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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墓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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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咚!”
“宋首座,您看…这是?”
被称为首座的男子垂眸看了一眼挂在掌心的流光丝线,那杂音正是从此处传来的。
随从拿眼细看:“怎么会断了?”
宋首座轻轻摆手,那些丝线便如云雾般随风散去,在地宫中留下一道虹光,却也转瞬即逝。
随从轻叹:“可惜了这特等延丝脉,姒家专门造之以沟通灵体,一段可值千金。”
宋首座只是闭目感应:“他已无事。”说罢睁眼看向另一边:“能救得了擒鹘,便不算可惜,只是你下次办事,要更专心细致才是。”
另一个胖随从听了连连应是,激动道:“尚祖开恩,让赵大人得救,若是他有何闪失,属下万死难辞。”
宋首座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延丝脉莫名断裂,赵擒鹘没有主动与他联系……只是这些疑问,都不及眼前的尸首重要。
若是任今宓站在此处,一定会大声惊呼,只因眼前的尸首,与那晚来拜访她的老道士长得一模一样!
此时一个头戴黑色方巾的容长脸文士从地宫左侧急急走近。
“阿泽,坏了坏了,去往撼海观的路已经找不着了……上钱村和下钱村里的百姓倒是无事,只是到了山腰再往上走,始终原地打转。”
宋泽蹙眉:“的确遭了。”说罢将目光转移到尸首上:“阿如验过,姒尊主已经走了半月有余了。”
瘦侍从喃喃道:“那现在撼海观上的是……”
宋泽反而道:“莫要太早下定论,拟鬼变换万千,难以辨认,也有可能这尸首是假的,而拟鬼变做其他人混了进去,也未可知。”
容长脸文士抚须沉思:“确得好生思量。”
胖侍从左右看一眼,欲言又止。
瘦侍从见状推了他一把,众人都看了过来,胖子只好犹豫道:“属下替赵大人寻得的那小孩,此时也正在撼海观中。”
文士不解其意,瘦侍从怪道:“她怎么也掺活在里头?”
胖子涨红了脸:“她就是巫首人选之一的任今宓,只是属下查找她身份时,她已回到外祖家,改了名字,所以……所以……”
宋泽并未怪他,反而鼓励他以后有话要直说,接着就让他回去了。
文士摇头:“这孙盼办事实在马虎。”
宋泽:“他天生寡言腼腆,不善交际,并不适合这个职位。”
文士叹息:“罢了,下次给他找个写字的活。”
宋泽:“擒鹘和这女孩,倒是个突破口……”
被他惦记的两人,此时在澡堂子里摸爬滚打……
赵擒鹘都快哭了:“怎么我还是进不去?”
任今宓捋了捋鬓边多出的一缕金发,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你好好呆着不好吗,动得我脸痒痒。”
赵擒鹘:“你没尝过做孤魂野鬼的滋味……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背后拉着你,那种随时会将扯散的感觉。”
任今宓细细打量四周,敷衍道:“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呐。”
赵擒鹘又想到自己无意中“拿”来的神通,一时安静了下来。
他纠结良久还是没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换命法阵又不可逆转,伏晔峨已经是个普通人了,告诉她也只是令她徒增妄念罢了。
只是有一点还是要坦白的:“我如今是要吸收你的精气才能保持神志的,你若是有心,该找个将死之人让我复生,彼此都好。”
任今宓草草点头应是。
赵擒鹘看她这样散漫的态度,不禁又是一番腹诽。
任今宓没有理会赵擒鹘的愁肠百转,她只是很疑惑她怎么还呆在山洞浴池里?
赵擒鹘也回过神来:“这哪呢?”
任今宓是一问三不知。
“燕儿?燕儿?”
赵擒鹘又在挠她的脸,字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个不停:“这又是谁?”
任今宓:“我的丫鬟。”
赵擒鹘听罢突然冷笑:“竟忘了,你是还有丫鬟伺候的。”
任今宓不知他怎么又发病了,从善如流:“我的错,应该说,是我的女伴。”
赵擒鹘一时噎住了。
她喊了半天见没人回应,已经默默爬出浴池,这时才看见早前用过的那个大木桶,不知道被谁推倒,桶里的水顺着浴池壁无声往下流。
再环顾四周,昏暗场景下那些奇珍异兽的塑像也变得诡异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耳边仿佛也响起一些窸窸窣窣,东西移动的声音。
她往洞口附近走去,绕了两道弯才发现前头还是石壁,一扇木门贴在上头,她用力敲了几下。
实心的。
真是见鬼了,她分明是从这里下来的。
赵擒鹘奇道:“出不去?”
