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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血铜子-薪火相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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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不是舍弃了龙临,而是龙临无处不在!”云野行傻眼。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夜寻左手抢了新月格挡,右手握着龙临,横空一剑挥出!
巨大的剑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兜头如浪涛,压得云野行一切心思都空了!
来如雷霆收震怒!
这正道弟子都会的初级剑招居然可以如此霸气!
黑衣人转头掠走。
夜寻还不甘心,将龙临抛之而出!
龙临如有意识一般,闪着珠光急速追向林中!
两人拔步就追。
在一棵巨大的红豆杉树干上,他们找到了龙临,没有血迹,只有半片黑色衣角掉落在地。
天空闷雷滚滚,炸雷一个接着一个。
夜寻从树干中拔出龙临,在剑柄亲了一口,抬手向空抛掷!
龙临飞向云端,凌空盘旋,几下就将黑云驱散,连带着水雾阴霾也一并不见了,露出朗朗晴空。
龙临消失无踪。
云野行捡起衣角,碰触的那一瞬间,指尖如被针刺一般。他试了几次才捡起来,回手想要递给夜寻,忽然有点怕她。
夜寻用力过度,魂魄不安,使劲用手拍脸,半晌才唤醒神采,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终于找回一点年少时的感觉了,真是痛快也哉!”她气喘吁吁。
“你那个叫做逞凶任性。”
夜寻叉腰大喘气,把新月丢给他:“高手过招你不学,只记得这些没用的。”
两人回到春风沈廊,南北兄已不知何处去,而青玉台上的莫问愁已经被削去发冠,跌在地上,他的乱红宝剑也被斩为两段,一半散落在玉台下。
少年收剑,长身玉立,拱手朗声道:“承让。”
“等一下!”莫问愁不甘心,撑着断剑站起来:“你到底是何人?”
“嘿!看这里!”
云野行在窗口大喊一声,握住新月,凌空抛过去。
新月“铮”地一声钉在玉台上,直刺入坚硬的青玉中,却没有崩落玉石碎屑,那切口就如融化一般。
已有人喊出声。
“好剑!”
新月剑身左右猛烈摇晃,将悬挂在剑柄上的一样圆球状东西弹出。
众人哗然,那是个人头!
人头在玉台上滚了滚,露出面目来,眉宇间赫然一枚朱砂印记!
少年拔出新月,目光追向阁楼,只见一个白衣年轻人,眉眼淡淡的,神情轻松愉快,如天边流云。
云野行笑着和他招手。
“小神仙,你且去喝茶,哥哥帮你收拾杂碎!”
少年忽然笑了,也没见他怎么抬手,新月旋转蓝光直奔云野行眼睛而来!
云野行一下傻了。
在此瞬间,身后夜寻一把撑住了他的右肩,灌输一股巨力,逼得他一下伸手。
他本能一握,居然抓住了新月!
“好!”众人大喝鼓掌,问那是什么剑。
“新月!”云野行用最响亮的声音,大喊出来。
青玉台上,少年神色有些怔忡,盯着新月看,又盯着云野行看,又往他身后看了看,拱手道:“我乃是风神宗七王夜寻座下穆折冲,幸会!”
啊,果然是你啊!
云野行开心挥手:“兵器门,云野行!”
穆折冲自回廊桥上,而云野行就当众说出了这莫问愁得到天下第三的始末因由。
原来这两人是双生兄弟,一个和人打斗,一个在附近藏身,打斗者用偷袭招术将对手激怒,再用轻功跑走,引得对方来追,此时两兄弟交换,新的莫问愁再和对方交手。
如此,才能实现消耗战。
“玄元派居然会收你这种杂碎,真乃……”
“堕落”两字还未出口,云野行被扣住腰带,硬生生往后拉了一步,只见夜寻默默摇头。
东侧廊桥上的玄元派众人面目僵硬,灰发的萱椿长老走了出来,到栏杆前,也不看任何人,也没有一丝表情,道:“莫问愁乃是玄元门下东海分堂新收的弟子,此番带他前来并非为了比武,而是考察品性。幸而穆小仙及时出手,云少侠慧眼如炬,帮正道肃清门户,感谢。”
他说这通话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出来就说,说完就走。
玄元派的人跟着他鱼贯而出。
“分明是莫问愁主动挑衅!”云野行呸呸呸好几声,打赢了就是你们的弟子,出了事情就甩责任,这玄元派也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阿姐方才为何要拦住我?物不平则鸣,我还没说完呢!”他怒瞪夜寻。
“悄声些吧。你小小的年纪,又未行走过江湖,和玄元派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不是正道弟子人人向往的殿堂圣府吗?”
“我呸!”云野行满脸怒容:“倒贴我钱我都不去。”
夜寻费劲地看着他,压低声音:“不管怎么说,你是正道弟子,人家是正道魁首,就为了一时意气得罪人,将来兵器门还要不要混了?”
话确实是难听,但道理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
云野行哑了火,猛灌冷茶。
“早知道刚才就不要自报家门,当个孤胆英雄多么痛快。”
歌舞又起,这次跳得格外久,所有席位重新上了果品茶水,也格外精美可口。
司礼官上台,带来本场最后一件竞拍品。
红绸掀开,居然是一本书,薄薄的册子,朴实无华。
这是梁桥道长一百一十岁生辰之时亲自编写的拳谱,乃无价之宝,需要打赢了他才能得到。
场中一片轻笑。
有人说算了吧,让道长自己留着吧,谁能打得过他啊?我们再练一百年也没戏。
有人喊起来。
“道长,这套拳法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吗?”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缓缓走上青玉台,头顶老玉莲花冠,穿着一身各色素布片拼成的百衲衣。
他就是梁桥道长,虽则一百多岁了,身形仍然如苍松挺拔,面目红润,神光如电。
“并不能。”
又有人问好。
“道长,这拳法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吧?”
