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野行》七王夜寻

32、第三十二章、血铜子-诡计替身

　　夜寻起身将窗子推开大一点的缝隙，探身看了一眼玄元派方向。
　　那双眉间点有红痣的年轻人踱来踱去，眼神四处搜寻，看场子里还有谁盯着切玉刀。
　　然而西侧廊桥上的少年却盯住了他，忽然袖中一动，一枚金签无声掷出！
　　年轻人唰地拔剑，把金签斩为两半！
　　全场静默！
　　少年人和年轻人无声对峙，不知是谁先动，两人几乎是同时从廊桥飞出。
　　司礼官十分有经验，赶紧收了珍宝，落荒而逃。
　　两人在半空就交手数次，少年人手持一柄乌青的宝剑，不动时能看到，一动起来完全消失无踪。而那点有眉心痣的年轻人手中的宝剑形制端庄，通体泛着红光，看起来倒像是一件祥瑞礼器。
　　云野行霍然而起！
　　“这是乱红！是五通圣教仿造封雪还前辈的逐逝打造的，有名剑之形，而无名剑之实，被定为不祥。五通圣教覆灭后，乱红被玄元派得到，据说当时就销毁了呀。”
　　“好污糟的名字。”夜寻嗤之以鼻：“江湖十几年没出大侠，什么妖魔鬼怪都登台了。”
　　云野行紧张地抓紧了南北兄五彩云肩垂在胸口的蝶翅飘带，把人扯得东摇西晃：“这剑有毒，见血封喉！”
　　南北兄盯住场下的过招，没心思拂开他的手。
　　“此人名号乱红侠莫问愁，近期投身于玄元派。他已打遍了天下，现下是江湖排名第三。他的剑法倒没什么稀奇，只是身法非常诡异，防不胜防。”
　　这莫问愁和少年交手并不真诚，每每偷袭，逼得少年闪避，而他趁机绕到身后。原来他在三招两式间已摸透了少年的招式套路，知道后心乃是少年的薄弱处。
　　而少年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剑随心至，防卫密不透风。
　　但也仅限于此，少年始终没有出手的机会。
　　“莫问愁的身法确实有些奇巧，可也只是偷袭，他若真有本事，刚才好几个机会都能取对方要害。”夜寻奇怪道：“他和那么多高手比武，都是靠骚扰取胜的吗？”
　　“就很奇怪。”南北兄合扇击掌：“我们都知道，轻身功夫不能持久。但奇就奇在，他一次比武要三四个时辰，最长的一次甚至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休息，他的身形依然缥缈，有几次甚至越来越强。”
　　试问再强的内功高手，又有谁能抗得过这般消耗战？
　　夜寻看着他，眼神锐利，又看向云野行。
　　云野行对上她的眼睛，立刻明白。
　　“你说话！”
　　“走！”夜寻起身，给南北兄比了个请先行的手势：“带我们出去转转。”
　　南北兄比她还急，当前带路。
　　三人走出春风沈廊，南北兄牵来三匹马，到处查看，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春风沈廊热闹非凡，走得再远都能听见。
　　他们骑马沿着镜湖一路远行，及至吵闹声远了，不得不停下。冬日的镜湖没有春风拂面，没有踏花游人，唯有白雾遮蔽了湖面，几艘画舫静静停在岸边，露出粉彩金饰的一角。
　　夜寻偏了偏脑袋。
　　“好安静啊。”
　　“那是了，热闹都在春风沈廊。”云野行道。
　　“这里是夜晚才点灯。”南北兄手摇折扇，对夜寻扇扇：“晚上咱们来逛逛。”
　　夜寻突然叹了口气。
　　“你带了多少？”
　　南北兄一下捂住腰间：“干什么？当面问人家这个，好伤人的。”
　　云野行推推夜寻：“你收敛点，他又不是我这种小跟班，人家一看就是个富贵公子哥，真惹急了，撂挑子说走就走。没有马，五六里路程，我能走回去，你能吗？”
　　夜寻气得简直不知道该说这两块料什么好，甩开云野行的手，去拉扯南北兄，扒着他的衣服，那架势，和当初扒林燕衣服一模一样。
　　“带了什么？”
　　“我、我啥子都没得，只折扇一柄，还是别人送的。”南北兄笑得无奈。
　　夜寻唰地转头向云野行：“你！你给我！”
　　云野行虽则明白她要什么，却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死死捂住新月：“不不不行！”
　　“怎么不行？”夜寻来了脾气，一把揪住他耳朵，云野心赶紧松手，被她一把拔出新月。
　　“凤岭的剑法说两招。”
　　“啊……来……”云野行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却不明白是为什么，仓促间，想起前段时间和掌门人学的剑招，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夜寻皱眉到极致，一下松开。
　　“没听懂。”
　　她突然脚蹬马身，飞身向着画舫而去！
　　“哎你！”
　　若不是南北兄及时拉住，云野行真的要随她跳下去了。
　　夜寻的轻身功夫差劲得很，没能落在画舫船舱顶上装一把大侠，只堪堪落在甲板上，还好及时扶住了一个木桶，才没跌个狗吃屎。
　　她左手握剑，向着画舫红漆彩绘的木门劈手就砍！
　　“那是新月不是柴刀啊。”云野行伏在马背上嚎啕大哭：“你能不能爱惜一点？”