任今宓思索了下:“你能穿过这面墙出去吗。”
赵擒鹘听她这样说,来了精神。
任今宓只觉那几缕金发被风往前吹起,瞬间变回黑色,但等了没多久,又被渐渐染金。
“后面是无穷无尽的石层。”
赵擒鹘语气中多出几分凝重之意。
她也不再多问,又慢慢走回到浴池内。
赵擒鹘又是往四处石壁里跑了一遍,又是上天入地的。
他们仿佛被围进了一个天然的石山内部,没有任何出路。
任今宓又静静打量了那些塑像好一会,才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这地方四面都是石壁,又没有点灯,那点昏暗朦胧的光是从哪来的?
她干脆问出口,赵擒鹘晃动了半天:“去,那个出水的龙头边上。”
任今宓下意识绕开地面的水渍,走到了那个龙头附近,才发现地面与墙壁间有不到两尺的下陷,那底下有一排将近一尺宽的石渠,光是从格栅盖板里透出来的,均匀地铺满整个石洞。
她伸手想试试盖板牢不牢固,不想用力一掰就将盖板提了起来,要知道她这孩童的手连一根栅栏都抓不满。
赵擒鹘也看得啧啧称奇:“你要下去吗?”
那石渠里不见水影,只是深不见底,唯有微光透出,任今宓找到一个水瓢,往下扔去,良久才传来一点沉闷的声响。
“也没有别的地方跑了吧。”
任今宓用几件换下的旧衣裳包起膝盖、手肘、后背,接着就慢慢用背顶着一面,用手肘膝盖撑着另一面,缓缓往下落。
不知就这样爬了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又或者已经过了一整天了。
赵擒鹘看得都累得慌。
一开始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后头任今宓连发声的精力都没了。
“到了、到了!”
赵擒鹘看着下头模糊的边界,干脆又飘离任今宓,没飘两下就见到底下的景象,登时吓了一跳。
底下不是涵洞,而是一个墓室!
任今宓听着耳边的大呼小叫声,没好气地甩了甩头:“那正好,就睡里头了。”
这可不是玩笑话,她爬了这么久累得倒头就睡。
松手摔地上那一瞬,任今宓清醒了些许,拿眼环顾一圈,墓室空荡荡的,四处室门关紧,三个角放着夜明珠,亮得很。
她犹豫了一会,拿手去推了一下门,一时没推动,索性真的找了处地面,用外衣铺满,倒头就睡。
赵擒鹘不满地嘀咕了几句,犹豫了一下也没有自行往墓室里闯,这种地方最是有阴气聚集,他不敢。
就在两人正对着的那扇门后面,两个男子正对着墓室中一幅壁画交头接耳,而墓室正中,一个刀疤男不停将棺材里的珠宝往布袋子里装。
蓝衣男子打量完壁画笑着转身对刀疤男道:“诶,捡些贵重的装就是了,我猜,这壁画后面还有一处墓室,好东西多了去,这几个袋子能拎多少?”
刀疤男没好气道:“就你最会败家,不行把衣裳脱了,用衣服裹了拿出去。”
另一名方脸男子此时也回过神来:“堪才是穷怕啦,他可有一寨子的人要养,哪像你,腰缠万贯家,看不上这点东西吧,哈哈哈。”
蓝衣男哼笑一下:“我这赚的也是辛苦钱,比不得你同悍,含着金汤勺降生。”
方脸男又是一番自谦:“家母去后,已经大不如前了,要不是有二位兄弟肯带着在下,我如今不知在哪喝西北风啊。”
刀疤男堪才只埋头苦捞,最后甚至将手伸向女尸的衣裳。
方脸男同悍不禁喊出声:“停停停。”
蓝衣男子伸手按住了他,笑道:“怕什么,已测过吉凶了,无妨的。”
堪才眼皮子眨都不眨,麻溜地将尸体摸了个遍,顺出不少贵重首饰,又装了小半袋。
蓝衣男子还凑上前感叹了一句这干尸保存得真不错,仍可见生前是个貌美女子。
堪才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伸手往女尸嘴里掏,她嘴上的肉当即被扯下一大块,嘴里的玉石也被掏了出来。
蓝衣男大呼粗鲁,但也没有阻拦。
接着三人又在各个角落摸索了一番,墓室内那些珍贵的瓷器因为笨重,不易搬运,被他们随手撂倒,碎片铺了一地。
完事,三人终于整理好几大包“货物”,走到那幅孝女捉豹的壁画前站定,思索起如何前往下一个墓室的步骤。
在他们身后,那具衣衫不整的女尸正慢慢地坐了起来,扭头用空洞的眼框对准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