门她向外拉不出来。只得用这俩狼爪子轻手轻脚的刨了刨房门。
房门忽的一开,屋中无灯,一片漆黑的屋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猛然向小狼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