　　这艘画舫是空的。
　　夜寻向云野行摆摆手，飞身登上另一艘。
　　一道劲力突然打出！
　　夜寻本能做苏秦背剑式，立起新月格挡，可是新月太软，没挡住。她被击退好几步。
　　南北兄瞬间握紧马缰绳！
　　云野行跳下马，跑过去。
　　就在此时，画舫绽放蓝光，夜寻还是那一招劈砍，居然直接将画舫斩为两半！
　　一个人影从中腾身而出！
　　这家伙身着金衣，手持红剑，眉宇间点了一抹朱砂痣！
　　“狗日的！”云野行傻眼：“还真有鬼啊！”
　　夜寻和那人不废话，上前就砍，就这一招反复用。那人手持红剑闪转腾挪，可是夜寻把他落脚地都砍得七零八落，他不得不跳到岸上。
　　夜寻飞身去追，那人就跑，两人一前一后跑到树林里，忽然那人鬼魅般闪身而出，估摸夜寻追着他的残影一头不知道扎到哪里去了。
　　云野行此时手无寸铁，赶紧找个高草丛藏了，避免白白丢掉小命。
　　对了，南北兄呢？
　　他偷偷转头去看，三匹马被惊吓得沿湖逃跑，而南北兄没在马上。
　　跑了。
　　那假货越来越靠近，他的长相果真和莫问愁一模一样。
　　真不要脸！云野行在心里呸呸呸。
　　那假货脚步踟蹰，显然是要找个新的藏身地。
　　而剑光就在此时追来！
　　那人“呀”地一声回头！
　　云野行赫然惊呆，那人背后血淋淋斜飞一道伤口，从肩膀一直到腰跨！
　　就在这一瞬间，新月蓝光乍现，假货脖颈血溅三尺高！
　　眉间点了红痣的人头落地，咕噜噜翻滚，正好滚到云野行脚下，眼睛还在眨！
　　云野行全身发麻，一动也不敢动。
　　林间雾气被搅散，夜寻提着剑一步步走出来，她身后，就跟着南北兄。
　　“我还以为你跑了。”云野行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跨过人头跑过去。
　　南北兄开扇轻摇，一派风流闲雅。
　　“好说好说，你都没跑，我也不能太失了风骨。”
　　“哪种风骨？”云野行忽然盯住了他：“是风流吧？我看你没安好心。”
　　“我啊，是好人。”南北兄曼声含笑，忽然抬扇指向春风沈廊的方向：“你看那边！”
　　云野行转头去看，只见莫问愁的身影飞上天，而少年从屋檐上现身。看来莫问愁是故技重施，想勾引少年来追。可是少年剑锋十分密集，如有吸力，拉得莫问愁原地飞起，又原地落下，没能逃出春风沈廊。
　　“我没看错他。”
　　云野行笑起来，转头再想问南北兄，却只见夜寻一个人了。
　　“他是你旧相好不是？”
　　夜寻一下傻掉：“阁下莫不是眼睛长在头顶心，怎么谁都看不上？”
　　云野行想了想，自己是疯了，居然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夜寻的眼光再怎么差，也不至于看上一个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
　　“那、那他就是有问题嘛，神出鬼没的。”
　　一阵密集的沙沙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两人奇怪回首去找，忽然发现林地树叶纷纷扰扰，无风而飘落。
　　夜寻一把推开云野行，挥剑飞身劈去！
　　那是一个黑袍人，他手持一柄漆黑的越王剑，上来就杀，一句话也不说。身形之快、之凌厉，让人完全没法看清他的长相，甚至他那一柄剑也没有收录在神兵集里。
　　他猛力攻向夜寻，夜寻那粗陋简单的一招已经不能招架，被逼得左支右绌，身形逐渐踉跄。
　　金石交接之声不绝于耳，对方招招攻向她手中兵器。
　　云野行心如死灰，这人竟然是要斩断新月！
　　新月是一柄软剑，虽然不足以软到藏在身上，但到底不是擅长硬碰硬的兵器。可对方的越王剑朴拙厚实，其人内力深不可测，若想斩断新月，只在顷刻间。
　　云野行已经打算好了，等下去把新月的残片捡起来，拿回兵器门融了再造，多加点陨铁，打造得硬挺一点。
　　可是万万没想到，新月居然挺住了！
　　夜寻的招式也变了！
　　她身形拧转，手中新月如灵蛇，招招攻向对方要害！
　　莫非，这就是夜巡十二京？
　　云野行不敢眨眼睛，紧紧盯着看夜寻的招式。
　　不会错！就是师兄在钱家玉台上舞的那一套剑法，可是更为凌厉，招式变化更加复杂，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诡异，以云野行的武学修为，完全没办法预判她的攻击轨迹，只觉眼花缭乱。
　　当然，云野行的武学经验欠缺，可越王剑的持有者显然是不出世的江湖高手。不过，纵然他是高手，一时也未敢硬刚，招式保守了很多。
　　看来，师兄当年只旁观了惊鸿掠影，又加了自己的想象，把这套杀人剑法弄成了礼祭舞蹈，不是学得不完全，而是学得万万不全。
　　夜寻抢了上风，也起了杀心，对方显然明白，也忽然变招。
　　对方握剑为刀，大开大合，时而变成棍法，横扫千钧。
　　夜寻重伤未愈，没有太多力量，很快身形放缓，被对方瞅准空子一下格住兵器，新月弯曲变形到极致，眼看就要崩断了！
　　就在此时，夜寻突然松手，右手向空一抓！
　　天空响起炸雷！
　　失去了力量来源的新月反弹而出。
　　龙临宝剑凭空出现在夜寻手中。