“也没有。”梁桥道长含笑:“此拳法是贫道毕生之感悟,有缘人自然懂得,无缘者学之无用。”
“那么,叫什么名字呢?”
梁桥道长不答,向着西方廊桥比了个邀请手势。
穆折冲飞身到青玉台下,几步登上,合十问安。
“道长安好。”
“慈悲明光处,心安体自康。小施主好。”
道长带着一柄乌黑的莲花铁杖,看起来得有一百多斤。
这是要比试比试了。
云野行扶着窗子好奇去看,真没想到,道长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很有好胜心啊。
“和一个小孩子比试,赢了是胜之不武,输了更没面子啊。”
“冲儿不是小孩子。”夜寻道。
“是是是,他刚打败了天下第三,如今是玄元派都承认的穆小仙。”他说着瞪向夜寻:“你的侄儿就是他吧?”
“我说他是我儿子,你信吗?”
“嘁!闲聊天也不带这么扯的。”
云野行睬都不睬她一眼。
穆折冲拔剑出鞘,梁桥道长亦挥出法杖。
兵器交接的瞬间,一股巨力凌空来袭,云野行一下被掀飞,还好夜寻急忙抓住了他,才没把他宝贵的脖颈跌碎在椅背上。
两人赶紧关了窗,又推开一条缝隙,齐齐蹲在窗子底下偷偷去看。
“道长果然是大师,一百多岁了还这么有劲。”
“你嘴上积点德。”
夜寻满眼期待:“若是他拿着龙临,天下没人能比得过他。”
“话说财不外露,乱显摆,我可保护不了你。”云野行忽然看向夜寻,刚才树林里的人,他和夜寻打斗的目的也许并不是为了斩断新月,而是逼夜寻祭出龙临!
“会不会就是梁桥道长?可是那人用的是越王剑啊。”
“世间兵器道长样样精通,老来删繁就简,招式朴拙却最为实用。他哪怕用一根柳枝照样打得我满地爬。但如果是他……”夜寻有点不确定,若真的是道长,他没有必要隐藏形貌,而且招式套路也不太像。
云野行却十分肯定。
那块在树林里被龙临斩落的衣角是块黑布,布料硬挺,里面掺了银丝。台上的梁桥道长身穿的百衲衣也是用黑布围边的,他和穆折冲过招,偶尔用衣角去卷对方的剑,看来这衣服虽然样子普通,却是件护身宝物。
“掺了银丝的宝衣,是专为防备龙临雷电天威。”
越想越有道理,就是这么回事。
这梁桥道长就算熟知全天下的兵器,但他绝对没有见过龙临,因为龙临到了夜寻的手没留几天,过后的十几年都在大漠里吃沙子。
虽然没见过,但他一定听说过。
一世习武,知道世间有如此神兵宝物,再怎么道心寂静,也必定要亲眼一观,亲自一试吧。
今天这场子表面是珍宝竞价,实际是江湖各大势力的较力。风神宗显然是要捧穆折冲,如此重要的亮相,七王怎能不在场?
我们这些人都能猜出莫问愁有问题,道长如何猜不出?
于是,一探究竟,二探神兵。
等一下!
七王夜寻已然在场,那么……
方才那油嘴滑舌的公子该不会是……
夜寻拍拍云野行的脑壳:“看比试,你看我做什么?”
穆折冲和梁桥道长打得难分难解,竟然酣畅淋漓过了上百招。所有人都看得呆了,更有人提笔记录,这可是万分宝贵的经验啊。
梁桥道长一招“回首指心”,法杖点中穆折冲的剑尖。
穆折冲凌空旋身,于两丈外稳稳落定。
“晚辈认输!”
他收剑入鞘,郑重拱手,小脸绷得紧紧的。
这一招回首指心,若放在枪法上就称为回马枪,是最后一招,大罗金仙也难抗。
穆折冲一直对抗到现在,实力已经不言自明。
“梁桥道长一手托起了三个天下第一,其实他才是当之无愧的正道魁首。第一虽然是浮名,留给他,做为他一生江湖之路的诠释恰如其分,这是也晚辈唯一能做的。”夜寻道。
“不是我泼你冷水。”云野行曼声道:“其实梁桥道长一生的对手始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封雪还前辈。”
夜寻眼睛一亮,推开一点窗扇,笑容攀上唇角。
梁桥拿了那本拳谱,拉起穆折冲的手,缓缓地,却郑重地放在他手心里。
“这套拳法,我为它取了一个好名字。”
所有人闭紧嘴巴,竖着耳朵静听结果。
场上的两人牵着手,一个须眉苍苍,一个青春鲜艳。
道长目光含笑看着穆折冲,那是长辈的慈爱、前辈的期许。
“薪火相传!”
这一瞬间,云野行突然飙泪!
他一下转过头,双手捂住脸,不知道为何而哭,热泪难以控制。
穆折冲眼中精光闪动,一撩衣摆单膝跪地,声音朗朗,直上云霄。
“晚辈穆折冲,拜谢恩师。”
阁楼上下响起雷动般的掌声,所有人欢呼叫好!
梁桥道长双手扶起穆折冲,含笑看着所有人,嘴巴微张,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声音却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自今日今时起,贫道退出江湖。”
他拍拍穆折冲的手:“正月十五青松观开素斋,你要来哦。”
众人大为折服,道长已经登顶武林巅峰,却能摒弃正邪之别,对站在敌对阵营的晚辈寄予厚望,传承心灯,真乃前辈宗师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